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子并非姓海,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又常年居住海外,故而都叫他海公子。
他永远是一身纯净的鎏金色衣袍,头上插着一根玉簪,两边各有一缕长发从耳畔垂下,浓眉星目,鼻梁很高,似乎嘴角永远挂着微笑,令人如沐春风,可是仔细看他又发觉他没有笑。
若是在世俗中,他更像是一位风流的世家子。
从九头妖王占据这片海域时,海公子已经有了盛名,所以他的确活了不少年头,甚至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纪,只是他的模样,从来没有变过。
不过许多妖王乃至于那些大修士海公子定然不是人,属于其他种族,可惜从没有人见过海公子本体,也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但每一次出手无不轻描淡写,立毙强敌,故而无人敢小觑他。
海公子已经二十年未曾出游,有人说他去了别的大洲,有人说他在闭关修炼,在一年前忽然又重新出现。
海公子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带着他的坐骑,那是具有远古鲲鹏血脉的巨鲸,至今未能化形,可一身法力,已经不在一般的地仙之下。
巨鲸出游,吞吐元气时,方圆千里厉害一点的修士都能感觉到,同时也能由此知道海公子出现了。
海公子到九头妖王这里来做客,自是不方便带上他的坐骑,毕竟太过庞大。
水府之中,成串的妖女,在大厅中起舞,藕白的粉臂,修长的美腿,以及若隐若现的大腿根深处,皆让守卫两边的虾缤蟹将,恨不得再多生出几只眼睛。
九头大王和海公子推杯置盏,言谈无忌。
海公子确实是一位很有风度的人,即使九头大王言语粗俗,亦能和他谈笑风生,没有冷场。
他见识广博,熟知许多奇闻轶事,信口拈来,引得九头大王哈哈大笑。
忽然海公子眉头一皱,九头大王见状,奇道:“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海公子对着九头大王笑了笑,又缓缓喝了一口美酒,平淡说道:“没什么大事,我一个姬妾突然被人杀了。”
“我说能有什么大事,不就一个女人,以你的手段便是瑶池的圣女都娶得,你若是觉得生气,哥哥替你将凶手捉来,好好炮制一番。”九头大王哈哈大笑道。
“左右不过是我前些时日点化的一条小蛇,便是没人杀她,一两百年后也是一堆枯骨,此事等会再提,我这次来非是单单找九兄喝酒,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相助。”海公子轻描淡写揭过此事,而是准备将此行目的说出来。
那女蛇妖本是偶然开了灵慧,又在人间某处画舫呆了一些年头,耳濡目染,学了点妖娆手段,偶然间遇到海公子,便被海公子点化人形。
点化普通妖族为人身,亦是一种厉害的道术,有些门派亦会点化一些山中妖族为人形,作为门中豢养的道兵,又或者在弟子出去游历时,派出去作为护卫。
而那些大妖王更是成群成片点化妖族,只是这些妖族,灵慧高低不齐,即使化为人身,也会残留不少本体的特征。
同时被点化后的妖族,也几乎丧失了成为妖王的可能性,潜力极低。
海公子性情无忌,有过无数姬妾,更是在许多年来死了一批又一批,那女蛇妖虽然还算新鲜,亦是随时可以舍弃。
青玄门中没有豢养道兵的传统,沈炼翻阅的典籍,亦不可能事无巨细记载所有关于修行界的信息,故而他不知道除却自身化形的妖怪外,还有点化一说。
九头大王面色郑重,海公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若是有事能求到他头上,自然不是小事。
两人交情并不深厚,九头大王已开始寻思如何拒绝,又不伤了两人的面子。
只是他口中却不停,爽朗一笑,道:“兄弟但说无妨。”
然后对着那些妖兵、妖女怒声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呆货,没看见爷爷们要谈正经事,都给我滚出去。”
他手段粗暴,声浪滚滚,霎时间大厅的妖兵、妖女都被赶了出去,偏偏厅堂之中看不到任何杂乱,这份举轻若重的法力,当真教人又惊又佩。
海公子面上也恰时露出赞许之色,微微笑道:“九兄法力可是愈发精深了,假以时日,或许这天地间又得多出一位‘大圣’。”
凡天地之间,妖魔中至高无上者,可谓‘大圣’,乃是横压一世的盖代强者,便是见了道主、佛陀,都大可不必低头。
九头妖王心道:帽子戴的越高,事情越棘手,你若是非要我帮忙,那可得大大出血一次。
两人又互相恭维了下,海公子大抵清楚九头妖王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可不好糊弄,最后轻声道:“九兄可曾听过月陀国?”
“当然听过,五千年前,月陀国有位菩萨成道,遁破大千,留下了道统金光寺,到如今也有个宝月和尚,听说有点能耐,连带飞天鹰王都给他拿了去。”
“九兄说的不错,可你未必知道,那月光菩萨之所以能成道,是因为一颗佛陀舍利,参悟了其中大道法意,因而顿悟,他成道之后,舍利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便留在了金光寺,我欲将那颗舍利子取来,希望能借此突破,只是宝月确实有些难缠,还需九兄相助,届时若是得了舍利,你我一同参详。”
海公子淡然说出这件秘闻,又复低头,拿起酒杯,等待九头妖王的回复。
九头妖王对海公子所言自是半信半疑,只是那月光菩萨突然成道,确实蹊跷,金光寺也因此代代有厉害的高僧镇守。
要知道虽然佛法高妙,不在玄门之下,却又难以有迹可循,不似玄门正宗,道主开出九境,可以一步一步,登上天梯。
这也是道门自认为正宗,将佛门视作旁门的缘故。
只是佛法深深根植于世俗,来者不拒,故而代代皆有高僧大德,在红尘中求得正果,论起势力和影响,比诸道门,犹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