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陈路说清楚不就得了,他也不是疯子。"
"您比我了解他,我和他说不清楚。"
肖言没回答,静静的看了林亦霖两秒钟,然后点头:"我不会告诉他的,其实当初就不该安排你们在一起,陈路的性格太极端,我以为你能改变他,没想到却反而被他给拖累了。"
"我谁也不埋怨,只后悔自己不懂得从开始看到结局。"
高考前的半个月,学校里的人就变得很少了,高三回家去自由复习,高二的文理重点班也停课冲刺,气温升高,人心浮躁。
林亦霖坐在讲台上看着为数不多的同学们自习,窗外知了鸣叫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的传来,他不禁在想,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前年呢?
那时候很忙,却很充实,每分每秒都知道要做什么。
而现在,尘埃落定,生活浮现出的真相竟然如此无力。
"别在那窃窃私语,都什么时候了?考完爱怎么说怎么说,非现在浪费时间。"他抬高声音训斥后排的男生。
"班长,很累啊,说说话怎么了,反正你要去美国没压力啦,站着说话不腰疼。"
"刚才这话谁说的?!出来!"肖言忽然出现在理科班门口,表情很严肃。
林亦霖赶紧打圆场:"老师你别较真,大家确实很累了。同学们,现在英语有什么问题赶紧问问肖老师,不要考试时还留着盲点。"
几个女生赶紧举起手来,林亦霖等着肖言过去,才警示性的往后排瞅了两眼,男生们也都老实了。
他刚要坐下,书边的手机便震动了半秒。
带着手机已成习惯,好几天没响,让林亦霖一时间瞅着进来的短信有点发愣。
果然陈路发来的,内容很让人恼火。
"来天台,十分钟不来我就去你们班。"
林亦霖心情烦闷的删掉短信,看着班里埋头做卷子的同学们那么认真,最终还是站起来出了教室。
憔悴。
林亦霖推开半掩着的铁门,看到陈路,第一感觉就是如此。
穿着件宽松的体恤,棉布运动裤,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小林子估么着他肯定是从公寓里忽然跑出来的,才如此不休边幅。
电视上每天都在没完没了地放陈路比赛录影和各种花絮,永远是时尚,帅气,阳光,和现在这个脸颊有点凹的苍白男孩子判若两人。
只是不聚焦的眼神在林亦霖出现的那刻变了,里面扩散的东西让人揪心。
"你过来。"陈路声音也有点哑。
虽然对他幼稚的相处方式感到无望,林亦霖还是舍不得好好的意气风发的他变成这样,只能苦笑着慢慢走过去。
离陈路还有一米,竟然忽然就被他拉到怀里,确切地说,是被他拉得摔到怀里了。
陈路死死的抱着林亦霖,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颤抖的说:"不要和我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和我回家吧,你不可以离开我,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林亦霖僵直着不动,等着他有些急促的喘息平稳下来,才淡淡地说道:"别傻了,和你一样,我也是说什么就是什..."
没道出来的半句话顷刻被陈路用久违的亲吻堵住,这亲吻不再像从前温柔甜美,而有些恶狠狠的,几乎将林亦霖的嘴唇弄出了血。
林亦霖骨子里从来不是逆来顺受型的,他也急了,使劲往下拉陈路禁锢着他的手臂,力气不够大,竟然咬破了他的舌尖。
以为他会吃痛分开,没想到适得其反,把他仅剩的收敛也毁了。
陈路眯着不理智的双眼,一把拉开了林亦霖的校服衬衫,扣子叮当的掉了一地。
也趁这个功夫,林亦霖终于挣脱出手给了他一拳,骂道:"你给我滚!"
陈路气喘吁吁的捂着脸,嘴角渗着血迹,白得吓人的脸看起来很可怕。
林亦霖气愤地拉紧自己的衣服,便往后退边说:"你非要把我的自尊踩得粉碎才甘心吗?"
"不是..."陈路下意识的向他伸出手,才明白自己又错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光说喜欢有什么用,你是白痴吗?根本就不懂怎么去喜欢,一不顺心了只会伤害我!"林亦霖手腕瘀红,疼痛不堪,表情是七分生气三分委屈。
陈路又迈上前去想拉住他,惹得林亦霖立即反抗,两人正在撕扯间,天台的门口穿来声怒吼:"陈路!"
林亦霖回头吃惊的望着肖言。
肖言冷着脸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林亦霖,说道:"你先回宿舍。"
林亦霖如同大赦,接过衣服转身就走了。
然而他并没有真的离去,而是靠在铁门外,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隐隐约约听见他们两个人在天台上争执的很激烈,后来没了对话,像是打了起来的声响。
林亦霖闭上眼睛动弹不得,虽然只隔了一道门的距离,他却没勇气再进去。
对陈路的感情,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
从开始走到现在,根本没力气再去思考再去分析,难道离开都这么难吗?
他的裤子里就放着六月九号去重庆的火车票。
没人知道,也没必要与人分享。
虽然去上那里的大学有些委屈自己两年的努力了,可是自由,全新的自由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每分每秒都在冲击着林亦霖的内心。
一切好像早就预定好了似的,上帝码了个游戏般的牌阵。
让这些凡人在里面,盲目夹杂着恐惧,或喜,或悲。
让所谓爱情的三寸之地,成了永远走不出的牢笼。
chapter56
我很喜欢苏轼的词。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短短几个字,道尽世事苦乐。
其实这句话表达的并不是忧伤,而是温暖。
还记得下面写的是什么吗?我教过你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2006年6月10日
如果进了六月还有闲人,那一定是杜威。
首先老先生压根没觉得自己能在高二考进大学,再说非要上大学的话家里老头老太太也不能不管,自己还操什么心啊,且舒服活着吧。
"大家静一静,现在通知两件事情。"学习委员又开始下课拿板擦敲桌子:"下午每人教两张一寸照面,还有就是明天最后一次英语测验!听见了吗?"
