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是举世公认的世外桃源,是爱好旅行者所向往的观光胜地,观光事业之发达,为世界之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它是美国太平洋防线的前卫,战后更成为美国西太平洋防线的军事战略中心——因此,军事家称它为“太平洋的心脏”!
檀香山国际机场的跑道上降下了西北航空公司的子爵式豪华客机。
机场内迎接旅客的人潮拥挤不堪,军警林立,显示着有什么特殊的人物要搭这班客机光临。
基督教什么基金福利会;还有什么残废儿童赈济福利会;盲哑福利会……等十余个慈善机构,全用白帆布做了布招,上书:“欢迎美国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夫人莅临檀香山。”
负责这位贵宾光临期间安全问题的,是一位美籍华人探长——刁南成先生。
在客机还没有在跑道降落之前,刁南成早已经是满身大汗。晴日当空,整个机场在正午骄阳之下燥热非凡,人潮又那样拥挤,这不是闹着玩的,夏威夷刚被纳入为美国一州,美国以纳税人为第一爷爷,石油大王是纳税最多的爷爷的爷爷之一!总得要侍候周到,千万出不得岔子,否则,别说是刁南成探长的饭碗会给砸掉,恐怕,就连市长也成问题。
那位肥矮的市长大人西装笔挺,恭立在机坪进口道的大门之前,据说要呈献什么“檀香山之钥”。
豪华客机已由跑道滑向机坪,流动的上下扶梯已推了过去,好事的新闻记者已如一窝蜂似地冲上前去,准备抢特写镜头。
刁南成探长向他的弟兄一招手,立刻在机坪的四周布防,四辆武装警察的摩托车和一辆豪华大轿车已在机坪旁等候着。他们在等候和恭迎一位特权人物下机。
机舱的活门滑开,领先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其貌不扬,怪模怪样的华人,惺忪眼,朝天鼻子,凸嘴唇和两枚大龅牙。
他的个子不高,乾乾瘦瘦的,戴着一顶宽豹皮边的大草帽,“金山伯式”的“达克龙”西装,显得有点陈旧,手提一只破旧的旅行袋,便由豪华客机上顺扶梯落下来了。
刁探长楞了一楞,这个人似曾相识,为什么他会在这时候到檀岛来呢?
这一次迎机的节目较为特别。
在一般对观光事业较有研究的国家,在他们的“大门”前会备有特别节目,以广招徕,用娱来宾。
檀岛就是如此,机场上有大批穿草裙的少女,她们的任务,是在客人下机时表演“呼拉舞”。
今天表演“呼拉舞”的少女增加了三倍,排成长龙,呼拉音乐响了,少女们像水蛇般手舞足蹈,抖过来又扭过去,乳波臀浪,煞是好看。
刁探长还是在盯着那位似曾相识形状古怪第一个下机的旅客。“啊!骗子祖宗,骆驼……”他想起来了,刹时间,感到一阵晕眩,浑身的臭汗变成了冷汗,不免起了诅咒:“为什么就赶得这么巧,这个王八蛋的大骗子,居然赶在这个时候来到檀香山?……”
每有旅客下机,必有穿草裙的少女上前喊一声“阿路哈”,往旅客们的颈上套上一个花环,还香了香脸孔,假如是“土包子”的话,不会昏倒才怪。
旅客鱼贯而下,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在机舱门口出现了,个子高大,浓眉豹眼,口衔特制的雪茄,一副牛仔打扮,一揭帽子,露出个大秃头,立时机场上欢声雷动,掌声响彻云霄。
刁南成却慌慌张张地朝那形状古怪的旅客赶了过去,劈面就说:“妈的,大骗子骆驼!你怎么也来凑这场热闹了?”
那形状古怪的家伙一楞,向刁探长上下打量了一番,猛然想起对方是什么人了,立时两眼一瞪,皱起朝天鼻子,露出大龅牙,满嘴喷唾沫,说:“丢那星!你未免太不上路了,多年不见,见面就喊我大骗子!”
刁南成正色说:“哼!你本来就是骗子,名气之大,本来只限在东南亚一带,现在却闹遍了全世界啦!”
骆驼反唇相讥说:“妈的!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卖水牛肉出身的!”
“呵!”刁南成被揭了底牌,形色有点尴尬,但仍是一派官腔地说:“我警告你!到檀香山来,不得做任何案子,否则我是扯下了脸皮不认人的!”
骆驼耸了耸肩,说:“你是以什么身分向我说这话?”
刁南成说:“檀香山的治安由我负责!”
“嗳,原来是做了鹰爪了,怪不得神气活现的!”
“现在我是劝告你,你在香港做的案子,搅得天翻地覆,相信钞票也进帐不少,不必再在我的地盘胡来,卖我一个老交情,要不然,到了最后,撕破了脸大家难堪!”
骆驼说:“这倒还像句人话,不过我也警告你!我现在的身分是一位教授,以后的称呼要好听一点!我是到檀岛来渡假的,你见面就咒我是骗子!也许是你闲着无聊,想向你的主子加以表现,那么我倒可以露两手给你瞧瞧,让你别闲着,包管你忙得像灰孙子一样!”
刁南成喃喃说:“我有权驱逐你出境的!”
“到时候你求我都来不及了,还会驱逐我出境么?我敢和你打赌!”
石油大王布鲁克夫人也在机舱的门前出现了,她是一位金发女郎,十足的美人胚子,假如不是布鲁克的那份财富,真可谓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新闻记者的镁光灯噗噗闪个不停,不久,武装警察和便衣全进入了机坪,使迎机的人群分开,保护布鲁克夫妇进入了机场大厦,据说布鲁克在机场的会客室还要开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那是儿童福利基金会和妇女会等的慈善机关为他安排的。
刁南成的形色紧张,不时拭着额上的汗珠,他的西装口袋是鼓鼓的,露出了粉红色的一片纸角,趁着刁南成东顾西盼的当儿,骆驼顺手将它抽了出来,是一份请帖,是儿童福利基金会等的十余个慈善机关联合所开的慈善舞会,上面附带了注明恭请布鲁克先生夫人主持义卖,布鲁克夫人并捐赠一串共有十八克拉的钻石项链当场拍卖。
骆驼暗笑说:“新兴的暴发户,有了几个臭钱,便到处猛骚,这个热闹,我倒可以参加一份!”
慈善舞会在檀香山郊区的大地主,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式大厦里举行。
骆驼毫不客气地便将请帖贴身藏起来了,随着旅客熙熙攘攘地出了机坪。
新闻记者像甜果酱旁的苍蝇,围绕着布鲁克先生猛打转,骆驼却注意到另一方面没有人注意到的,就是最后下机舱一位身材高大的旅客,架着深度的太阳眼镜,手中提着一只锁链的手提包,链子锁在他的手腕上,那只皮包的重要性是可想而知了。
他走出机坪时,前后左右有七八个便衣把他保护着,不露任何形色,所有在机场上的人全都注意着热闹的那一方面去,檀香山的市长,正在呈献“檀香山之钥”。
布鲁克先生发表谈话了,满嘴德克萨斯州的土音,他说:“我和新婚妻子到檀香山蜜月旅行,没有什么好的贡献!我美丽的妻子打算义卖一串价值十万美金以上的钻石项链!捐赠给檀香山贫穷的市民!”
