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布娃娃啊?”他听到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
“奶奶,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布娃娃啊?”那个声音重复道。
“奶奶,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布娃娃啊?”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了。
……
幽暗的,长长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尽头。
两边是一扇扇年代久远的木门,斑斑驳驳的油漆隐隐拼出一个个诡异的图案。他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怎样走出去,这儿仿佛一个迷宫一样,左转右转看不到出路。他只是慢慢地走着,听一个小女孩“嘤嘤”的啜泣。
“啪嗒,啪嗒……”脚步声在走廊深处回响。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把走廊两边的门扇吹得“吱呀吱呀”地晃动。
一个人也看不到。
“去死!”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一扇门的背后蓦然响起,他被自己的脚步猛地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什么人?他心里有些恐惧还有些好奇,他一只手捺住怦怦乱跳的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着缓缓伸出去,轻轻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吱——呀——”木门带着一声瘮人的尖叫慢慢地转过去,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奶奶!”他一声惊呼,倒退一步,撞在了墙上。他竟然看到了他已死去三年的奶奶,却并不是他所熟知的奶奶。她的皮肤还没有那么皱缩,头上也还没有那么多白发,面容更没有记忆中那么慈祥。
此刻的奶奶,竟然面露凶恶,状若疯狂!
她干枯的双手犹如遒劲的铁钩,紧紧地掐住了一个小女孩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床上,小女孩粉嫩的小脸憋得发紫,小手按在奶奶的手上,两只小腿拼命地蹬着……
她怎么狠得下心来这样对付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的脸,沉在阴影里,怎么也看不清……
“嗡——”柳君临猛地坐起来,又是一个噩梦。
他这才发现是手机在震动。
把他从噩梦里救出来的是这样一条短信:“帅哥,下午有空一起自习吗?苏鹊。”
苏鹊?苏鹊是谁?
这个名字还是有点意思,小喜鹊,叽叽喳喳,仿佛轻声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前就有一个淘气的小女生跳啊跳啊。
是个很可爱的名字呢。
平日里其实他都不回这些花痴女生的短信的,但是这一条短信把他从噩梦里救了出来,他决定回她一条。
他拇指疾动,打出两个字:“没空。”虽然感觉语气生硬得有些伤人,但还是按下了发射键。也许这样冰冷的拒绝对她而言反而是好事,纠缠不清的关系对谁都没有好处。
毕竟,他刚刚有了女朋友。
中秋时节桂花开得最好,整个校园里都是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气,甜得仿佛要把人化掉似的。
小树林中,一个长着精致的瓜子脸的女生坐在石凳上,静静地望着前面发呆,整整齐齐的短发下露出雪白的一段脖子,在A大风景的衬托下更加显得眉似柳叶面如桃花。
“晓依。”柳君临远远地挥着手。
“才来哦。”何晓依小声嘟囔道,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
“我……呃……”柳君临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从背后抽出了刚折来的一枝桂花。桂园离这里不算近,为了这枝花,怕是走了不少路吧。
何晓依把花轻轻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没有说话。她刚刚答应做柳君临的女朋友,现在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还微微有些生涩。
气氛一时间沉默得有些尴尬。
“咦?你什么时候理的短发?”柳君临仿佛才发现似的,没话找话说。
“师姐非让我理的。”说到这个,晓依的语气还有点埋怨,“我的头发留了好几年呢。”
“师姐为啥要管你头发?”柳君临不可思议地问。“不光是我啦,我们院所有的女生都理了短发了。因为师姐说,学校里有个传说,每当有人离奇死去,女生就要把头发剪掉,否则……”何晓依忽然打了个哆嗦。
“否则什么?”柳君临觉得有些好笑,这些女生居然相信这些不知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所谓传说。
“我也不知道。据说当年第一次死人的时候也是在一个晚上,结果第二天有整整一个寝室的女生没有去上课,敲门也没人开,最后保安把门砸开冲进去的时候发现寝室里六个女生全部被剁掉舌头用自己的头发吊在了床头上,头顶流下的鲜血把全身染得通红,当时就有很多人吓得晕了过去,隔壁的都说晚上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小孩在哭……”
“其实你留短发的样子也很漂亮的。”柳君临打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实在不想听这些。
“我……”何晓依张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柳君临愣了愣,低头看着她,两双眼睛猝不及防地对视在一起,又慌忙错开。
“我们出去走走吧。”何晓依红着脸挽住了他的胳膊。
“好啊。”柳君临笑道。
其实也没有多少地方可以逛,柳君临平时并不喜欢逛街,需要什么东西也是直接买了就回来,从不逗留。只不过这次陪着何晓依东瞅瞅西望望,去小吃街吃烧烤,又去精品店买一些小玩意,还到商场试了好多衣服,看着她腼腆的笑容,感觉生活分外灿烂。
