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行

二人又在房内闲聊了一会,直到皇后的贴身婢女敲门提醒,皇后才准备回宫。

“来,将此物拿好。”皇后临行之前,递给了裴环妤一块金灿灿的令牌。

裴环妤接过此牌,发现还有点沉,上面有御赐令几字。她拿在手中竟然觉得有些烫手,一向娴静的表情此刻都变得有些震惊。

“这是皇上送给我的,特将此物送你防身。”皇后知道了裴环妤又要出远门,而且所去之地,有一些特殊人物的存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之事。

裴环妤收好了这烫手之物,将皇后送到了裴府门口。

皇后吩咐了不需要其他人来送,想趁这个时间能够和裴环妤多说一些话。

“姑母是说,不得插手任何宁远王府的事?”裴环妤不解,自己只是要去崔氏,哪怕武城是宁远亲王的封地,按理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接触。从在房里姑母听闻自己要去武城后,她就一直嘱咐自己不要和宁远王府的人有接触。

到现在临走之际,还在嘱咐这句话,让她起了疑心。

皇后深深的看了裴环妤一眼,再次嘱咐道:“姑母知道你见不得不平之事,但切记切记,定要记住姑母今日所说啊。”

裴环妤不再多问,点点头。

皇后见裴环妤如此乖巧的模样,欣慰一笑,踩着跪在地上的仆从的背,上了舆车。

裴环妤眉头微皱,她记得以前姑母都是用的马凳上舆车,怎得开始如此了。

她也只能转身回府,忘却此事。

舆车缓缓的向皇宫的方向驶去,消失在了街道上。

“送走了?”裴衍之眼皮都不抬一下,没闻到那股花香味,他自然知道爱养花的姐姐走了,还是敷衍的问了一下。

裴环妤点点头,见天色渐暗,为正在写字的裴衍之点上了烛光。

“阿父,儿有一事不解。”裴环妤轻手轻脚的坐下,没法出一点声响。

裴衍之将笔放回笔架上,“什么事?”

“还是姑母所问之事。”裴环妤试探着开口,她紧盯阿父的神色,担心他生气。

出奇的是,裴衍之竟细细的将这事给年仅十六的裴环妤解释了一遍。

“三日前,金吾卫在张侍郎家中搜出三封书信,和建王有关。我估摸着,后来送到三省六部的那些信,都是动过手脚的。谁会那么笨,重要的信放在家中,而不是烧了?

确实如你所说,皇帝是因为那件事才选择灭张侍郎一家,并未诛他九族,也是想给另外一些人提个醒。建王是不是想反并不重要,皇帝此举是想要提醒朝中官员,自己才是掌握一切的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我去看张自成时,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当朝皇帝,是弑父杀兄杀弟上位的。当时张侍郎是救了皇帝性命的,替他杀进殿中。皇帝上位后,并未对这些帮助他的臣子有所排挤,反而加以重用。可谁想到,过了十几载,皇帝还是动了杀心。

“可是,过了这么久,在这样做,岂不是更让人抓住把柄?”裴环妤想不通,既然能够如此之事的人,那么肯定心狠手辣,会为自己留这么多把柄在世?

“这就是你还小的原因,”裴衍之回忆起自己初入朝堂时的景象,继续说道,“你真以为那些参与当年之事的人愿意得到这么高的权力?谁不是夹紧尾巴,小心行事。正是因为皇帝对他们太好了,才让人更加担心。”

萧太傅正是当年拥护皇帝登基众人中其中一个,所以他早早的交了兵权,不落人口舌。若不是裴氏选择支持皇帝所有选择,也是一样。

皇帝忌惮氏族的力量,对于一些小门小户,倒真是下手狠辣。

“儿明白了,这才真是帝王之术。当时根基不稳,用这些人稳定了朝堂局势,又让他们为朝堂如今发展做出一番事业。再选知情多的一小门户,杀之,提醒了所有觊觎不该觊觎之物的人,真是厉害。”

裴环妤感觉背后和臀部的伤口隐隐作痛,若不是自己的身份,皇帝恐怕也会将自己这种忤逆之人给斩首。

此时的她,还没完全意识到,她的那篇缴文,有多么重要。

裴衍之叹了口气,有时候太过于聪明,也是不好的。

“鱼鱼啊,你要记住,藏锋不露,甘于蛰伏者,才是大才啊。”