立时又是欢声雷动,掌声像是要把这间机场大厦给爆掉似的。
其实十万美金,对布鲁克先生等于九牛一毛!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一阵喧嚷之后,记者招待会就此结束。
骆驼却注意着那高大戴太阳眼镜的神秘客人,由一批便衣像押解犯人似地悄悄进入一辆黑色汽车,又悄悄地走了,布鲁克的这方面的热闹还未有完,机场大厦的门前驶来了八辆武装整齐的警察摩托车,那是给布鲁克先生开道的,背后跟着的是一辆一九六三年刚出厂的凯的拉克轿车,一位警官立正启了车门,布鲁克先生夫人有说有笑,一派亲热状地进入车厢去了,市长的座车为他们殿后,八辆摩托车一齐启动,好不威风,警笛响了,呜呜呜的,摩托车冲开了人潮,布鲁克先生和他的妻子还在车厢内探出头来,不断地向群众挥手,太空人环绕地球八十八圈回返地面的欢迎场面,也不过如此。
骆驼心中想,布鲁克先生的这一方面虽然显得十分热闹,但却远不如那静悄悄溜走的神秘客的那一方面重要呢。
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位在檀香山东北部近郊的一所农场附近。
那似乎是西班牙古式的建筑物,它虽是古董,但是庄严而伟观。
是夜,古堡大厦,灯火辉煌,门前车水马龙,男宾皆着燕尾大礼服,女宾则坦胸露背,各显豪华,充满了珠光宝气,各式各样的曳地晚礼服,争奇斗艳。
尽管这宴会是极其上流的宴会,与会的也几乎都是富商巨贾或政府要员。但是在暗地里,治安人员却也忙得团团转,警察局长也亲自出了马,武装警察由农场的大门口直排到古堡大厦的门前,便衣警员更不用说了,在各处活跃着,谨防宵小混迹客人之中。
沙哇奴爵士是檀岛显要人士之一,富甲一方,他的土地足够建立一个小型王国,但是他有爵士头衔,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爵士封号打哪儿而来?究竟是哪一国的爵士呢?没人知道。
有人说他是玻里尼西亚纯种卡美哈王族的后裔;也有说他是西班牙王国的爵位后裔;也有说他是由英国或是德国移民过来的;更无稽的是,有人说他是俄罗斯沙皇血统的贵族。
但是不管怎样,沙哇奴爵士就是爵士,反正大爷有钱,谁也不必考据他的爵士头衔是打哪儿来的。
由那广大的农场的进口处,直至那座古堡大厦的门前,全悬挂着沙哇奴爵士的标志!那是一只中古世纪的盾,上有头盔,斧头,宝剑和一条毒蛇,花花绿绿地煞是好看。
这宴会也纯是封建式的,大门的进口处有着一个穿燕尾服的仪仆专门负责“唱名”!任何客人到会先得递上请帖,负责“唱名”的仪仆便以手杖击地,高声唱出来宾的姓名和官衔。
总之,一切都是照中古世纪宫廷宴会的派头,凡是接有请帖的来宾,来头都不简单,不是有钱,就是有势,很多想向上流社会高攀的,想挤也挤不上呢。
但是在女宾之中,身分就比较复杂,因为每一张请帖都可以邀请一位女士作伴,这其中除了太太之外,大多数是情妇,这样便什么样的女人全有,有交际花、电影明星、歌星,甚至于应召女郎。
刁南成探长是鹄守在大门口间的,他最要注意的是女宾,假如被混进来一个女扒手的话,他准砸饭碗。
来宾陆续抵达,仪仆继续“唱名”,手杖不断地击着地板。
“罗勃史丹奴上校,与上校夫人!”
“华特纤维化工厂董事长——密斯特彼德陈,与密席丝陈!”
这会儿,门前驶来一辆豪华汽车,首先走出车厢的是一位檀岛水仙花皇后谭小姐,跟着是一位国会议员,再出来一位花枝招展的女郎,再出来的,怪了,那是大骗子骆驼,瞧他那身夜礼服打扮,真是穿了龙袍也不像皇帝……
刁南成探长先是仅只注意着女宾,当他看到骆驼光临时,魂都飞掉了。
“这个骗子怎么和国会议员混到一起了?”他自言自语,顿时又是浑身冒冷汗。
仪仆又在“唱名”。
“国会议员,约翰?A?克劳福!”手杖又击了三下:“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手杖又再击三下:“骆驼教授!”手杖又再击:“克丽斯汀?琪莱小姐……”
克丽斯汀?琪莱是最近全世界瞩目的绯色新闻名女人,在英伦闹得满城风雨,陆军大臣垮了台,内阁首相的地位为之动摇,一位名医为她自杀丧命……她不是因伪证罪被判罪在英国入狱吗?怎么会……
所有在场的宾客听得这动人的名字全拧过头去行注目礼,尤其是男宾,一个个引长了颈子,年纪大的又忙着擦眼镜。
这位克丽斯汀?琪莱小姐竟是骆驼的舞伴,他哪儿弄来这么一个女郎?取这么一个名字?
“妈的!骆驼又在搞什么?……”刁南成一面自语,一面急忙走了过去,警探长看见国会议员是非得敬礼不可的。
骆驼又是和国会议员一起驾到的,刁南成需得礼貌一番。
“骆教授,我有话和你说!”
“别忙,主人正在迎接我们!”骆驼摇手说。
宴会的主人沙哇奴爵士是个诡秘的人物,半秃头,鹰钩鼻子,消瘦而满下巴落腮胡子,五十来岁年纪,精神倒是顶盛旺的,碧绿的眼珠闪露着青光,架着一枚单片的水晶眼镜,一根丝带垂得长长的,毕挺的燕尾服,圆盘领,镶钻的珍珠胸花,十足的一位十九世纪的绅士。
他是为欢迎那位国会议员而趋过来的,同时,也是因为那位水仙花皇后和那称为克丽斯汀?琪莱的女郎的艳丽将他吸引了,这位年过半百的爵士也是一个风流种呢;他和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握手后,作其绅士状,又去吻水仙花皇后和克丽斯汀?琪莱的手,骆驼站在最后,为了礼貌上的关系,他很勉强地又和骆驼握手,骆驼的那副长相使他恶心。
国会议员特别替骆驼介绍,说:“这位骆教授是中国慈善家,他为响应沙哇奴爵士发起的慈善义卖,特地捐赠中国古瓶一只,以襄盛举!”
沙哇奴爵士连忙鞠躬,说:“无任欢迎!贫民和残废儿童为你祝福!”
他们便有说有笑的,像是老朋友相聚。刁南成呆立在一旁,插不上嘴,他有点纳闷,骆驼竟和国会议员成了知交!岂不怪哉?
