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看出来对方到底怎么想的就好了。站在路灯下的江凝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西装,微皱的眉头暴露了她少见的心烦。
别人告白都是花前月下,结果她告白弄得像是吵架。
为什么吴悠会觉得自己是在戏弄她呢?
吴悠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为自己把她当成了一个同性恋,说出的喜欢只是戏弄,还是单单觉得她的感情不够真挚呢?
江凝回想了一下,她的态度明明很认真的。
江凝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心里觉得吴悠的反应这么大也有点奇怪,吴悠她对自己也有不一样的感情吧?
算了,为了稳妥,她还是先去道个歉吧。
她们之间曾经分开那么久,她已经不想再忍受生活里没有吴悠的日子了。
夜晚的风渐渐凉了,吹的人有些清醒。江凝深呼吸,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随着吴悠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那个人心情差的时候常常会选择找个没人的地方咀嚼自己的难过,现在估计到寝室钻在被子里了吧。
江凝想象着吴悠蜷缩在被子里的模样,有些心疼。
心动不能急于一时,她要慢慢等。这次的告白是失败了,她可以等下一个适合告白的机会。
晚上的宿舍一向喧闹,楼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江凝从人群中穿过。有熟悉的人向她问好,江凝向她们微微点头回应了一下,便离开了。
她走回寝室,从门上面的玻璃能窥见吴悠寝室尚是一片黑暗。灯并没有开,门也紧紧关着。看起来像是没有人回去过一样。
江凝按下门把手,没费多大力气就拉开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吴悠回来了。
江凝开了灯,瞧见被吴悠甩飞的鞋子瘫在地上,离得挺远。她把它们归拢到一处,放在吴悠的梯子旁边。
蜷缩在被子里的吴悠听到了声音,把自己裹得更加严实了。
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听到江凝说喜欢反应这么大,明明平日里和陈佳开的笑更过分,她都不觉得什么。
现在的吴悠并不想见到江凝,既觉得微妙的尴尬,又一时难以介怀。
早知道当时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就好了,吴悠对自己有些失望。
江凝推了推裹成毛毛虫的吴悠,轻声唤道:“小悠……”
“我都说了你不要来找我了。”吴悠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显得闷闷的,听上去反而有些像是撒娇,“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江凝却了解她的性子,只说:“以前哪次你生气的时候我没来找你?我要是真不来,那你不是更难过?”
“别难过了,小悠。”江凝顺着梯子爬上她的床,坐在床角轻轻拍了拍那裹成粽子的被褥,对里面的馅儿说,“不要生气了,这次我不对。下次我再和你说什么态度一定认真,好吗?”
吴悠沉默半晌,像是思考了半天,才说:“那你也要保证,以后不要随便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好好好,我保证。”江凝应和道。
看来一时半会儿她不能告白了。没事,她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吴悠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探出头来加了一句:“对别人也不行。”
江凝不由问:“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滥情吗?”
“高三的时候我看到有个男生私下里给你递信了,粉色的。”吴悠掀开被子,坐起身看向江凝,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
吴悠的一头短发乱得像是鸡窝,被子一掀开,乱糟糟的东西也得以窥见天日。江凝扫了一眼,心想吴悠爱往枕头边塞东西的习惯还真是没变。
吴悠有意识地把被褥往旁边推了推,遮住她略显杂乱的床铺。她生怕江凝想不起来一样,又提醒了一句:“是个隔壁班的体委,篮球打的不错的那个。”
江凝那眼神从吴悠的床铺上移开,想起来确实有这段往事,笑了。她很确定事情并不是吴悠所想的那样。
她对吴悠说:“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个男生只是想让我帮他转交情书,他喜欢的不是我。”
“再说了,高中那时候我哪天不是从早到晚的一直都在你身边,哪有恋爱了的人是这样的。”江凝解释道,“你要是真的单凭这个就给我扣上一个滥情的帽子,那我可就太冤枉了。”
她嘴上委屈,看着吴悠的眼神却仍是温柔的,带点暖意。
吴悠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是。但当时她一心只顾着失落,没有想到事情还会是这样的发展,她顺着江凝的话问了下去:“那他喜欢的是谁啊?”
