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铂长老已是渡劫中期的修为,仅一个眼神,便令众人深感压迫。
徐宥暗自心惊,立刻对他恭敬道:“二长老,凝儿她不懂事,您千万莫怪。”
却见他大手一挥,开口时声如洪钟:“欸,不打紧。”
“老夫近来手痒得厉害,见谁都想切磋一二,方才险些没收住手。幸好雪丫头没事,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同雪宫主交代。”
“小姑娘也别气啦,老夫这便给你赔个不是。”
烈铂长老豪爽一笑,转而看向她身旁的青年,“我见你的这位小友实力不俗,想来再过个三五载,定会是一位好对手。到时可千万莫因今日之过,不让他同老夫切磋啊!哈哈哈!”
听到这话,徐宥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向宴清霜看来,目光中亦透着些许讶异。
雪初凝身上疼得厉害,只觉那烈铂的嗓门又大又吵。
方才宴清霜为了抵挡他的玄元赤火,不得已暴露了自身实力。
毕竟他化名青相行走世间,众人大多只知他仅是结丹期修士。
如今在场之人亲眼见到,却发现其人原已化神圆满,比之掌座首徒徐宥师兄,竟也不相上下。
而结丹期与化神期相去甚远,若非刻意隐瞒身份,又何须掩饰修为境界?
幸而方才她故意以双修道侣的身份相称——
青相圣子之名在外,背地里却和她这合欢宗的妖女搅在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光鲜之事,又怎能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
话虽如此,也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猜出端倪。
好在太玄宗此次来的是二长老烈铂,他为人直爽,不似三长老微木那般心思缜密。
但烈铂既然能坐上长老之位,又看了八百多年的仙门争斗,自是比旁人更能洞察人心,实力也必定不容小觑。
雪初凝实不愿与他多做纠缠,便也见好就收。
“烈铂长老可真是爱开玩笑。他日,若我家小郎君得以步入渡劫,能与长老切磋一番自是幸事,我又怎会阻拦?”
她借着宴清霜的搀扶,站直了身子,“只我如今灵力低微,实在惜命得紧,方才一时气话,望长老莫与我这小辈计较。”
“无妨,雪丫头心直口快,正合老夫的性子。今日之事,权当是老夫之过。”
烈铂笑道:“方才见小姑娘似乎对那翼云舟颇感兴趣,为表歉意,不如二位随老夫同去观摩一番,也顺带取些疗伤增补的丹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雪初凝闻言眼神一顿。
这老狐狸果然早已有所察觉,方才那一下,便是在敲打她和宴清霜。
也不知翼云舟上有何窥探不得的秘密,她不过是多瞧了一眼,便受到了这般“礼遇”。
她不动声色垂下眼睫低笑一声:“多谢前辈好意,只我们今日的确不大方便,若再不快些回去,只怕要被师父察觉,到时又要受罚。这便先回去了。”
烈铂倒也不多留她,又与她客套几句,便差了徐宥前去相送。
附近已遍布太玄宗弟子,直到出了五伢村地界,徐宥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凝儿,你方才胆子也太大了。”
“怕什么。”
“就算那烈铂老儿想动手,也须得为着太玄宗考量。我如今不仅是合欢宗弟子,也还是我阿娘的女儿,一下惹怒两大宗门,你那好师尊吃得消么?”
雪初凝无谓地笑笑,“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师兄你嘛。他区区一个二长老,总不能连自家掌座的得意弟子都要打吧?”
徐宥眉头微蹙,“别胡说,那可是渡劫期长老,若是惹了他不悦,连我也救不了你。”
但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小妹,他终归还是不忍心再多指责,递给她一瓶丹药,缓和了语气道:“这是仙音门门主炼制的上品疗伤秘药,你且拿去罢。”
“多谢师兄,那我就不客气了。”雪初凝接过药瓶,对着徐宥狡黠一笑,“师兄放心,你最是知道我的,我做事的确莽撞了些,但也懂得分寸。”
她说着,看了宴清霜一眼,笑得更开心了些,“你也看到了,我家小郎君才舍不得我受欺负呢。大不了,让他带我一起逃嘛。”
“你呀。”
徐宥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就到此处吧,五伢村那边还需要我,你们也快些回去吧。”
待徐宥离去之后,雪初凝瞧了瞧他给的那瓶丹药,却并未服用,只仔细收入乾坤袋里。
仙音门弟子众多,却不曾有任何渡劫期长老坐镇,也并不在八大宗门之列。
说来有趣,这个小门派之所以存活至今,正是因为受到太玄宗的庇佑,故而也甘愿成为他们的附属。
但其所炼制的丹药,倒当真称得上稀世之宝。
只是,与琅寒师父的藏宝阁相比,也不过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罢了。
但这既然是徐师兄的心意,那么她自然是要收下的。
一路上,她一直都挽着宴清霜的手。
许是因为担心被瞧出本相,他虽有些不大自然,但也算得上配合。
乍看上去,似与三年前无异。
雪初凝暗叹一声,同他分别的三年里,她从不曾如此伤怀过,却不料情随事迁,如今再想同他温存一番,居然还要寻些旁的借口。
她这般想着,内心不免怅然,便又靠近了些,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但这一次,宴清霜轻轻推开她的手,与她保持了三尺的距离,声音也恢复了冷淡,“既无旁人在场,便也不必继续做戏。”
做戏?
原来他只当这是在做戏。
雪初凝眼神微顿,内心自嘲一笑,而后再次缓步走向他。
可她接近一步,那人便退开一步。
直到被逼至道旁的山石边,宴清霜似是忍无可忍,径自快步向前走去,转眼便将她落在身后。
“宴清霜,你等等我。”
雪初凝的声音极轻,听不出是何语气,但也远不似往日那般张扬跋扈。
闻言,宴清霜在前方停住脚步,却依然不看她。
“别离我那么远,”她有气无力道,“你过来,接着我点儿……”
宴清霜听到这话,以为她又要使坏,并不欲作理会。但他不经意侧目,却瞥见那抹纤细的身形微微一晃,眼看便要栽倒在地上。
他蹙起眉,立刻闪身到雪初凝身边,一手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另一手探向她的脉搏。
雪初凝如愿倚在他怀里,却收回手腕不让他碰,只垂着眸子,笑容似得逞。
宴清霜见她如此,以为她又在诓骗自己,随即便要推她出去。
可她却轻声道:“我身上疼,你别松手。”
雪初凝抬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襟,面色苍白如纸,“这次不是胡闹,我真的没有力气,别再推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