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祝纾

看着陈绥离去的背影,祁明绪目光紧随她进了屋子,揉了揉眉,微一扬声,“长风。”

长风从不知道,有一天自己要扶着膝盖受伤的殿下,他愤愤的神色毫不遮掩其中的不满,抬头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孤影,孤影脸上的神色一凛,从另一边扶住祁明绪。

“公子,这是……”

“公主罚的!定是公主罚的!”长风的眼都红了,孤影却是一愣,又摇了摇头不信。

“不是她,无大碍,替我擦擦药即可。”祁明绪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此时疼到冒出冷汗的人不是他一样。

卧室里,长风看到祁明绪高高肿起的膝盖,乌青得几乎要发黑,瞬间便别开眼去,“殿下!”

孤影也沉默了,若非久跪绝对不会这样,时长必然不短。

祁明绪见状,又将双手伸出,“喏。”

手心赫然竖起一道道的红肿,甚至依稀可见几道乌青,他的指尖甚至微微发颤,可除了痛感带来的冷汗和无法控制的蜷缩,他的神色并没有一丝变化。

“您这是何苦?”

“长风!”孤影低声呵斥一句,又动作轻柔替祁明绪上了药,“这药效极好,只是擦上后会将疼痛放大三倍,您忍忍,明日便会消肿好上很多。”这药名贵,如今有的也不多,待再叫人配一配,就是其中有一味药材珍贵,恐怕难寻。

祁明绪看着手上慢慢涂上一层厚厚的药膏,点点头将痛忍下,沙哑的声音背后不难听出他正忍着巨疼,“她不知道此事,你们不许告诉她。”

长风不愿去看,便倔着脸不看,祁明绪也不同他计较,而孤影显然更冷静,“那些人已经被引开了,他们认为您去了洛国,想来能拖个一年半载。”

“嗯,无碍,酆国境内,他们不敢有动作,或则,引向须卜部落也可以。”祁明绪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

缓了缓,祁明绪又开口,“明日把祝儿喊来,有些事,该让一一知道了。”

而孤影却将手上的动作一顿,问,“不是说还小?”

“不小了,一一同她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撑起明烛楼的大小事了。”

祁明绪扫了一眼孤影的面具,“今后别戴了。”孤影不解地看向祁明绪,便听到一句,“容易暴露。”

那些人,好似认他脸上的面具。

“是。”

……

陈绥醒来时便看到了祝儿神色复杂地站在自己床前,倏忽吓一跳,原本朦胧的睡意尽数消散,“怎么了?一大早的。”

“姐姐,当年你说,你说等我在山上待上两个月便会接我回去,可我等了两月又两月,你都没来。”祝儿发红的眼就这样把自己的难过统统显露出来,她站在那儿,眼里蓄着泪又隐忍着什么。

而陈绥却是被什么砸中了一般,久久无法回神,好半晌才将自己的声音找回,“你,你都记起来了?”

祝儿摇了摇头,眼泪一滴滴落下,扑向陈绥抱住她,“姐姐,我没有失忆。”

“是昱哥哥不让我说,他说姐姐很难过,让我假装不认识姐姐,这样姐姐就不会那么难过。”

陈绥抱住祝儿,轻轻地环住。

“我不肯,他就同我打赌,赌我忘了阿爹阿娘姐姐就会好起来。”

“后来我看到姐姐做噩梦,我就和昱哥哥打赌。”

“我以为姐姐不要我,可昱哥哥说,姐姐叫我祝儿就是要我。”

陈绥听着这断断续续又杂乱的话,脑海中仿佛有什么汇成一条线。

难怪当年祝儿来的时候一直不说话,也不亲热,难怪待了半个月才肯开口说话。

原来,原来是周昱的手笔。

可他这样做又是为何呢?

“姐姐,我知道你和昱哥哥闹不愉快,我知道昱哥哥要走了,姐姐,纾儿也可以帮你的,我也是祝家的女儿。”

陈绥哑了声音,“所以,今日也是你昱哥哥叫你来告诉我这一切的?”

祝儿从她怀里退出身子,带着眼泪的脸上怯生生的,又点了点头。

……

将一切说明,陈绥便静默了,她看了一眼祝纾,心中便慢慢有了成算。

“纾儿,姐姐以后就靠你了。”

“纾儿一定会帮姐姐的!”

……

陈绥和清月、祝纾三人一起吃着早膳,似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对祝纾说,“陈今安才是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

清月怔愣一下,在二人之间看了一眼,便知道是说开了,又默默垂下头去喝粥,还不忘为陈绥添了个小菜。

“我知道。”祝纾记得那个温柔的女子,她很好,就如她模糊不清的印象里的祝夫人一般。

……

祁明绪坐在车辕上,长风在一侧驾车。

陈绥想着今日辰起见到周昱时,长风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臭,不止臭自己,还臭周昱。

她一双探究的眼神给周昱时,后者竟然恍若未见把眼睛移开,这难得的态度让陈绥没忍住逗笑了。

祝儿被她留在了明烛楼,没再带入宫,有些事,如果终要来临,那就需得提前做准备,祝儿留下才能帮陈绥做更多,才能让祝家重起。

而清月观察陈绥今日的心情和神态,见她一切如常,心也安了下来。

有时候看不明这二人,又好像不需要去看明二人之间就能知道他们从未生起涟漪。

清月也叹这二人之间好似一切如常又好似不再如常。

待入了宫,陈绥才缓缓将一些情绪合拢,她知道,她得调整好自己,周昱他还有自己的路要去走。

站在廊下眼见一只白鸽飞进顺仪殿,陈绥不由得思考这宫里哪儿来的鸽子,传信之鸟。

站在她身侧的蔚期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十公主好似养了一群鸽子,有时候一个月会见着四五回,有时候两个月才见得一次。”

陈绥和陈今安认识这么久从不知她有此爱好,鸽子啊,你又可曾是自由的?

日子便静悄悄过着,陈绥也没再要寻周昱,而周昱也不再消失半个月一个月不露面,他偶然四五天去一趟德仪殿,或十天,总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