骆驼究竟是怎样和国会议员搭上线的呢?这是他的机智,也是他侥幸。
当骆驼乘车离开机场时,发现有警车尾随着他,他就猜想,刁南成探长对他有成见,或会对他有什么不利,虽然他是挂着教授的名衔,但是在世界各地他有着不少的案底,很容易就将身分揭穿了,他需得先找一座靠山。
于是,他首先查阅檀岛的名人录,在观光旅社用午餐时,又做了阔客大量分发小费,将旅馆里的下人一个个打发得嬉笑颜开,好打听那些名人之中有缺点的。
国会议员约翰?A?克劳福先生有很好的风流名声,艳闻遍传檀岛,正合乎骆驼利用的对象呢!
骆驼花了十元美金的小费,叫仆欧背出克劳福议员的情人名单,仆欧如数家珍似地一连串说了十数位名女人。
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是克劳福议员最近最亲密的情人之一,电话簿上有她的芳名,骆驼便拨了电话。
“我是克劳福议员的秘书,克劳福议员命我通知你,今晚邀请你参加沙哇奴爵士的宴会,下午五时到他的办公室会面!”
这位谭小姐欢天喜地的立刻上美容院去了。
骆驼又拨了电话给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他说:“谭金枝小姐请我通知你,五点钟她会到你的办公室来看你!”
“你是谁?”克劳福问。
“我是美容院的理发师!”骆驼说着,即挂断电话。
午餐后,他又寻访一位叫做克丽斯汀的混血名交际花,据说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未与水仙花皇后在一起以前,和这位小姐过从甚密,骆驼亲自登门拜访,购了大束的玫块花,递上名片。
克劳斯汀很高兴看见有学问的人,尤其是教授的名片吸引她的兴趣,她就在闺房内接见了骆驼,可是骆驼的卖相使她恶心。
“有何指教?”她不乐地问。
“我是冒昧来邀请你,参加沙哇奴爵士的慈善舞会的!今晚上是欢迎美国的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捐赠钻石义卖,本来克劳福先生是邀请你的,可是谭金枝小姐抢先了一步,她缠着克劳福先生不放,我路见不平,特地来邀约你!”
听见了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的名字,克丽斯汀就妒恼不已,她愤然地就要去兴师问罪。
骆驼说:“现在为时尚早,五点钟谭小姐和克劳福先生在办公室会面,我们在那时间去最好。”
克丽斯汀有了怀疑,说:“你是怎样知道的?”
“克劳福先生的女秘书告诉我的!当然我所指的女秘书是指‘黑市’的女秘书!”骆驼故作神秘地,说时眨了眨眼睛。
克丽斯汀半信半疑,只是有一样她是可以完全相信的,就是克劳福先生最近半个月来很少邀宴她了,难得一次同游也总显得心不在焉,并且传说,他和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正打得火热。
参加沙哇奴爵士之古堡宴和慈善舞会,是一般名女人最为向往的事,克丽斯汀毫无考虑地就接受了骆驼的邀请。
骆驼一鞠躬,说:“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相信你还要美容一番,五点钟以前,我来接你先到克劳福的办公室去,相信那时候谭金枝小姐也到了,他们两位一定会很窘呢!”
五点钟不到,骆驼又来到克丽斯汀的香闺,这位混血的金发女郎早已打扮妥当,她真是丽质天生,只可惜沦落风尘。
一袭紧身的玫瑰红晚礼服,V字型的领口几乎开到了胸膛,两团肉球既白又嫩高高的挺起,在那深洼的乳沟中央,由颈项上垂下来一枚镶钻的项链,更具诱惑魅力。金黄色的头发高高挽起,在头顶上盘了一只髻,髻与额顶之间也别了一枚钻石,垂轮式的钻石耳坠,轻抹了玫瑰红色的唇膏,和玫瑰色的夜礼服相衬,长统白手套的指头上戴有一枚镶钻的玛瑙石戒子,最为别致的是她的腰间束有一朵鲜红色的玫瑰花和红缎子的腰带,将纤腰紧束,细得几乎迎风可折,罗伞型的短裙露出一双纤纤玉腿,在脚踝间还戴有一串闪钻链子,真的是艳光四照。
骆驼恭维地说:“克丽斯汀小姐,你的艳丽,已是超尘出俗了,加上这样的打扮,今晚必会压倒群芳!”
克丽斯汀说:“谢谢你的赞美!”
于是她挽着骆驼的膀子,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美一丑,相映成趣,假如真让他们配对的话,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他俩出了公寓,即驱车往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的私人办公室去。
骆驼在车中说:“我和克劳福先生虽然见过面,但是并未经过正式介绍!”
克丽斯汀很大方地说:“我会替你郑重介绍的!”
不久,他们已来至克劳福的私人办公室,那是一座壮巍的大楼,克劳福先生除了当选为国会议员之外,自己还有许多事业。
女秘书立刻用对话机通知了克劳福先生。
这位肥头大耳,年逾半百的风流议员立时坐立不安,好在他对异性们的争风吃醋有着丰富的经验,他只需考虑,待会儿谭金枝小姐光临时如何应对?
克丽斯汀小姐到克劳福的办事处向来是可以横冲直撞的,这时候他的办公室大门已经推开了。
克丽斯汀小姐的打扮使克劳福怦然心动,早知如此,他就约克丽斯汀去参加宴会了,但是跟在克丽斯汀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和克丽斯汀相较,差不多矮了一个头,又乾又瘦,眼如铜铃,朝天鼻子大龅牙,面目可憎已极!
“来,我替你们介绍!”克丽斯汀果然言而有信,很郑重地替骆驼介绍:“这位是骆驼教授,刚由东南亚回来,是一位著名的慈善家!这位是夏威夷州的国会议员,约翰?A?克劳福先生!”
骆驼一鞠躬,趋上前和克劳福握手,跟着递上名片,说:“我特别劳烦克丽斯汀小姐给我们介绍,实在说,我有一点事情不大明白,想来向国会议员请教!”
克劳福谦虚说:“你别客气!”
骆驼便摸出那份请帖,那是在机场时自刁探长的口袋中扒来的,他用褪色药水将刁探长的名字涂去,再填上自己的名字,他摸了出来,双手递给克劳福先生过目,边说:“美国是最着重慈善事业的国家,尤以夏威夷州首屈一指,我正在环游世界旅行,路经夏威夷,刚下了飞机,就接到了这么的一张帖子,是什么沙哇奴爵士欢迎石油大王布鲁克慈善舞会,又是十个什么慈善人民团体联合邀请;我是一个也不认识咧,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克劳福含笑说:“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这次新婚蜜月旅行道经夏威夷,特捐赠共有十八克拉钻石的项链一串供慈善义卖,于是便由一个慈善事业人民团体联名邀请,举凡社会名流,对慈善事业热心者,都一律邀请,骆教授大概平日也乐于施舍,所以也被列入名单之内!”
骆驼故作恍然大悟状,说:“啊,原来如此!”
克劳福点首说:“今晚我也要参加!”