“当时还有别的人和我关系特别好的吗?”江凝把手伸过去捏她的脸,反问到。
既然能被拜托帮忙送情书,那肯定是两人之间关系比较好,最起码不会宣扬也不会告诉老师。江凝的性格和谁相处起来都不冷不热,关系有些生疏。唯独和她能算是特别好。
吴悠一怔,没来的及躲开,被江凝捏了两把。她缓过神后才躲开,一脸难为情地问道:“不会……是我吧?”
江凝嘴角的弧度证明了她的猜想。吴悠有些惊讶,支支吾吾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最后开口说:“但是你根本没告诉我啊。”
“那个时候都高三了,你觉得我会让这种可能会打扰到你学习的人出现吗?”隐瞒了情书事情的江凝毫无愧色,一脸正经的说。
江凝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一方面她是真的担心吴悠的学习。吴悠的成绩中流,偏科严重,认真学习起来成绩还能好一些,那个时候要是被恋爱的事情分了心,耽误的可是一辈子。
而另一方面,则与江凝自己的私心有关。别人给吴悠的情书,她当然要截下来。任他写的词藻再华丽,感情再真挚,最后的归宿也只是在垃圾桶里。
就算藏下情书是真的有私心,哪又怎样呢?反正她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这简直是一道免死令和护身符。
“我本来想等高考结束之后再把信给你让你决定,可惜你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联系不上了。”江凝一边说,一边盯着吴悠的表情。
吴悠脸上有些尴尬,尚带着好奇。
江凝看出她对那个男生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也没觉得隐瞒情书的事情做的有什么不对,便放下心来,说:“后来听说那个男生在大学找到女朋友了,过得很幸福。”
“哦,那也挺好的。”吴悠说着,心里由衷为那个男生感到庆幸。
幸亏他喜欢上了别人,要是知道自己曾经喜欢的女孩子也喜欢女孩子,不知道心情会有多微妙。
江凝笑着看她:“现在心情好点了吧?”
吴悠摸摸鼻子,看向白墙,心想柳慕慕和陈佳她们是不是又被江凝买通了,怎么还不回来。
吴悠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现在尴尬的局面:“这么说,其实你也没谈过恋爱?”
“是啊。”
吴悠本想继续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但觉得这毕竟是她的隐私,直接问有些唐突。她最后只说:“抱歉,我错怪你了。”
“而且……今天我有点情绪激动了。”吴悠用手抹了两把脸,叹道。
江凝把头发往后理了理,全然不在意地说:“没事,你我之间不必谈这个。”
单人床的空间很小,但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江凝坐在床角,吴悠着腿坐在床的中间。两人的距离明明很近,但又无端让人觉得很远。
吴悠用手摩擦着嘴唇,想着该找些什么话题才好,这样安静下来总觉得有些尴尬,却不想江凝先开了口。
“以后小悠也不要说那种像是绝交的话了。”江凝看着吴悠,认真地说,“我不想再和你有长时间的分别了。”
“以后的事情那么多,哪有你想什么就是什么的。”吴悠低下头去,半开玩笑地说道,“说不定以后你会讨厌我,然后就离我而去了。”
江凝伸手,摸了摸吴悠的头发,说:“你担心的这个永远不会。”
“干嘛摸我的头发?”吴悠别扭地躲开,说。
江凝一笑:“手感很好啊,再说你之前不是也摸了我的头发吗?”
“……”
她果然还是这么记仇。
江凝走的时候陈佳和柳慕慕还没回来,她下床之前,不忘轻轻拍了拍吴悠的肩膀。在吴悠晃神之际,指指床边凌乱摆放的杂物。
“太乱了,忘了在家里的规矩都是什么样的吗?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的东西也要好好摆放啊。”
被戳破的吴悠脸一红,用被子盖住床边的杂物,连连向她挥手:“哎呀,我知道了。会收拾的,你快走吧。”
今晚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两个人之间又恢复了这几日的关系。不冷不热的,刚刚好。
吴悠倚在墙上,完全不是想要收拾东西的样子。她轻轻叹了口气,心想着要是江凝说出那句喜欢时,如果没有失态,她又该怎么回应呢。她们现在又该以什么方式相处呢?会比现在更亲近一点吗?
算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