"听--见--了--"
一群人答得有气无力。
杜威正喝可乐呢,差点呛着:"啊?还考试?这都什么时节了?"
"肖言真是个变态。"栗乐在一旁也是愤愤不平。
"你也不想考啊?"杜威朝他抛了个暧昧的眼神。
栗乐翻白眼:"废话。"
"等着!"杜威很英勇的站了起来,把瓶子往桌上一砸。
"你要干吗?"
杜威也不回答,趁乱撒丫子就跑出了教室。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考前最空荡的地方就是办公室,老师们都积极地跑到教室里解答问题,谁还会安心的跟那坐板凳啊?
杜威拿着早就配好的钥匙,阴阴的笑了下,大摇大摆的打开高二重点组的办公室门,日本鬼子似的杀进去。
曾经浩如烟海的卷子已经做了七七八八,他很轻易的找到了肖言下午要测试的冲刺模拟卷,哼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知道不?小肖同志~"
说着把答案夹好便想原路返回。
没想他眼神忒好使,又瞟见肖言桌上厚嗒嗒的一摞刚送回的文件,忍不住犯三八的翻开审视。
原来是文理两个重点班的志愿草稿。
"杜威,北京体育大学..."
瞎扯,他朝自己撇嘴,又往后翻了翻,一边嘲笑熟人一边乐,心里捉摸着高三肯定是有人陪着上啦。
"嗯?"杜威又翻开一页,忽然情不自禁的疑惑出声,拉出它来瞪大眼睛。
上面赫然写着:"林亦霖,第一志愿:重庆大学。"
下面低档志愿全空。
"靠,路路不说他要上北大吗?"杜威转了转眼睛,这上面足以去参加书法比赛的钢笔字分明就是林亦霖自己写的。
想起最近关系破裂的他们,即便是杜威也明白了许多...小林子分明就是暗渡陈仓的想溜。
要不要告诉陈路这个选择的天平一出现立即倾斜。
杜威慌慌张张跑出办公室,拿着手机拨出电话。
"喂?"陈路却是好半天才接,这阵子选秀进行到了别的赛区,他也不出席活动,成天生龙见首不见尾的。
听着大少爷哑哑的声音,杜威奇怪:"你干吗呢?"
"睡觉。"
"还睡,你那亲爱的老婆都要跑了!"
"嗯?"陈路没反应过来。
杜威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道:"我刚才头看到他志愿的底案了,他报的重大,重庆大学,知道在哪吗?从咱这儿坐T字头火车都要两天两夜..."
还没等他形容完,陈路便猛地把电话挂了。
杜威瞅着手机嘟囔:"简直费力不讨好。"
细说起来林亦霖的人生还真是大起大落,比同龄人复杂了不知多少倍,估计他没经历过的也就是犯罪案件那些限制极地了。
可惜老天一旦眷顾谁,那肯定就得总想着谁。
二零零六年六月五日下午三点,林亦霖拖着行李从学校出来想找个宾馆住两天凑活着,待高考结束便离开B城。
正在街边东瞅西看,突然一辆黑色轿车从角落里冲出来,跳下两个高大男人,手法利落的抓住林亦霖准确敲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连人带行李塞进车里逃之夭夭。
传说中的绑架,很好,小林子的人生完整了。
迷迷糊糊的醒来,林亦霖在朦胧间看到个貌似熟悉的天花板,使劲深呼吸了几下,渐渐清醒。
陈路就抱着手站在床边凝视他,表情是说不出的阴沉。
"你干什么?!"林亦霖终于回过味儿来,挣扎着坐起身。
这张床大的离谱,任是个高大的男生在上面打滚都没问题,当初陈路非要买下来,觉得特舒服,怎么现在挨着它这么别扭。
"不想动手你就老实待着,我心情不好,不要惹我。"陈路用蓝眼睛俯视,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有事等我高考完再说。"林亦霖别扭的侧过头。
陈路冷笑:"等你高考完?要不要等你去了重庆咱们再说?"
"你怎么知道的?"林亦霖吃惊。
"我不知道你就真走了是吗?"陈路捏过他的下巴,手劲用的有点大:"真不好意思,我不打算让你去考试了,在这儿老实给我待着。"
林亦霖愤愤地打掉他的手,拖着酸痛的身体打算爬下床走人。
没想陈路拍了拍手,刚才那几个从街上把他绑走的保镖面无表情的从客厅走进来,死鱼似的眼睛盯着小林子一动不动。
"老婆,你好像没那么傻吧?想和我玩真的?"陈路看着他。
林亦霖不敢相信的看着陈路:"你太过分了吧?"
"你是太过分了。"陈路抬高声音打断他,示意几个保镖:"让他安静点,不要伤了他。"
在林亦霖惊愕的神情中,保镖们训练有素的冲上来我小林子按到床上,从外面取了针药,面不改色的就推入他的静脉,见陈路满意了,才排着队出去关上了门。
像是所有的肌肉都被泄了力气,林亦霖无力的试图抬起胳膊,酸软的感觉很快扩散开来。
陈路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亲爱的,我也不想让你难受,等过了高考就好。"
"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林亦霖露出讥讽的淡笑。
"我没有别的办法。"
"就是你把一切都搞砸的。"
陈路没回答这句话,眼睛明明看着林亦霖,却像是走了神。
"你还记得吗..."好半天他才发出声音:"那天猜火车,明明就是我赢了,可我还是陪你去了香港,我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一切,其实我不可以。"
林亦霖看着陈路无奈的摇头,心沉的发疼,此时此刻受制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却好像是陈路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