骆驼便说:“既然以慈善为前提,我们的财富当然无法和石油大王相比,但也得聊表寸意,是否我们也应该捐赠一些东西,参加这次义卖呢?”
“那当然是好的!”
“我由远道路过而来,携有我国清朝乾隆时代的古瓶一只,可否请国会议员推介,参加此一盛举?”
克劳福说:“您是被邀请者,捐赠古瓶参加义卖,当然是极受欢迎的了!”
骆驼便打开了携带而来的木匣子,取出一件他刚以极低价购自古玩商店的乾隆瓷瓶,置在桌上,供克劳福和克丽斯汀欣赏。
他们两位对中国古玩都一窍不通,那带着翡翠色滑溜溜的瓷瓶,上面还盘有两条黄龙,充满了浓厚的东方色彩。克劳福和克丽斯汀赞不绝口。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弹簧门又自动开启了——水仙皇后谭金枝驾到。
这位谭小姐却完全是东方色彩的晚装打扮,头顶上盘着乌亮的发髻,围绕着一串闪钻,珍珠耳坠,珍珠项链,淡淡的娥眉扫月,乌亮的汪汪水眼,淡抹脂粉,朱唇皓齿,显得楚楚动人,一件紧身的盘花金色旗袍,长度曳地,显出了曲线玲珑,长统白丝手套,加上白缎子的披肩,雍容华贵,落落大方。
嗨,这简直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两位少女都出现在这位国会议员的办公室里了,一位是代表了东方色彩,另一位是代表西方色彩,克劳福先生若是能两者兼得的话,就真是享尽人间艳福了!
谭金枝小姐原是兴致勃勃而来,但当她走进了办公室发现克丽斯汀小姐也在座时,立刻柳眉倒竖,脸色一板。
克丽斯汀冷言冷语地说:“我早料到,‘东方妖姬’是非到不可的!”
谭金枝也冷冷地说:“我也想得到‘杂种狐狸’一定会出现的!”
克劳福左右做人难,连忙双手乱摇,请她们两位不必争吵,他忽地拉住骆驼趋至墙畔,轻声说:“无论如何请你帮我一个忙!”
骆驼知道,诡计得逞了,便故意地说:“有什么可效劳的?”
克劳福说:“你不是有一份请帖吗?每一份请帖,可以邀请一位女伴!”
“唉,我单身旅行来到檀香山,到哪里去找女伴?”
“这里,不是现成的有着两位小姐吗?”
“呵呵!”骆驼笑了起来:“老哥应该享齐人之福,难道说,要分我一杯羹不成?”
克劳福着急,压低了嗓子,说:“但是一份请帖,只能邀请一位女伴……”
“你感到左右为难了么?”
“说的是呀!所以我恳求你帮忙,代我邀请一位做你的舞伴!我一定感激不尽!”
骆驼有意作弄人,向两位女郎打量了一番之后,猛摇头,说:“不行,两位小姐,喜欢的是有财有势的国会议员,我只是个穷教授,没资格邀请这种金枝玉叶的名女人,她们不会高兴接受我的邀请的,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你一定要帮帮我的忙……”克劳福已开始用恳求的语气。
骆驼说:“请帖的末页上,须注明女伴的姓名,到会时仪仆还要唱名,你的两位女伴,谁都愿意和国会议员将芳名唱在一起,所以我随便邀请哪一位,都可能会碰壁自讨没趣呢!”
克劳福一想,骆驼教授所说的不无道理,若指定他们两人谁邀请谁,必然会引起纠纷……他忽地猛然一拍大腿,说:“有了,我们四个人一道去,不必分名次,岂不就行了!”
这就是骆驼之所以和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交上了朋友,四人同道乘车赴会的经过。
按照规矩,每一份请帖的末端,需得填写上女伴的姓名。
骆驼搞不清楚克丽斯汀小姐姓赵姓钱姓孙姓李?为吸引大家的注意,他灵机一动,便填上“克丽斯汀?琪莱”——这绯色新闻闹翻了天,闻名全世界的名女人的名字。
果然这一着十分生效,引起了全场宾客的注意,谁都知道这位骆教授和国会议员是同时抵达的。
刁南成探长对骆驼十分担心;这个大骗子怎会和国会议员混在一起了呢?又是谁邀请他来的?刁探长凛于国会议员的权势,不敢轻举妄动。
“妈的,准是这骗子偷掉了我的请帖……”刁探长伸手摸不到袋中的请帖时才恍然大悟,心中诅咒着说,但是在当前的情况之下,他是有口难言的。
是时,仪仆又在以手杖击地,报告石油大王夫妇驾到,同时请客人入席。
沙哇奴爵士以主人的身分迎至门前,石油大王布鲁克自是晚礼服打扮,但是这位牛仔出身的暴发户穿上整洁的服装反而显得拘束,很觉得不习惯呢;他的那位美丽的金发妻子,却打扮得非常的华贵,全身上下光只是钻石就有十余串之多,珠光宝气压倒全场,其实,她要炫耀她的财富,好像是多余的,她光凭“石油大王夫人”几个字,就够使人尊敬了。
沙哇奴爵士亲自挽着布鲁克夫人进入餐厅。
这座古堡式的大厦,占地之广可想而知,由外面的敞厅内进,是一所广大无比的餐厅,餐桌排成了凹字形,高高矮矮的玻璃杯,瓷器、银色餐具,琳琅满目,光辉灿烂,和高悬起的玻璃灯相映耀眼,在那些餐具之中,间隔着还置了许多鲜艳名种的花朵,衬得这宴会更是高贵豪华了。
按照客人进门时所持的请帖,管事者早已经列了名单分派了座位,在每个座位前,有一只梭型的小纸牌子,写上客人的姓名,这样客人们便只需要按名就座,毋需谦让了。
所有的宾客分席次入座后,香槟酒气扬溢,觥筹交错,沙哇奴爵士起立致词,无非是歌颂布鲁克先生的财富和他的为人,旋即赞扬布鲁克夫人的美丽和慈悲为怀。
他说:“我们待会儿就可以看到一串十八克拉的钻石义卖,那为贫民造福的,愿上帝降福慈善的布鲁克先生和他的夫人更加的美丽!”
立时掌声雷动,跟着夏威夷少女歌舞团出现了,数十名草裙装束的少女表演呼拉舞,以助长这些上流社会绅士淑女的食欲。
餐后便是慈善舞会开始,音乐台上是夏威夷一流的管弦大乐队,第一支舞曲是宫廷舞,尽管这里的客人全是燕尾晚礼服,但“宫廷舞”,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玩过,所以是看的多,跳的少,差不多穿洋礼服的“土包子”都在旁边乾瞪眼。
这全是沙哇奴爵士为了炫耀他的贵族身分,才这样安排的。
每逢一曲舞曲结束后,便是慈善拍卖一件物品,宾客捐赠的义卖品,按照收件的先后排出次序。
没钱的人,要拍有钱人的马屁,有钱的人则要拍有势人的马屁,这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沙哇奴爵士为了拍克劳福国会议员的马屁,所以首先介绍的是克劳福议员推介的骆驼教授捐赠的“乾隆瓷品”一只古瓶。
“天经地义”的结果,便宜了骆驼这小子了!
