药谷不愧为是药谷,谷中所出之药,比外面的好上太多。
傅遥的伤经过半月,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下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颜之玉见师父。
站在小院门外,他正要抬手推门,骤然感觉一股力将他往后拉。
他看过去,安抚道:「不用怕,师父人很好,不会为难你。」
「这……这可是相当于见父母。」颜之玉紧紧拽着他的袖袍,低垂着头,「我有些紧张。」
傅遥握住她的手,另只手推开院门,低声道:「师父知晓你,放心。」
颜之玉仍还是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
前院没见着人,于是傅遥便带着人直接去了后院。
这院子,要比傅遥的精致些许。
院中坐着一白发白袍之人,因背对着他们,尚未瞧见脸。
许是听到了响动,他转过头,淡淡地瞧了眼两人,平静地道了一句:「来了?」
是问,然并不需要回答。
傅遥在其跟前站定,神色恭敬道:「师父,这便是颜之玉。」
颜之玉忙道了一句:「师父好。」
傅遥的师父长的很好看,不过比起傅遥来,他更加的温润。
虽是有着一头白发,然并不显老,瞧不出真实的年纪来。
傅遥的师父也姓傅,名忱。
傅遥便是随了他的姓。
听着这一句板正紧张的「师父好」,傅忱勾唇笑了下:「坐吧。」
颜之玉道:「多谢师父。」
傅忱为两人倒了茶,似不经意地问:「这小子经常在你面前说我坏话?」
颜之玉捧着茶杯,紧张地道:「没有,他都说您的好话。」
傅忱挑了下眉:「真的假的?」
颜之玉道:「自是真的。」
看出了她的紧张,傅忱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谨。」
在乎一人,便会不自觉的去在乎他所在乎之人对自己的看法。
颜之玉便是如此,知晓傅遥的师父便如他的父亲,哪会不紧张的。
傅忱瞧了一眼闷葫芦徒弟,转而问:「听闻,你是尚书府的。」
颜之玉点头:「我爹是吏部尚书。」
傅忱好奇地问:「大家闺秀,皇城多少好男儿,怎就偏生瞧上了我家这小子?跟着他,日后漂泊流浪,居无定所,当真想好了?」
颜之玉没有犹豫:「我想得很清楚。」
傅忱问:「不悔?」
颜之玉道:「不悔。」
回答得异常坚定。
傅忱喝着茶,慢悠悠道:「你有更好的选择,当真不再想想?这小子除了一张脸能看,也没别的优点了。」
交谈了几句,颜之玉冷静了下来,她问:「师父可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不是。」傅忱如实道,「你们的身份,自小生长的环境,都不同。我是担心你们一时脑热,未想清后果,日后后悔,成了一对怨偶。」
颜之玉目光坚定:「我所做的决定,从不后悔,就算日后过得不如人意,那也是我自己该受的。」
傅忱笑了下:「那行,再过十日,这小子的伤也该好了,到时便出发。」
闻言,颜之玉抿嘴笑了下。
这于她而言,就像做梦似的。
两人在傅忱这里用了晚饭,傅遥将颜之玉送了回去,又返回了师父的院中。
傅忱似早知他还会再回来,沏好茶,等着。
师徒俩坐在庭院中,任夜风吹着面庞。
傅忱仰望着星空,喃喃道:「你的眼光比为师好。」
傅遥一直都知晓师父心中有一人,只是不知那人是谁。
他本就不是擅言辞之人,不知如何安慰便当着一个听者,为师父斟茶。
半晌,他才问:「我想问一问师父,身份当真会是我们之间的阻碍么?」
傅忱道:「你是江湖中人,漂泊不定,而她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自小安稳。变换一下身份,我若是她的父亲,当然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地过后半生。除非,他的父母亲皆不在意她这个女儿。」
傅遥微垂下头:「她是家中嫡女,万千宠爱。」
傅忱早有所耳闻,仰头一笑:「这么些年,你难得求我件事,定会全心给你办成,你就好好养伤,无需忧虑这些。」
傅遥抿了抿唇,半晌吐出一句:「多谢师父。」
「这姑娘性子好,没有那些大小姐的娇纵。」傅忱道,「既然选择了,就好好珍惜。」
傅遥道:「我明白的。」
傅忱道:「行了,回去歇着吧。」
傅遥起身,忽然跪了下去,郑重地道:「多谢师父。」
傅忱懂他,自也知这一跪为何,道:「这声谢,我便受了。」
与此同时,回了屋子的颜之玉,坐在桌边,拿起笔,半晌未落于宣纸上。
她想了想,放下了。
过了片刻,又再次拿起。
放下。
拿起。
如此重复了几次,一个字都没写出。
翌日,她找到温情,问:「这里可能与外面通信?」
温情问:「想家了?」
颜之玉含糊地「嗯」了一声。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些麻烦。」温情道,「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素来隐秘,若是通信频繁,总会叫人查出蛛丝马迹的。若是良善之人也还好,可若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那便……」
其实,他们都是孤儿,压根便不需要跟什么人通信。
颜之玉一听,便明白了过来,道:「我知道了。」
「你把要送的信给我吧。」温情不懂背井离乡的感觉,但她觉得这既是大师兄喜欢之人,定不会害他们,「我想想法子,帮你送。」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颜之玉道。
她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也不想这里的平静被打破。
本是想提前修书回家,告知爹娘一声的。
看来还是等出去之后,再设法吧。
温情道:「没关系的,我帮你。」
「帮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出。
颜之玉瞧见来人,抢先道:「没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见此,温情瞬间便懂了:定是阿玉不想大师兄知晓她想家了。
她又不太会撒谎,于是哈哈笑了几下,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