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桂枝自有如意

大监略微惊异,却做了准备,唯恐陈帝不依好顺着去折,转圜这对生疏父女。

“这枝?”

陈帝顺着去看,手中已接过剪子。

“嗯!”陈绥用力点了点头。

“你瞧那枝簇拥成枝更为饱满,来日落花尚能多留几日。”

陈帝指着隔壁一枝,上面的金黄小花紧促相拥,较陈绥的那枝更为美观。

陈绥摇了摇头,“可来日落的也多,收拾也难。”

“那这枝呢?”顺旁一枝尚有,较之小,亦是开得整好。

“不如我意,它瞧着不经放。”

……

父女二人挑了数十枝,陈绥没要陈帝挑的那些,最终还是央着陈帝要了她最初那枝。

枝头虽有败花,随手修剪,陈帝满意地递给陈绥,“陛下真厉害,经您手,枝还是那枝,却更好瞧了。”

他听着受用,当下便赏了陈绥珍宝,叫人送往德仪殿。

与陈帝分别,陈绥拿着两枝桂花与牡丹往凤仪宫去。

菀茵亲手接过牡丹,笑着说牡丹长得好,配着桂枝别有风味。

“待奴婢寻个好瓶插上,有九公主亲自折的花,皇后娘娘夜里定能好眠。”

说着便要去接陈绥手中的桂枝。

陈绥侧过身子躲过她的手,将桂枝放在祝儿手中,“不是,牡丹是给娘娘的,这桂枝是陛下给的,下回再给娘娘折桂。”

方景素听到那桂是皇帝折的,微微诧异了一下,菀茵下意识地问,“陛下亲自折的?”

祝儿弯着唇,笑眯眯的模样像是玩得尽兴,“公主放奴婢去园里走了一圈,远远地走着,整个园内奴婢一直听着陛下同公主说那枝枝子好,公主通通不要,奴婢瞧陛下挑了十几枝,最后还是给公主剪了最先选的那枝呢。”

说完,她还哦了一下,“奴婢走之前还听到陛下说,公主如皇后娘娘一般无二呢。”

她来回地瞧着皇后和陈绥,偷偷同菀茵说,“姑姑,奴婢瞧娘娘和公主生得相似,当真一般无二。”

方景素被祝儿逗得乐,赏了祝儿一对金镯,叫祝儿欣喜得很,直夸皇后是个顶顶的大好人。

陈绥又同皇后说了陛下提及的出宫令牌一事,皇后点着头并未不允。

御书房……

陈帝剪了那枝自己瞧中的桂枝放在瓶中,他站在枝前瞧盯着桂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走进一个影卫,他跪在地上回禀,“陛下,周昱出宫后去了李府给李四小姐送信后便去了一个茶馆,他入了厢间,待了近三个时辰才出来,出来后便回宫了。”

陈帝听后摆摆手无言,影卫自觉退下,他伸手将花瓶挪了个位置,踱步回位批阅奏折。

手中持笔,眼神锐利。

夜间,陈帝宿在凤仪宫。

夫妻二人和衣而眠,皇后的手规矩的放在腹前,瞧着帐上明黄。

“陛下今日应允了绥儿出宫?”

陈帝侧过头想去看皇后的神色,殿内只余帐前一抹微光,似黑夜的萤火,让陈帝瞧见几分皇后的容颜。

偏生那一点微光又被陈帝自己的身子遮去大半。

他伸手搂住皇后,将小女人摁压在自己胸前,怀抱着她。

“小九生得像你,性子也如你幼时一样。我看到她便想到你。”

陈帝一想到从前的方景素,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

而皇后则淡淡地出声,“陛下,您如今有了阿绥,便说阿绥似妾身,安儿会吃味的。”

“且妾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阿绥如此贪玩怎会相似,陛下说生的肖母,妾身认,可性子,可莫要叫妾身让人口舌。”

陈帝闻言一噎,缄默片刻,方才开口,“梓潼,小九生得干净,未经宫庭的斗争,她所提祝家灭门与李府的事,在这宫里她的手段还是稚嫩。”

“她和安儿终究是不一样的。”

皇后的手轻轻抓着陈帝的宽掌,眼眸微垂不知道是闭着还是留着一条缝。

“今日,她说我是天下的母亲,不是她的母亲,这话叫阿桓听了去。”

陈帝轻轻顺着皇后的乌发,“斯衡快回来了,小九如今只顾着藏爪牙,背着我们伸出利刃,可她尚不知爪牙要藏在哪儿。”

论权谋,陈帝已经身在局中四十几年,且再看小丫头闹一闹吧。

他早已查到陈绥在宫外的诸多行动,唯有周昱那人如今身份未明,他放心不下。

“你可知,她为了查祝家的事,花了五年把祝家的余人建成明烛楼,可如今势微,尚无法明真相。朕已派人去查此事,如今应当在霍州了。”

皇后看陈绥便知她的韧性,这是她的女儿,她懂女儿,“陛下,她想自己查。”

陈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朕知道,朕不会插手的。”

“天色不早了,陛下早些歇息。”皇后从陈帝怀中出来,依旧是规矩的睡姿。

陈帝眼眸微敛,怀中一空,温热褪去,他启唇轻声,“她同朕说,下下回见着朕便要改口了。”

皇后闭眼无声,陈帝替她掖了被子。

凤仪宫内的这一夜,悄无声息的便过了。

而侍卫所并不然。

周昱换了身衣裳略微上了药便入宫来了,他忍着鞭伤在德仪殿待到了申时,怕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引起陈绥的注意便提前走了,陈绥回去时周昱已经离开了,只给清月留下口信。

因没有让长风替自己上药便入了宫,周昱侧躺在床上,面具下的脸微微发冷,唇角带着一丝苍白。

蔚期见周昱连晚膳都没吃便和衣躺下,原以为是多困,待夜里,他睡在周昱身侧,发现他周遭热得很,起了疑心去探他额头,凑近便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他心头一惊,伸手去推周昱。

“周哥,你醒醒,你哪儿受伤了?”

周昱拧着眉,撑开眼,他感觉到身体的疲惫,顺着蔚期的手扶着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只有蔚期一人在。

“没事。”声音带了几分沙哑。

身上的伤没上药,发炎导致发热了,待明日寻祝儿擦些药便可。

“怎么没事?你都发热了,你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蔚期焦急地说,伸手便去扒他地衣服。

周昱忍着疼,伸手拦住他,“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