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老道士离山

沈炼沉声道:“太师祖你将我弄进这里面,究竟是何意。”

他知道这都是老道士的手段,只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是清水祖师曾经居住的地方,不过她遁破大千之时,将这里从天地剥离,成为独立的空间,也算仙佛道场吧,你什么时候能从这里走出去,大约也该能见到本性了。”老道士的声音悠悠响起,沈炼竟不能辨别来源,他的声音无处不在。

沈炼又道:“我在这里不打紧,可是我侄女若兮深受苦难,若我一入此间,就数十年过去,不得而出,届时她可怎么办。”

老道士呵然笑道:“那你就早点出来。”

说完之后,悄然无声,任凭沈炼再如何呼喊,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以他的神识,探查入微,竟也发现不了一丝一毫老道士声音来源的痕迹。

心知老道士虽然不会害他,可是出去可真得要靠他自己了。

太微阁第一层,老道士在门口,若兮对着他,道:“老爷爷你把我舅舅弄哪去了。”

老道士面容可怖,竟也丝毫吓不到她,一双眼眸,如石上清泉,清澈动人,直直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笑道:“自是往去处去。”

若兮道:“到底去哪了?”

老道士笑而不答。

若兮冷冷瞧着老道士,逐渐整座太微阁变得森冷起来,她如清泉般的眸子,覆盖上了薄薄的银光,透出无情淡漠的味道,仿佛九天的神祇,高高在上,漠视众生。

强大的神识在她眉心聚集,然后层层散开,波动涟漪,丝丝极为特异的气息,不知从何处出现,在她身前汇聚,似乎是一滴水一样的神秘力量,无声出现。

若兮摊开白嫩的手掌,那滴水眨眼就成了一团火焰,银白色的火焰,没有任何热量,却仿佛象征死亡。

若兮霎时间变得无比神秘,银白的火焰映出她清丽的面庞,上面只有漠然冰冷的表情,绝不该出现在她这样的年纪。

她仍旧是若兮,可是又仿佛成为了另一种伟大的存在,手掌上悬浮的银白火焰,她丝毫不怀疑可以将这座古旧的阁楼化为灰烬。

她冷冷道:“我舅舅去哪了。”

沈炼带着她到了这里,本来是想要请教老道士,如何才能帮到若兮的,可是还没有提到这件事,就被老道士弄去了别的地方,给困住。

老道士丝毫不惊奇若兮的变化,静静道:“我不说,你就要用这朵火焰烧了这里么。”

若兮道:“我会的。”

老道士微笑道:“那就烧吧。”

若兮手掌在颤动,她虽然此时状态奇异,可仍旧知道自己是若兮,不是别人,但又心中受到另外一种伟岸存在的感染,拥有了无比强大的力量,甚至并不会比他舅舅的力量差,层次还要更高。

她知道这老道士是沈炼的长辈,也知道这座阁楼对青玄有很重大的意义,更清楚舅舅是青玄的掌教,所以她不能烧这里,但是老道士又不说舅舅去哪了,她很愤怒。

她当然清楚作为舅舅的长辈,这个面容可怖的老人不会害舅舅,但也担心万一舅舅会出事。

理智和情感的冲撞,似乎也激发了她身体隐藏的力量,或者可以说是一种觉醒。

她从前修炼的真气,在此时都化为乌有,只是精神无比强大,甚至可以影响现实。

老道士摇了摇头,屈指一弹,无声无息的法力侵袭过去,若兮手上的火焰受到刺激,一个跃动,就跳到了老道士身上。

火焰沾到老道士的血肉,将他本来就仿佛腐烂的躯体点燃。

老道士成了一个火人,可是这些火焰只是点燃他的躯体,没有影响到别的地方,最后老道士身上冒出一道纯白的火焰,逐渐将银色的火焰吸收,火光渐渐平息,最后老道士虽然身上依旧有许多腐烂的血肉,某些部位甚至可见森森白骨,但是浑身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若兮有些惊慌,往后一退,跌倒在地上,然后哭了起来。

老道士一笑道:“哭什么,老头子好久没有活动了,你就陪我到处走走。”

说完就起身,拉起小若兮的手,随后虚空荡起涟漪,一老一少,就突然出现在了海上,已然无声无息间就从青玄离开。

如果沈炼在这里,就会看到老道士最后身上发出的纯白火焰,实是惊世骇俗都难以形容,那是‘三昧真火’。

据传非是天仙道果或者天赋异禀,难以修成此火,一旦能练得此火,足以纵横世间,难逢敌手,即使长生真人,如果被此火沾到,也要大吃苦头。

其中更有许多难言的玄妙,非是修成,不可体会。

沈炼当然不知道老道士连三昧真火都练成了,就算没到遁破大千的天仙层次,也差之不远。这几乎代表着人世间最顶尖的力量,即使陆九渊稳坐世间第一人的宝座,对付这种人物,也至多只能镇压,绝难以摧毁。

沈炼此时缓步在青石路上,两边的梅树,有花盛开,这里有清辉流转,却无日夜,天上更无星辰,连白云都没有。

疏疏落落的梅花,偶尔飘落在青石路上,偶尔落在泥土里,最后成了土地的养分,供给梅树生长。

他沿着小径往梅林深处走去,心中大约猜测到此片梅林当是凌冲霄给他讲的故事里面的那片梅林,但还缺少一个关键证据。

他终于走到了小径的尽头,前面是一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梅树,粗壮无比,主干上留有字迹,在时光下湮灭不少。

沈炼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字迹写的什么:

地肺重阳子,呼为王害疯。

来时长日月,去后任西东。

相伴云和水,为邻虚与空。

一灵真性在,不与众心同。

同当年凌冲霄说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梅树背后,有一条浅浅的溪流,更有一座独立的木屋。

来到这里,就仿佛洗去了不少红尘浊气,心思逐渐淡泊悠远。

沈炼到了木屋门口,没有门。

踏步进入里面,只有一张竹榻,别无余物。

面朝门口的墙壁应当该悬挂着一幅画,只是现在墙壁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