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而立,随风起伏的朝小雨,浑身上下沐浴在淡约圣洁的光晕当中,并非若明月借着太阳的光辉,而是如星辰,自我有光。
她眉心生出一朵白色莲花印记,遍体圣洁光晕,在风中起起伏伏,令人把握不住她的真实位置。
女帝立足在一片宽大的荷叶上,目中神光爆闪,打量着前方上空的朝小雨。
刚才那一下,可谓大巧不工,普天下未至还丹的修士,能避开的寥寥可数。
在如此强绝的武力面前,神都城内的军队,其实都只是个笑话,当修士开始真正超凡入圣的时候,已经不是人数堆积便能够解决掉他们。
除非如上古年间,军队结成那些奇阵,同样勾连天地中冥冥不可知的力量,或是凭借一军血气和煞气,方可抗衡这些超凡的存在。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
沈炼不在楼上,在柳梢头,背后明月冉冉升起,他却不看。
女帝庞然的气机,比明月更加令人瞩目,而朝小雨好似清风,无人可以拘束。
而女帝的双眸亦随之产生变化,目光仿佛成了实质,罩在朝小雨身上,令她身上一切,都无法隐瞒,没有任何可以潜藏的地方。
甚至沈炼生出一种感觉,连他自身气息的运转,都在女帝的目光当中,明明女帝注意力并非放在他身上。
朝小雨柔和的声音,从风中飘来荡去,“陛下的天子望气术可当真厉害。”
她身形融入无形之风,清风本自无形无质,女帝任何攻击都只是徒劳。可当女帝双眼运使‘天子观气术’时,纵然她真的成了一缕清风,也逃不出女帝法眼。
观其气,制其形。
上古有圣天子观四时之气,总理山河,沈炼没想到女帝居然也学会了此术。他看不出女帝传承,因为其表现的道术神通,和玄门正宗大相庭径。
其肉身在刚才施展的身法当中,亦可以看出,强横得吓人。肉身以音爆的速度前行,这是何等惊人的身体素质。
也可见女帝的龙袍帝冕也是非凡之物,才能在如此骇然速度下,完好无损。
而练气士固然可以夺取天地之精华,锤炼肉身,但也是有限度的,当真将肉身修炼的犹如金刚法体,且不说要耗费多少精力,也需要找到相应的法门。
况且修行最后一步成就长生时,肉身也会变成可有可无之物,因为破妄而出,自会成就元神,到时候聚则成形,散则为气,神游万里,不再受生老病死的困扰。
故而道家称长生之下的练气士为守尸鬼,亦足以说明肉身只是在长生之前作用最大。
无形之风,在天子望气术下定住了,朝小雨也缓缓降落。她非是阴神出体,更非歩虚修士,凭虚而立,几乎不可能。修士可以借助道术法器飞行,但要不动声色摆脱大地引力,大抵只有道家‘歩虚’境界,佛门身如意通练到极为高深的境界,更或者是天赋神通。
朝小雨虽然走的是神道,尚还未到舍弃肉身这步,白皙的手上多了一捧黝黑的尘土,其色泽光润,气息莫名。
女帝见到后忽然急速倒退,可是已经晚了。
远在一边的沈炼忽然之间,生出一种复杂难言的感受,眼前一切产生剧烈的变化,神魂一时迷惘。他道心寂然,没有慌乱。已经难见明月,亦不在柳梢头。此处空间,光线暗沉,不及百丈远处,便尽是昏蒙。
身体自空而落,轻若一鸿羽毛。
最后悠然而立,女帝和朝小雨早就立在十余丈外,相距亦不足五丈,这下她们可近了不少。
女帝冷然道:“没想到你还有神土,如此珍贵的东西,都舍得用出来。”
沈炼听到此话之后,才明白过来,当时为何女帝一看到黑土,就要远离。据说上古之时,神圣仙佛层出不穷,虽然因为道路不通,但是大能之间,仍旧有相似之处。
若仙佛境界高明,便可于虚空开辟出道场,独立于大千世界,神话传说的天宫便是天帝的道场,只是天帝法力无边,天宫之大,几可比拟大千世界;极乐世界是阿弥佗佛的道场,亦是广大无边。
除却这两处最有名的道场之外,那些神道大能,亦有自己的道场,称之为神国,与之相对应的,还有古圣天子的帝乡。
无论是帝乡、神国或者仙佛道场,都是人为开辟的空间,大者如须弥,小者如芥子,各有不同于大千世界的玄妙,亦会生出许多珍贵的事物。
朝小雨手中的神土自是某位大能神国的一些边角材料,若是用于精通炼器的修士手中,便可以做出带有储物困人功能的法器。沈炼虽然也有袖里乾坤之术,只是此术不但不时贯注法力维持,若是自己法力全失,或者身死道消,法术崩溃,带在身上的东西,便有极大可能消失无踪。
天地间就有数件有名的空间法宝,里面空间可以说堪比一方世界。
朝小雨手上这点神土,化出的空间,却算不上多大,只是用来做两人最后的战场。而且没有经过炼制成法器或者法宝,神土所化空间也带不走。
非是朝小雨不想将其炼制成法器,确实她没有这等本事,况且空间法器和法宝,除却神土外,还得许多其他珍贵的材料,经过高明的炼器宗师,耗费许多精力才行。
她虽然没有放出什么狠话,但无形中已然表明,和女帝今夜必分胜负。
神土在她手上祭炼过,朝小雨自然获得这空间的主导权。便是还丹七转的修士,入了这里,怕都只能任凭宰割。
本来神都作为女帝的主场,朝小雨本无机会胜过女帝,只是却被她破去女帝的布置,让两人可以公平决斗。而女帝所料不到的便是,朝小雨居然拥有神土如此珍贵的东西,让她陷入被动当中。
沈炼平静注视着两人,没有多话,朝小雨显然可以不把他拉进来,但还是如此做了,是抱着一网打尽的想法,还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