这样,骆驼又二度成为舞会中瞩目的人物!掌声雷动,只见这位教授露着两粒龅牙,眉开眼笑地鞠躬如也,显出好不神气的一副形状,刁探长看得直恶心。
主持拍卖的是特别由拍卖行请来的一位行家,吃这行饭的人以嘴快、紧凑、热闹为主,他首先宣布底价为美金三百元。
立刻有人喊了价:“三百五十元!”
这时候,该是宾客们互显身分和财富的时候了。
“三百五十五元!”一位女宾又喊了价,那是石油大王布鲁克夫人。
“一万元!”一个古怪的嗓子叫着。
台上台下的客人全偏过头来,只见那突然高抬价格者,正是那怪模怪样的骆驼教授,他正拈捻着唇边两缕稀疏的胡子,盯着布鲁克夫人,迳自洋洋得意呢。
骆驼的作为,对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而言等于是一种挑战性的凌辱,凡是暴发户,气度都比较狭隘,尤其是在金钱方面的较量,都得对他谦让几分,油井内打出来的石油,等于是不花本钱的财源,九牛一毛,足够可以把这栋古堡大厦买下来了,居然会有人在这舞会里和他新婚的妻子竞争比价呢!
慈善拍卖等于是各显财富的时候,布鲁克沉不住气,立刻举手说:“一万五千!”
“两万!”骆驼毫不考虑,立刻抬价,他还是那付得意的形状,笑嘻嘻的,皱着朝天鼻子,露出大龅牙,拈着稀疏的八字胡。
“两万五千!”布鲁克脸孔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
“三万!”骆驼好像有意和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泡上了。
“三万,三万,三万……”主持拍卖者口中念念有词地,故意将空气弄得紧凑而紧张:“这是一个美丽的中国古瓶,乾隆皇帝时代的古瓶,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还有出价的没有?”他的眼睛却瞟着布鲁克先生。
“三万五千!”布鲁克先生说完游目四顾。
“三万五,三万五……”主持拍卖者念着。
骆驼究竟有多大的财富?敢和布鲁克先生争!在场的宾客不知道,不过这慈善舞会的头一场拍卖就弄得如此紧张有趣,使很多人大大开了眼界。
这时候,大家的眼睛全集中在骆驼的身上,只有刁南成探长暗地里为骆驼捏一把冷汗,心中诅咒不已。
“妈的,这个骗子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他哪来的几万美金去买那只破花瓶?……”
骆驼却忽地伸大了手掌,高声说:“五万!”随后,故作文质彬彬状,向布鲁克夫妇一鞠躬。
布鲁克和他的新婚妻子面面相觑,暗地盘算,五万美金要好几千桶石油呢,不觉得痛心么?
“五万五千!”那金发美人张了嘴,娇态动人心弦。
“六万!”骆驼毫不考虑地抢着说。
刁南成探长几乎要昏倒了,他顿觉自己血压急速升高。
“七万!”布鲁克决心泡到底了,他抢着说。
“八万!”骆驼伸出姆指和食指,摆出个中国“八”字。
这样,主持拍卖者连念词的机会也没有了。
“九万!”布鲁克咬牙切齿说。
所有宾客的眼光,又集中在骆驼的身上,这老家伙,一副讨人嫌的形状,搔着头皮,摸出了他的支票簿,翻着点阅了一番,似乎在计算他的头寸。
“九万二。”他再说话时,气已稍见弱了。
“十万!”布鲁克先生毫不考虑地说。
“十万……”骆驼一瞪眼,复向布鲁克夫妇一鞠躬,说:“上帝祝福贤伉俪,夏威夷的贫民有福,我代表他们道谢,这只古瓶是属于贤伉俪的了!”
这等于说,骆驼已宣布败北了,布鲁克夫妇,以十万美金购得中国古瓶一只,获得光荣的胜利。
主持拍卖者击着木槌,宣布古瓶为布鲁克先生购得,立时全场掌声如雷,当那只古瓶递交到布鲁克夫人的手里时,他们夫妇两人还洋洋自得呢。
音乐旋起,又是跳舞的时间了。
刁探长抹着汗趋至骆驼身畔,说:“老哥在捣什么鬼?凭你可以和石油大王的财富相拼么?”
骆驼笑嘻嘻地说:“唉,为檀岛的贫民着想,反正十万美金对布鲁克先生而言,是九牛一毛!”
“你是故意整他的?万一到了九万两千元时,他放弃了呢?”
“暴发户不会放弃的,尤其在他美丽的新婚妻子面前!”
“今天下午有人看见你进入中国街的古董店!”
“不是有人看见,而是你派人跟踪的!”骆驼笑着答道。
“可否告诉我,你这只古瓶,花了多少钱买的?”刁探长是以求知的方式问,一方面又表现了他的机警。
“二十元还打了八折!说穿了,因为它根本是赝品!”
“你真是魔鬼!”刁南成探长尴尬地笑着说:“像你这样的人,任何地区都应该驱逐出境的!”
骆驼说:“像你这样的警探,任何地区都应该开革!”
在这慈善舞会之中,骆驼好像成了英雄人物,唯有他一个人的财富是可以和石油大王布鲁克相搏的,除他以外,有十来万家当的人都噤若寒蝉,他们看见布鲁克出了价,为免自讨没趣,便都闭上了嘴巴。
每拍卖一件物品之后,便是两只音乐舞曲,舞曲完后,又是拍卖,慈善舞会便是这样进行着。
骆驼得帮忙克劳福议员周旋在两美之间,以减轻他的困扰。
骆驼的舞艺不精,但有钱的大爷爱怎样跳,就怎样跳,他的至理名言是:“不和那音乐节拍一般见识。”左拧右扭的丑态百出,还自鸣得意呢。看在一般人眼里,尚认为这位有钱的教授别具风格,另有他一手呢。
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和克丽斯汀小姐这时候对骆驼是另眼看待了,这也是风头主义和钱在作祟。骆驼既是舞会之中瞩目的人物,任何女士和他接触都会惹人注意,这样,谭金枝小姐和克丽斯汀也成为风头人物了。
第二次拍卖又开始,是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捐赠的一支金笔,底价是五十美金。
骆驼怂恿克丽斯汀小姐说:“要出风头现在是时候了!”
克丽斯汀耸了耸肩说:“你做我的后台么?”
“当然,不成问题的!”
于是,克丽斯汀喊了价:“一百元!”
这种所谓的镀金金笔,在市面上用不了十块钱就可以买到,因为慈善拍卖,它的底价已经翻了好几十倍,克丽斯汀小姐开始喊价就是一百元,她和大亨怪教授骆驼正手牵手,一副亲昵的形状,有谁敢和她对敌呢?全场眼楞楞地盯着这位金发美人克丽斯汀小姐,等待着看热闹,真是鸦雀无声。
“一百元,一百元,一百元,这位美丽高贵的金发女郎喊价一百元……”主持拍卖者念念有词地赞不绝口。
大家的目光又投回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和他的夫人。
布鲁克先生才花了十万美金购买了一只破花瓶,正窝囊着呢,他撅着嘴,没有说话。
“一百元!卖了!”拍卖者一击木槌,指向克丽斯汀小姐,金笔便告成交。
骆驼用手肘一捅克劳福,说:“一百元已高抬你的身价了,快开支票吧!”