爱情是一个五彩缤纷的童话殿堂,步入其中的人总会流连忘返,变成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他们在外面整整逛了一个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在回学校的路上碰到一个乞丐。
这个乞丐从外表看倒也没什么不同,脏兮兮的衣服,披头散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奇怪的是他的前面用粉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十元钱,一个故事。
柳君临突然有些好奇,他停下来问道:“呃……请问……”
“听故事吗?十块钱。”竟然是个女孩的声音,声音有些奇怪的沙哑。但她的脑袋依旧垂在地上,没有抬起来。
“嗯,好啊。”柳君临不知为何竟然答应了,掏出十块钱放在了女孩面前。
“A大的学生?”那个女孩问。
柳君临愣了一下,点点头:“嗯。”
“那我就开始讲了,讲的就是你们学校的故事。”不等两人回答,她又继续说道,“其实也很简单,任何一个学校都有关于自己的恐怖传说,大多都是无稽之谈,不过我要说的,却未必只是谣言。你们只是觉得现在的学校很漂亮,却并不知道,学校没建起来的时候,西凉山就是一片荒凉的坟场,穷人死了没钱料理丧事,就把尸体随便丢在山上。7号楼所在的地方原来是一块洼地,叫‘婴儿沟’,清朝末年的时候重男轻女的思想是很重的,往往很多人家生了女孩又不愿意养,就偷偷地掐死或者溺死,尸体扔到这块洼地来。后来,解放了,这块地方被建成了学校,可是,当学校出现后,奇怪的事情也发生了,据说,不知从何时起,每到午夜时分,学校某处都会诡异地现出一条小路,不小心踏进这条路的人无一例外地会被活活勒死,更恐怖的是,死去的人送去验尸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五脏六腑,却总能在肚子里发现塞满的大把大把的头发,这就是A大传说中最恐怖的‘婴儿路’……”
“哈哈,你这个故事根本不通嘛!”柳君临看到何晓依吓得脸色惨白,手指快把他的胳膊抓破了,不禁脱口而出,打断了乞丐的故事,故作轻松地说道,“婴儿都是很小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呢,哪来的大把大把的头发呢?”
“……”
“喂!解释不出来了吧?讲鬼故事也讲得有水平点嘛!”柳君临得意地拍了拍乞丐的肩膀,却不料乞丐应声倒在地上,柳君临吓得跳了起来,仔细一看,哪有什么乞丐,只是一根竹竿撑着个发套和一件破衣服而已,衣服下面隐隐露出一个老式的收音机。
柳君临慌忙看向四周,想找到那个操控收音机的人,却发现人们都在匆匆赶路,并没有人注意他们。再看看何晓依,粉嫩的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可能是哪个认识的人恶作剧吧!”柳君临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我们快走吧。”她说,“我还有事。”
“有事?”柳君临诧异道,“晚上不是没课吗?”
“昨晚忘记跟你说了,每周的这个时候都要去档案馆帮忙整理档案的,我申请的勤工助学的岗位。”
“要不我陪你去?”柳君临满怀希望地问道。
“不行的。”何晓依低着头不去看他,“那里面有好多的绝密档案,没有学校的许可是不准进去的。”
“哦!”柳君临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那……那刚好你去查一下建校初的档案吧。”
“建校初?查什么?”
柳君临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嗯……也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学校的历史嘛,哈哈!”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校了?”何晓依白了他一眼,然后挥挥手快速跑走了。
柳君临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脑袋里一时间转过千百个念头,有些怅然若失。天渐渐黑了,满世界的阳光都被何晓依带走了,他无精打采地去坐校车。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拐角处,一个火红色的影子一闪而没。
“哟,大美女哦。”一个甜甜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来,把柳君临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昨天跟他要手机号的女生,不知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看什么看啊,这么快就不认识了?”那个女生把嘴一撇,吐了吐舌头,“我叫苏鹊。”说完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来。
柳君临也只好把手伸过去握了握。苏鹊的小手暖乎乎的,捏在手里软软的,仿佛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兔子。
“真漂亮呢。”苏鹊叹道,漫不经心地抚弄垂在胸前的几缕发丝。
“是啊……”柳君临本来想说“你也很漂亮”的,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太多话,免得多生是非,毕竟他们还没暧昧到那种地步。
“原来说没空就是另有佳人相陪呀?”苏鹊噘着嘴道。
“我……”柳君临苦笑了一下。
“唉,本来还好心想告诉你那个跳楼师兄的事情呢,”苏鹊似笑非笑地抚弄着胸前的头发,“看来你好像也不大关心,那就算了。”
“跳楼师兄……”柳君临一愣。
这两天是怎么了?正虎装死,师兄跳楼,晓依剪短发,傀儡乞丐……好像净是这些奇怪的事情围在他身边,让他隐隐的有一种祸事将近的不安。
“你到底想不想听嘛?”苏鹊突然踮起脚来使劲戳了他额头一下,这亲密的动作让柳君临下意识的朝后一躲。
“我饿了。”苏鹊瞪着他哀怨的说。
“啊,”柳君临也不想让这个女孩子太尴尬,另一方面也确实好奇她要说什么故事,“那么,能不能请苏大小姐你赏脸吃个饭啊?”
“唉,看你这么诚恳的样子,我就勉为其难了吧。”苏鹊立刻“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柳君临暗自摇了下头,真是一个疯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