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子,你再多添些炭,怎么屋子里这么冷啊?”小棠勉强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就瞧见一个小厮端着炭盆进来,不过屋子里却仍旧是一点温度也没有,小棠想要搂住自己的膝盖取暖,却发现十指肿胀得无法弯曲。
“小棠,咱们没有炭火了,我给你升盆柴火吧。”小马子低着头,不停的往盆子里扇风,但那燃火的干草很快熄灭,几块硬木头却是一点都没有要着的迹象,只是升起缕缕的青烟。
“咳咳怎么会没有炭火了?昨个我看柴房里还有两筐红箩炭呢!”小棠被那烟雾呛得嗓子疼,好半天才缓过劲头来,杵着床沿,身子冷得发虚。
小马子支支吾吾着说:“是太子妃,太子妃说良娣未归,来喜宫里的都是下人,下人是不配用这红箩炭,就全都收了回去,如今咱们取暖,也就只能靠着这些木材了。”
“我我要找太子妃理论去,怎么能这样,张嬷嬷和能荣呢?”小棠强撑着身子下床,却在落脚的时候倒在地上,她的脚肿得像条船,根本无法支撑身子站起来。
小马子见状,赶忙放下炭盆跑了过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慢慢扶起小棠,用肩膀支着小棠回到床上。
“小棠,咱们都是奴婢,说什么话也自然是没有份量的,你且先忍一忍,等良娣回来就好了。至于张嬷嬷和能荣,因昨夜冻得实在是太厉害,她们又上了年纪,手脚生的冻疮要比你的严重多了,现在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小马子一边说着,一边又扯了被褥过来。
小棠两行泪水划过脸颊,心中委屈至极,感慨说:“太子妃自打从木兰围场回来以后,就处处与咱们作对,真不知道这条小命还能不能挨到良娣回来的时候。”
“呸呸呸,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丧气话来?等主子回来,定会给咱们撑腰的,再说了,你们受伤了,不还有我们几个伙计照顾呢!”小马子对着空气连连呸了几下,将小棠安置好,又转去了燃火。
咚咚咚
小棠的房门被扣响了,门外站在的,是采儿。
“我奉太子妃之命,来送些治疗冻疮的药给你们。”采儿说着,举了举自己托盘里放着的,一个半掌大的绿色小瓷瓶。
“多谢太子妃的好意,奴婢心领了,这么好的药奴婢是不配用的。”小棠拒绝道,然后看着采儿,一字一句道。
“用不用是你的事情,反正这药我是放在这里了,如今江太医又不在东宫,你们总不能自己硬挺着吧。”采儿说罢,也不管小棠的再三阻拦,将药放在了桌上,然后瘸着腿,又去将药送给了能荣和张嬷嬷。
“你的腿怎么了?”能荣躺在床上,喝小厮送来的稀米粥,抬头之时瞧着采儿一瘸一拐走进来,皱着眉头发问。
“没没什么,不过没注意好保暖,脚上也生了几个冻疮。不与你说了,这冻疮药我就放在桌上了,你记得早晚按时擦。”采儿说罢,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能荣看着她的腿,眉头皱得更深了。放下手中的粥,疑惑道:“她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可是一等丫鬟,怎么受冻也冻不着她呀,再说昨个后半夜见她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瘸着腿了?”
回栖凤宫的路,采儿是扶着墙走回去的。
“药都给她们了吗?”回到栖凤宫,李心儿刚起床,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等着梳头嬷嬷过来伺候,隔着层层纱帘,眼见采儿回来,便支开了所有人问道。
“都给了,至于她们会不会用,奴婢就不知道了。”因为昨个后半夜的事情,采儿对李心儿多出几分畏惧来,回她话时,整个身子只透露出一股瑟缩之意。
“给了就好,她们不用我给的,难不成还会天降灵丹妙药啊!”李心儿说罢,又不耐烦的朝采儿摆摆手,道:“你下去吧,叫那梳头的嬷嬷进来。”
采儿恭恭敬敬答了是,又弓着身子退着。
“你的腿”李心儿余光看见采儿一瘸一拐的腿,担忧道。
“回太子妃的话,不碍事的。”采儿扭头回完话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李心儿再度发话。
“且慢,我不是有意要责罚你的,采儿你要知道,是你先瞒着我对她们好,偷偷提前放她们回去,我一时生气才这样。”李心儿多少心中还是愧疚。
采儿摇摇头,嘴角浮起苦涩的笑:“同是做奴婢的,采儿也是觉得她们可怜才一时心软。”打人一巴掌再给颗糖吃,那么这糖她也吃不下。
李心儿听了,心中有些怒火,却在看着采儿腿的时候忍了忍,道:“她们可怜,难道我被皇后赶回来的时候就不可怜了吗?有谁来帮我呀?”
采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过却是讽刺的笑,说:“所以奴婢醒悟过来了,都是可怜人,不如帮对自己有好处的那一方。”
李心儿真以为采儿想通了,满意的点点头:“对啊,你与我同一队伍,我自然会对你好的,昨夜的事情对不起了,谢谢你今天给的药。”
采儿瞧着李心儿好不容易展现的单纯,居然是对自己道歉,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身离去。
李心儿究竟知不知道家人的事情呢?采儿想着,一颗心都开始纠结起来。
来喜宫里,因小棠能荣和张嬷嬷三人连床都下不了,剩下的几个年轻伙计小厮也都不停的忙活着,又是生活做饭,又是清扫端茶倒水,粗活细活一起做。
“小棠,你就别倔了,上点药难不成还会害你,你看你的手脚都肿成什么样子了?”小马子光是生火就生了一早上,白净的脸蛋被熏的一团青,一团黑的,此刻里也没多少耐心,直接把药给小棠拿来放在她能够着的床头柜上。
“太子妃会送来什么好东西,我才不用!”小棠撅着嘴,翻了个身,假意闭上眼睛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