“噢!是的!”克劳福忙摸出支票簿,签出百元!金笔已送过来了,钱货两讫。骆驼慷他人之慨,向克丽斯汀小姐一鞠躬,举起金笔,说:“这是你在这次舞会中,慈善为怀的纪念品!”
舞会继续进行,沙哇奴爵士以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神态,趋过来向克丽斯汀小姐一弯腰,说:
“我有这份荣幸,请小姐共舞吗?”
克丽斯汀亦还以宫廷式的礼貌蹲腿,说:“这是我的荣幸!”
沙哇奴爵士向骆驼一鞠躬,便和克丽斯汀小姐双双起舞。
克丽斯汀会因此一舞而登龙门,声价十倍了,谭金枝小姐大妒,趋过来向骆驼说:“我有什么可以提出来供义卖的?”
骆驼搔了搔头皮,说:“要出风头的话,一定要别出心裁!”
谭金枝举起手腕,说:“这串钻石手镯如何?”
骆驼摇首说:“暹罗钻,贻笑大方……嗯,有了,义卖一个香吻,如何?”
谭金枝不觉脸色一红,说:“这多难为情呵!”
骆驼含笑说:“没关系,国会议员会为你的一吻拼老命,这样也可以证明他爱你的程度,作一次爱情的测验吧!”
谭金枝的头脑并不像她的外貌那样美丽,立时盈盈地笑了起来,点着头说:“嗯,对了,试试他爱我的程度!”
骆驼立时向侍仆一招手,先赏了小费,摘下纸笔,写上:“紧急义卖,一个香吻,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
侍役一鞠躬,匆匆取字条上音乐台上去了。
不久,两曲音乐完了,沙哇奴爵士伴送克丽斯汀小姐返座。
音乐台上一阵急骤的鼓声,主持拍卖者立刻宣布:
“现在我宣布一个好消息,是绅士们爱听的,一位小姐为襄慈善盛举,特地卖一个香吻!”
立时,掌声雷动,相反的是道貌岸然的绅士们凝呆着没流露表情,只是眼睛不断地四下扫射,欲察看究竟是哪一位慷慨的小姐。
所有鼓掌的都是女仕们,因为这种义卖是颇别致的。
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嬉笑颜开,这位风流人物,也以期待的心情注意着台上宣布卖吻的究竟是哪一位女郎?
拍卖者用木槌子一指,指着了谭金枝小姐,说:“义卖热吻的是美丽的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
又是一阵猛烈的掌声,可把那风流的国会议员吓得魂出躯壳,忙问谭金枝说:“是你吗?……”
谭金枝抿嘴一笑。
骆驼说:“除了谭小姐有此慷慨的慈怀之外,你想还会有谁?”
克劳福大为尴尬,沙哇奴爵士已以主人的身分来邀请谭金枝小姐上台去了,这时,掌声像疯狂了似的,连绅士们也忍不住鼓掌,有几位老先生忙取下他的眼镜,用绒布片揩个干净,藉以欣赏这位檀岛水仙花皇后究竟是何等艳丽。
谭金枝小姐上了台,掌声仍然不绝。
“谭小姐,底价是多少?”主持拍卖者问。
谭金枝可楞了,事前她并没有向骆驼请教,这个义吻究竟应开出底价多少?
这时候,她向台下一看,只见骆驼伸着了一只手指头。
谭金枝即向主持拍卖者说:“一千元!”
其实骆驼是狮子大开口,索价一万,是谭金枝小姐自贬了身价。
于是拍卖者一敲木槌,宣布说:“现在,喊价开始,底价是一千元!”
凡携带有女伴同来的绅士们,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张口,都面面相觑地等着看热闹。
“一万元!”骆驼起立首先喊了价。
全场哗然,可把克劳福先生吓呆了,骆驼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克劳福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起立说:“一万一千……一百元!”
“两万!”骆驼急说。
“你要我破产了吗?……”克劳福议员咳得满额大汗,瞪眼向骆驼轻声诅咒,复又举手时喊说:“二万一千……一百元!”
“三万!”
听见这声音,大家全将目光扫过去,因为那是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声音。
果然,是布鲁克先生出了价,他似是徵得娇妻同意的,竖高了三只指头。
“我破产了!……”克劳福丧魂落魄地说。“三万一千一百元!”他吼叫着。
“四万!”骆驼立刻接了口。
“五万!”布鲁克又用德克萨斯州口音说。
“五万美金买一个吻,特级冤大头才会如此了!”骆驼喃喃说,似是说给克劳福听的。
这位国会议员两眼翻白,连连揩着额上的热汗,他已无能为力再出价了,否则立刻就会经济崩溃,他唯有认输,让那有钱的暴发户去吻他心爱的人。
“五万、五万、五万……再没有更高的价钱,这么美丽的水仙花皇后的热吻,太可惜了,卖啦!”“拍”的一声,木槌猛击桌子,宣告成交。
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洋洋得意,他是第二度战胜了骆驼,赢得了满场掌声,殊不知道是做了真正的冤大头呢!
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算是风头出足了,她瞟了台下失意的风流国会议员一眼,笑口盈盈地等候着石油大王上来接受她的香吻。
布鲁克先生正在忙着开他的支票呢,他让一位侍役躬着腰,做他的临时桌几,他在侍役的背上签了支票。
但是支票撕下来,却交给了布鲁克夫人,只见她扭着屁股,罗裙款摆,裙带飘飘,已趋至音乐台去,有七八个绅士,伸出了手搀她上台,她先交了支票,随后在谭金枝小姐的额上轻轻一吻,又是一阵掌声。
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只听到“嗤”的吻声轻响,心安理得而结束了热吻的义卖。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吁了口气,赶忙趋过音乐台去,他首先感激布鲁克夫人代劳她的丈夫去吻谭金枝小姐,没使他受窘。
谭金枝小姐跨下台时,克劳福议员诅咒说:“下次再出这风头时,请先跟我打一声招呼!”
谭金枝盈盈而笑。她很高兴,克劳福议员为她的义吻,不惜以破产来争夺,真情流露,表现出了他对自己爱情的真诚。
克丽斯汀又有了妒意,她向骆驼以讥讽的语气说:“国会议员真不愧是个风流种子呢!”