他今日不是没看到女儿观擂之时眼里露出的向往之意。

裴衍之是看过女儿舞刀弄枪的,何其勇猛,完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的作态。但是放下武器之后,所有的行为都比大家闺秀更加文静。

有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了解这个女儿,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她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裴环妤嘴角微扬,将阿父的这句提点放在了心中。

“儿明日就动身了,还望阿父在京珍重。”裴环妤想着,会不会下次回来时,阿父会生更多白丝。

裴衍之放心不下,又不得阻止女儿出行,只得说道:“去吧,去吧。”

裴环妤离开书斋时,回头一看,阿父就安静的坐在那里,即使低着头,但眼角的那抹闪亮的泪光,刺痛了她的心。

她还是放不下阿娘之死,放不下阿父对阿娘的不关心。

此时弥补,也是晚了。

裴环妤心中烦闷不已,让知鱼为自己上了药以后,早早的就躺上了软榻。

“阿娘,今日女儿又见到了萧家公子,俏的很。不知道有没有阿父年轻时候俊。不过我记得阿娘所说,离这种男子越远越好.......”裴环妤嘟囔着,渐渐没了声音。

月光照到她安静的睡颜上,又悄悄隐去了光辉。

也许,它也想让女子睡个好觉罢。

翌日,天刚蒙蒙亮,裴环妤就让人收拾好行囊,趁着府里没什么人起来,早早地出发了。

“小姐,”知鱼靠在裴环妤的肩上,打了个哈欠,“干嘛这么早就走啊。”

裴环妤也没有睡醒,清冷懒庸的哑声说道:“不愿和他们道别。”

她和知鱼相互靠着彼此,趁着赶路的时间打着瞌睡。

在马车驶过萧府时,正在练刀的萧郁桓听到府外的马蹄声,收了刀,疑惑的望向那道墙。

这么早,谁会经过这出城必经之路?

想想也与自己无关,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继续练刀。

昨日与单游仁一战,他得知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一直无法入睡,就干脆练了一晚上的林槊。后来想起单游仁的刀法,深感兴趣,开始上手模仿一二。

他深知百家兵器皆有所长,要的就是结合所长成一家独唱。

虽说皇上此次召见他,夸奖了他的功劳,但是他可不是为了得到皇上的夸赞上战场。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萧郁桓感到了有一丝困倦之意,收好了兵器,转身回房。

他沐浴之后,刚准备休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萧郁桓来到桌前,提笔写了几个字,欣赏了半天,才上床入眠。

仔细一看那几个字,嗬,正是刚刚坐马车经过萧府外的那位小姐的大名——裴环妤。

此时的裴环妤完全不知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旁人的纸上,她正在做着梦呢。

约是过了四日,日夜兼程的裴环妤终于到了武城县。

得知小姐要去武城县,周生也顾不了自己身上的伤了,非得说还是让他来赶马车。裴环妤拗不过这位待自己极好的叔叔,只得同意了。

她们并未立马就去崔府,而是听从苏定的提议先去找了两间客栈洗漱一下再去崔府拜访。

与未出阁女子同处一车究竟是不太方便,苏定这几日一直坐在前室。哪怕是修道之人,也扛不住这几日坐颠簸木板的折腾啊。但是他反观受了伤的周生,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

裴环妤今日所着衣裳,是她阿娘那日回崔府穿的。她避免带错,还特意问过了小元和兰芝。

此衣是淡粉色罗裙,宽大的金丝绣梅裙幅拖曳到地,纱带缠住腰际,盈盈可握。她微含笑意,对着铜镜打量着自己,如此一看,确实有阿娘的影子。

“小姐,你说崔氏那些人,会欢迎我们吗?”知鱼为裴环妤挽着头发,她记得长安崔府的人对他们都没什么好脸色。

裴环妤微微失神,红唇一张一闭,“放心吧,若没意外,外祖母还是会帮衬着我。”

苏定轻叩房门,问道:“女公子,老身可以进来吗?”

裴环妤已经梳妆完毕了,吩咐知鱼去打开了房门。

苏定审视着眼前这学子的绝色,有些恍惚,心中十分怅然。

“老先生,是我哪里不妥吗?”若是旁人用如此眼光打量自己,她定觉得恶心无比。但是,苏定的眼神没有侵略性,更多的是看透了什么似的遗憾之感。

苏定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啊。”

裴环妤俏皮的耸耸肩,“好吧。我们去崔府吧。”

她心里是好奇的,但是她对天机不感兴趣。

她只知道,路是要自己走的。

至于以后,走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