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危机正在向自己走来,我却全然不知。
我在坝下取土挑担,金锁在坝上把土压实摊平,分工格外明确,兄弟不分你我。
于是在白发官员的号令下,我也像其它蚂蚁一样,混入人流匆匆地忙碌起来。
尽管肚子饿,没有力气,可动作一点都不能慢下来。
如果稍慢一点,就会挨鞭子或者是大臭脚上来。
这里的监工也是是当兵的,他们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
好在几个时辰的忙碌,任务终于完成了。
这边的任务刚完成,就见远处来了三辆由四匹马拉的高篷马车,形成了一个车队,缓缓地来到我们的面前。
先前已经来过这里的那个肥肥的大人,簇拥着一个比他还肥的大人来到坝上。
我看到,这个人很肥,他的肥,和先前肥肥官员的肥,好像不大一样。
肥肥官员是个矮子,他的肥是上下一般粗,让人分不清他身上哪是脖子,哪是腰。
可新来的这位,他个子很高,腰也很直,他的肥主要体现在这个人的肚子上。
他那肚子,就如十月怀胎,一直向前挺着。
我觉得他本人应该是看不到自己脚尖的。
我没有想到,各国吃的条件都那么差,怎么会有胖子呢?
我正溜号呢,这时,后面有人指着眼前这几个人说道,
“那个白头发的高个子叫高虎,和那个肥肥的当官的叫梁宗仁,他俩都是梁国丞相府的。那位高个子挺着大肚子的,是咱梁国的姚启姚大人,专管和各国联系的。
“那就是外交官了。”
“外交官!什么是外交官?”
说话的人一愣,没听懂我的话。
这时,白发官员在前面引路,姚启大人来到坝上,每走一步,都是很费力的样子。
这时,早有人在旁边给他扇起了扇子。
姚启大人把肚子向前挺了挺,向上提了提他那宽宽的腰带,放望江堤,不住地点头。
显然,他对这段工程完成的速度和质量都很满意。
他微笑着,对早就等待指示的白发官员说道,
“高虎啊,辛苦了,你们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姚大人说话,有节奏,且字斟句酌。
“小的不辛苦,大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白发官员张口就来。
姚大人可能听够了这种答话,没有再言语。
只是身体又向前探了探。
右脚下又往坝里面的一侧用力地踩了踩。
旁边一行人等,都像孙子一样,双手交叉在小腹的前面,倾听大人新的指示。
时候,身后有人猛地急促地喊了起来,
“姚大人,快撤回来,姚大人,你快撤回来呀!”
说话间,大家才发现,姚大人脚下的那片土,正在整块地正往江水的一面,慢慢地向下滑着,而且是越滑越快,看样子,姚大人往回撤都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的姚大人已经仰起了长长的脖子,正直挺挺地踩着下滑的厚土,与厚土一并冲向江里。
和他一起滑下去的还有他身边的一个矮个子的随从。
这下,劳工们都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道,此时江水的流速,比先前明显快了许多。
姚大人刚一入水,就被污浊的江水裹着向下漂去。
我在上面,能看出来,
姚大人会打狗泡儿,现在他正在拼命地喊着,伸着手向上抓着,不停地向岸上划拉着。
等我醒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
我和劳工们一起喊着,叫着,向前奔去。
毕竟这是两条人命。
我知道自己的水性,之前也有过救人经验。
他跑在最前面,先让大家手拉着手,一个抓着一个。
之后我把手里锹杆,向前伸去,递给水里的姚大人。
水里的姚大人正脖儿,拼命地扑腾着,伸手抓了一次,没抓着,头又被打过来的江水浸到水里,一会挣扎出来,探出头,伸出手。
求生的欲望,使这位有身份的人也开始像狼一样声嘶力竭,和普通人没有啥区别。
眼看他体力不支,脑袋在水面一出一没。
我觉得这样光在坝上还不行。
于是我把锹杆交给他人。
小顿猛跑,赶到前面,提前上了水,把脚深深地插进岸边的泥土里,等姚大人他们快到眼前的时候,他我猛地探出身来,一把抓住姚大人的手。
姚大人的手由于太胖,又很滑,但在抓到我手的一瞬间,这只胖胖的手,像钳子一样把我扣住,扣得死死的。
我眼前的这个人,嘴里正在吐着水,苦求着,那眼神,简直是既可怜又恐怖。
“快,快来!快救我呀!”
我一手抓住坝上的人递过来的锹杆,一手扯着像灌满泥浆的麻袋一样的姚大人。
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位姚大人拖上岸。
上岸后的姚大人一脸铁青,瘫倒在地上,如一堆烂泥。
被人搀起后,还没有忘记回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他的手倒很有力量。
接着被拽上来的是那个随从,也如落汤鸡一般。
唉吆吆!
真是一场虚惊!
此时,姚大人已经缓过神来。
他一把推开帮他打扫身上泥水的人,带着随从,头都不回,钻进马车,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那位肥肥的官员梁宗仁,把白发官员高虎叫到眼前,这小个子上去就给大个子高虎一个耳光。
高虎竟揿着头,原地没动。
肥肥官员说完,也一头钻进马车里,一溜烟,没影了。
被打的大个官员高虎,目送着肥肥官员走远。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会,他回过头来,来到姚大人滑下去的那个地段儿,反反复复地看了现场。
回身吼开了他那只破嗓子,
“这是谁TM干的段儿?给老子站出来!”
一旁的人没有人搭腔儿。
他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人搭言。
他还要喊第三遍。
我站了起来,
“是我干的。”
金锁惊愕,用力拉了我一下。
我用力地甩开了金锁的手。
白发官员见有人认账,大吼道,
“你,你他x的给老子滚近点!”
大个子的高虎眼里喷着火!
我知道刚才施工那块为什么会整体下滑。
地面上的蒿草明显没有清除干净。
没有除干净,在草上面再加上新土,人踩上去就会整块迁移。
我心里十分清楚,下滑的这段,就是我和金锁干的地段。
金锁不敢出面,我就得出来担着。
反正他们俩个总有一个得去面对。
他身份金贵,我一个厨师不值钱。
可就在我说话的当口,“哐“”的一声,
高虎的大飞脚已经揣到了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高虎的第二脚又跟了上来,踹到了我的小肚子上。
我一个趔趄倒在坝上,脸上热呼呼的,嘴里有土,牙缝里流出红红的血。
我正想爬起来还击。
高虎,照着我的后腰又来了一脚。
这下完了。
我的整个后身一下子又麻了。
扒在新土上,我一动也不能动了。
一同被抓来的劳工见状,纷纷上来把我护在中间。
“这小伙子救大人是有功的,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满脸是血,满嘴也在流血。
这是他来到晋代,第二次挨打
......
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
我和金锁是最后一个离开大坝的,挨打了,又不知下一步往何处去。
我俩一脸茫然。
离开大坝时,我的脸上的血渍早已风干,但嘴唇还是木木的,厚厚的。
身在他乡,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途经一座小桥。
桥下的水面很宽,河水在缓缓地流动。
我让金锁在桥上等着,我把带血的衣服往岸上一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我张开大口,让河水可劲地往嘴里灌。
都一天多了,实在是太喝了,先喝了个够吧。
然后像死尸一样,让自己直挺挺地沉了下去,再沉下去。
我不打算再浮上来了,只想在水里就这么呆着,一动不动地呆着。
眼前的水草,正软软地晃动着梢儿,摆来摆去。
哗啦啦的河水,泛着轻轻的声音,冲刷着我的脸。
水草里大大小小的游虫和漂浮着的小颗粒,缓缓地升起来,又匆匆地游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