音乐又起,沙哇奴爵士以主人的身分过来向谭金枝小姐一鞠躬,感谢她拍卖义吻之举。并请她共舞。
以后一连好几次的义卖,因为没有布鲁克和骆驼互相喊价,显得平淡无奇,很平和地就过去了。
最后是压轴戏来了,鼓声像“大进军”似地猛擂了一阵,沙哇奴爵士亲自上台,当众宣布,说:
“德州石油大王布鲁克夫妇光临夏威夷州,使我们感到无上的荣幸,今天举行慈善舞会表示我们欢迎热忱,另外,还要感激布鲁克夫妇的慈悲为怀,捐赠给我们一串共有十八克拉的钻石项链义卖,底价为十万美金,希望善长仁翁本着人道爱护贫穷的仁慈心肠,多多出价,为我们夏威夷全州的贫穷造福!上帝赐福给各位绅士,淑女!”
掌声又如骤雨似的,并起了一阵疯狂的欢呼。音乐台上奏起了德克萨斯州的音乐,欢迎这对美国豪富伉俪上台。
布鲁克先生得意洋洋,搀着他的金发娇妻,徐步上了音乐台,并向台下一鞠躬。这时候,大家都楞下神色,静静等待着一开眼界,一睹底价十万美金的钻石项链。
盛项链的锦盒是一直装在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燕尾服口袋中的,这时候他掏了出来,双手交给了布鲁克夫人。
布鲁克夫人是个美人胚子,明眸皓齿的,尤其她的憨笑十分动人。
她揭开了那只锦盒,高高的举起,她满以为又可以获得满堂的掌声。
但是不然,全场鸦雀无声,来宾们一个个都好像傻了眼,有几位先生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将眼镜摘下来呵了气,擦了又擦,仕女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纭。怎么回事呢?布鲁克先生也莫明其妙。
布鲁克夫人也觉得情形不对,她将手中的锦盒翻过来一看,吓!竟是空的!那串价值十万余美金以上,十八克拉的钻石项链,竟告不翼而飞了。
布鲁克先生有生以来没有这样尴尬过——由他的祖父在德克萨斯州发现石油矿开始。
这简直是丢人的事情!捐赠慈善义卖的钻石项链竟丢了,这会儿等于是当众出丑呢!
布鲁克先生赶忙去摸他的口袋,也许不小心,项链由锦盒里漏了出来,落在口袋里,但是他将口袋掏破了也没有,干脆将它翻了出来,没有,口袋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布鲁克夫人窘得满脸绯红,喘着气问。
“失窃了……”石油大王说。
立时全场哗然,许多绅士淑女立刻警觉到舞会之中混进扒手窃贼,纷纷检查自己的荷包皮夹和皮包,秩序顿告大乱。
刁探长刹时间吓得魂飞魄散,他忙趋至骆驼的身畔重重在他的肩膊上一拍,以求饶的口吻说:“老天爷,是否又是阁下在搞什么把戏?……”
骆驼悻然咒诅说:“丢那星!狗屎蛋!这是小扒手干的活,我不是吃三只手指头饭的!”
来宾之中,市长和警察局长全在场,市长打了官腔,警察局长把官腔转移打下去。最后当然归负责治安的刁探长倒霉。
“混帐,瞎了眼睛了?有扒手混进了舞会,你们认不出么?你们是吃什么饭的?”警察局长咆哮着说:“立刻封锁现场,在钻石项链没有查出来之前,任何人不许离去……”他还是办案子的刻板老套。
这一来可把刁探长忙惨了,揩着汗马不停蹄地四下里猛跑,指挥现场所有的武装警察和便衣,封锁现场,禁止任何人出进。
“是否每一个客人都要搜身?”刁探长又来请示。
“这倒要考虑!”警察局长说。
由于舞会中闹出不愉快的事件,有许多怕沾是非胆子较小的绅士淑女打算要离去了,可是负责把门的警察已宣布封锁现场,禁止客人随便离去。
消息传出,又是一阵骚动,秩序更乱。
警察局长上了音乐台,宣布市长的命令:“在钻石项链还没有寻出来之前,请大家暂时委屈,不要离去。因为,这是为了大家的清白以及檀香山市的声誉。”
在许多来宾之中,有人认为是遭受了软禁,是莫大的凌辱,议论纷纷。
终于有人提出了抗议,说:“我们被妨害自由了!”
“也许布鲁克先生的钻石项链不是在舞会中丢的!”
“这对我们,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警察局长连忙解释:“事非得已,请大家原谅,这是市长的命令!”
国会议员克劳福和市长的派别不同,正好找到机会立刻指责说:“市长和警察局长,都应该立刻向我们道歉!否则我们向州长控告!”
秩序更形混乱,市长和警察局长都尴尬不堪,沙哇奴爵士立刻替他们解围,他趋上台上去向大家宣布说:“今天到此盛会的全是贵宾,也许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确是将钻石项链遗忘在旅馆里,或在他的行李之中,甚至于在路途的汽车之中,我们要求警察局长立刻查明真相!在这一段时间之中,我们继续跳舞!”
说完,他向乐队领班一挥手,音乐立刻奏起,掩盖了全场不安的情绪。
布鲁克夫人虽然出身贫穷,但嫁了石油大王,登了龙门,也就富贵了,贵妇人是受不了一点委屈的,她手持着那只空掉了的锦盒,终于掉下盈盈珠泪,抽泣着说:“这是什么蜜月旅行?我才是受到了最大的凌辱呢!”
布鲁克先生爱妻心切,将雪茄烟的头也嚼扁了,气呼呼地说:“我要报告FBI,我要向国务卿控诉!我要向总统控诉!”
骆驼以最闲逸的心情来看这一场热闹,他看到警察局长焦头烂额的神色,刁探长和那些便衣探员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心中就甚觉好笑。
同时,他以毕生闯荡江湖,走黑道云游天下的丰富经验,以犀利的目光在那些混乱的来宾之中审视,究竟谁是扒字号的朋友?
但见一个个衣冠楚楚与禽兽迥然不同,究竟能认得出谁是扒手呢?
音乐奏起来,自然就会跳舞,克丽斯汀和谭金枝小姐是今夜舞会中瞩目的人物,早被色狼包围了,已经下舞池去啦。
这时,忽有一位乌发,打扮得极为端庄秀丽,娇小玲珑的中国女郎出现在骆驼的跟前,唇红齿白,落落大方,向骆驼一鞠躬,笑口盈盈地说:“你必是大慈善家骆教授了?”
骆驼忙欠身说:“不敢,执教鞭的都是穷人家,虚有其名而已!”
女郎又说:“今晚上的慈善舞会,只有你一个人敢和石油大王相碰,实在了不起,现在你已经是大多数来宾心目中的英雄人物了!”
骆驼笑了起来:“我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为檀岛的贫穷者,多募捐几个钱罢了!”
女郎也笑了起来,说:“我能有这份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骆驼忙说:“不敢当,你瞧我土头土脑的,能跳像样的舞吗?”
女郎一抿嘴,说:“我瞧那个石油大王才是真正的暴发户,土包子!真叫人不顺眼!”
骆驼觉得这女郎来得有点蹊跷,必然是有着特别用意的,但在未了解之前,不便动声色,很礼貌地伴那女郎下舞池,骆驼的舞步是“叮叮舞”,前进多,退步少,很容易撞人的。
“骆教授的舞艺超群,出众极了!”女郎夸奖说。
“别再捧我了,否则乐极生悲,必然摔跤!”骆驼露出大龅牙,故作乐不可支的形状。
“小姐你贵姓呵?”
