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亮听到沈炼解释后,不由为那个圣姑心忧,师叔和师父虽然风格迥异,实质上都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绝难动摇的道者,而且以他们惊天动地的神通,做他们的敌人当真是十分不幸。
他的神色变化落在沈炼眼中,沈炼悠悠道:“你是否为她而担忧。”
李元亮惭愧垂首道:“确然如此,弟子不知为何,见她就蓦然生出亲切,可实际上她又仿佛水中的白云,圣洁、美好,但终归可望不可及。”
沈炼淡淡道:“这并非你定力不够的缘故,那正是她修行的特质,亦是夏国大祭司对她十年如一日的培养,将天道的气息,深入她表里,这才有了南方诸蛮对她死心塌地的膜拜,你虽然是修罗身,可修行实质依旧是我道家正宗玄法,对于她身上那种涉及天人化生、万物滋长妙道的玄妙,根本没法拒绝。可以说任何修行不够的练气士,面对她时,修为总要大打折扣。”
沈炼心里一叹,大祭司果然是死心塌地为夏王的,培养芸不但是用来对付他沈炼,亦是殷商广大练气士的克星,只是如此的培养,也绝了芸大道之途,可惜了她那身好资质。
李元亮听了沈炼解释,才明白自己那些情绪的由来,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法对于心中那个美好形象生出恶感。
接下来沈炼便吩咐李元亮他们四人去了西梁国,暂时听从陈菁的差遣,以他们四人联手,加上沈炼传授的四象杀阵,便是地仙级数的人物,也可以稍作抵抗了。
至于沈炼还不打算回归西梁,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将自家徒儿雷婧的那个厨子招揽。
这个人是他自立国度的一个关键,更是对殷商气运的打击,如果他归附了殷商,对于沈炼来说,逆袭天命的难度将更大了。
……
夏王很早就回到了蒙山,只是不见他带着沈炼的人头,所以大部分人都明白了,那个胆大包天的青玄道人,果真逃出了夏王的追杀,况且他此前还重伤了关龙子,毁了两仪生死灯。
虽然之前夏军大胜东夷,实是值得庆贺,但青玄道人的事,还是为这场胜利蒙上一层阴影。
可是夏王似是毫无所觉,他下了诏令,将有施氏的妹喜纳入宫中,同时加重了对于东夷诸部的盘剥。
东夷诸部的人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即便夏王非是天下无敌手,但能和他作对的依旧是少数。
至于云阳,在夏王纳妹喜为妃时,都没有出现,声望更跌落了不少,哪怕他是白帝子,接二连三的受挫,依旧让东夷人免不了失望,况且妹喜跟他有婚约在身,如今却入了夏王的后宫。
夏王为了迎娶妹喜,在蒙山建立起一座行宫,耗费了不少资源,宫在蒙山顶,周围的云端,栽种着云松,还有许多奇花异草,每日太阳升起,便可见万千云霞变幻,美不胜收。
而夏国的高层,更清楚一点,那就是妹喜确实得了夏王真实的宠爱,没有别的原因,就凭她容貌和大祭司一般无二,就注定了她必然后宫独宠。
关龙子被关进了行宫地牢里,仅有雷婧能出入地牢来看他,而关龙子在此期间毫无保留的将连山易尽数交给了雷婧。
他如今白发苍苍,血肉干枯,那次沈炼对他的伤害,着实不轻,只不过关龙子并无什么颓丧,看起来怡然自足,雷婧不堪其忧,每日让那厨子阿衡变着法做食物,只是关龙子不知为何,虽然神态怡然,但进食却愈发少了,那并不是他在学练气士餐风饮露,断绝五谷,而是真的没法吃下东西。
这一次关龙子讲完连山易,没有留给雷婧沉思的时间,他说道:“连山者,象山之出云,连连不绝。究其之用,乃是以四季六气为旺衰指引,以六甲值符为吉凶判辨之参照,以三元九运为时空转换。
在这一点上,跟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有本质的区别,这也是我和你师父易道不同之处。谈不上谁更高明,不过他所学太多,欲要包揽天地万物,最后推演宇宙万物的一切发展,使过去、现在、未来一应在心,最后超脱时光长河而出,故而现在于易道上一定是没我纯粹的。
这也是他至今没能真正一只脚踏入太乙的原因所在,不过他迟早会明白这一点,关龙子的一点私心就是,请你不要将连山易的精髓告诉他,让他的进步慢一点。”
雷婧道:“如果先生要问我,我没法拒绝,不过他只要不问,我就不会主动告诉他,只是你此前既然已经将连山易给了他,为何现在又不想他得悉精髓。”
关龙子苦笑道:“我一生都可谓光风霁月,但对于你师父我始终还是动了一次机心,连山易交给他,其实也是故意将他往易道上引,易道博大精深,即使以他之高明,也得费许多精力,令他难以纯心于一,进窥太乙境。”
雷婧很是难过,她知道关龙子是真正的君子,所以做出这种机心,实是对舅舅的赤诚所致,才违背了向来的行事准则。
以先生的智慧,怕是这一点迟早瞒不住他,所以两人的情谊,终归还是破灭了。
而为了大夏做这么多的关龙子,现在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舅舅仍旧没有赦免他。
雷婧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请舅舅赦免关龙子。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齐整的脚步声,一个宦官在一批侍卫簇拥下,抵达牢房,那宦官看到雷婧,便亲切道:“婧贵主,大王有诏令传达给你。”
雷婧点头,便规矩地行礼。
宦官神色肃穆,“有女雷婧,功在社稷,赐姓为姒,封国有莘。”
自大夏建立以来,主动赐封土地的时候还是很少,即使王族中,也少有人能得到封地,雷婧被赐姓王族的姒姓,还封国有莘,可谓天大的恩赐了。而且她改姓姒之后,加上一半的王族血脉,将来甚至能有机会承继夏统。
虽说自大夏建国以来,从未有女子当夏王的先例,不过从法统上,她确然具备了机会。
更何况夏王仅有一个儿子,还常年驻守靠近北狄的边疆,显然不得夏王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