“我姓葛,葛乐丽!”女郎说。
“嘻!”骆驼缩着脖子一笑。“葛乐丽小姐,你的名字好像最近刮过东南亚的台风名字一样!”
骆驼的舞步不佳,在一说话间,忘了形,便撞上人了,回首一看,竟是沙哇奴爵士,骆驼不免要道歉一番。
沙哇奴爵士的舞步翩翩,他以最诧异的眼光向那位葛乐丽小姐投以注目礼,心中暗觉奇怪,瞧那骆教授的尊容,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像癞皮猴;但和他作伴的,几乎都是窈窕淑女,绝色佳人,这岂不是怪事么?他暗暗的羡慕着骆驼的艳福不浅。
“在舞池旁边,向你虎视眈眈的,那是什么人?”葛乐丽小姐忽然问。
“噢!那是檀岛的治安父母官探长刁南成先生,你不认识么?”骆驼反问。
“你们是老朋友么?”
“当然是老朋友,他未当探长之前在卖水牛肉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
“我见你们谈得很投契,就猜想你们是老朋友,可是他却又为什么老盯着你呢?”
“啊,因为舞会里混进了坏人,他无非是在保护我罢了!”骆驼岸然地说。
一曲舞终了,绅士淑女们都不断地鼓掌。
葛乐丽小姐向骆驼又是一鞠躬,盈盈而笑,说:“骆驼教授,谢谢你的舞!”
骆驼说:“何不让我伴送你回座位?”
“不!谢谢你了,我想设法离去呢!舞会里混进了坏人,实在扫兴!”说着,她又是一鞠躬,随着舞池里散开的宾客,姗姗而去。
骆驼目睹这有趣的女郎,突然而来,又匆匆而去,似乎带着一些神秘感,搔着头皮,心中狐疑不已,正返身向座位走时,顿觉得右边的口袋里,好像有点沉重,这是什么东西?伸手向口袋里一探,嗯,硬硬的,一颗一颗,好一长串,心中略感到诧异,偷偷低下头,向口袋里瞟了一眼,在灯光下,是亮闪闪的,妈的!那岂不是钻石项链么?……莫非就是石油大王布鲁克夫人被窃走的一串?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衣袋里?嗯,准是那位神秘的葛乐丽小姐!妈的!耍把戏耍到纵横天下的骗子祖宗爷的头上来了!岂不是瞎了眼睛么?
她的用意何在?是栽赃?是开玩笑?是移花接木?
嗨!骆驼懂了,问题在他的大脑子里一转立刻就获得解答!葛乐丽小姐是因他和国会议员同道而来,又有足够的财力和石油大王拼价拍卖,又和警探的头目刁南成探长称为老友,自有足够的身价和势力保留那串钻石项链安全离开舞会,这是“移花接木”的手法,待他离开舞会之后,葛乐丽小姐即会来讨还那串项链。
“他妈的,这小妮子看错人了,我还是骗子祖宗爷爷呢!”骆驼心中说着,再回转头来,在舞厅内四下里找寻那位女郎,但哪还再见她的踪影呢?
警探们仍没头没脑地在古堡大厦里,搜寻那串钻石项链,举凡石油大王夫妇所到过的地方,餐厅、会客室、厕间、化装室,都搜遍了,殊不知道钻石项链已经落在大骗子骆驼的荷包里了!
这是飞来横财,骆驼却之不恭,进荷包里来得容易,再掏出来实有点舍不得呢!但现下警探四处搜索,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存放,待风声平息后,再设法取回。
骆驼咬着烟斗,故意装出闲逸态度,穿行在舞厅宾客之间,一方面找寻那个自称为“葛乐丽”的女郎,一方面要找寻收藏项链的适当地方。
由舞厅内进,在那大餐厅的门口间,有着两尊用作装饰的十八世纪铜盔铠甲,用擦铜油擦得雪亮雪亮的。骆驼灵机一动,那尊铜盔铠甲正好利用,他便掏出手帕,假装拭鼻子,将钻石项链一把扎起,趁人不注意时,塞进铠甲内的护心甲里去了。
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钻石项链失窃,没有下落,所有与会来宾都暂时失去了自由,舞会的时间一再延长,负责治安的官员很感狼狈,一直在研究对策。
他们不能对所有到会的宾客一一实行搜身,在民主国家随便搜身是一种侮辱行为。
舞会的时间一再延长,有乐于此道的宾客留连忘返,但也有时间重于娱乐的达官贵人一再提出严重的抗议。
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和他的新婚夫人甚感丧气,价值十余万美金的钻石项链,假如说是由热心慈善的善长仁翁互相比价抢购而去,捐赠给贫穷,他们会高兴做这一个善心人,可是现在钻石项链莫名其妙地失窃了,谁是那“幸运”的得主?不得而知,他夫妇俩也实在是于心不甘呢!
他俩哪有闲情再去跳舞?沮丧地在客厅内待着,静候警察局长和他们的鹰犬,运用最高智慧侦查钻石项链的下落。
主人沙哇奴爵士和市长深感歉疚,都在一旁陪同着,还有一些需拍石油大王马屁的贵宾挖东补西地说些闲杂的笑话,给石油大王夫妇解闷。
骆驼也趋进了会客室,他露出了大龅牙,笑嘻嘻地说:“一串钻石项链对一位石油大王而言,仅是九牛一毛,而你仅为丢了一串钻石项链,囚禁了全体的宾客,妨碍了大众的自由,岂不是发挥了金钱暴力,欺凌了所有在场的贵宾吗?”
骆驼此语一出,使所有在场的客人咋舌不已,主人沙哇奴爵士和市长先生目瞪口呆,刁探长更是急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制止他才好。
布鲁克张口结舌,喃喃地说:“我,我并没有要求扣留所有的宾客呀。”
“但是所有的宾客是因为你而失去了行动自由!”
“嗨,你侮辱我太甚了!”布鲁克吁着气说。
“我毫无侮辱的意思,只是为了大家提出了抗议,事实上就是如此!”骆驼说。
市长连忙解释说:“暂时不让宾客离去,于布鲁克先生无关,是警察局长为檀岛的治安信誉起见而这样作的!”
这时,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已和州长通了电话,同样的是抗议檀香山市长和警察局长的非法行为。州长的官腔立刻就打下来,警察局长在电话机前立正恭听着,他的回答句句都是“Yes Sir!”
“限制行动”的禁令立刻解除了,所有的宾客可以随时自动离去,不再受任何约束了,州长的命令是采取其他的途径破案。
刁探长向骆驼招了招手,拉他趋至墙隅加以诅咒说:“他妈的,骆教授!你搭上了国会议员,就目空一切了……”
“在民主国家,任何人都有说话的自由!”骆驼咬着烟斗,洋洋得意地离去了。
刁探长大为气馁,揪住了他的得力助手季坤虎,说:“盯牢这小子,他是最重要的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