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回忆至此,姜素这才想起当初那个少年英气的男子竟是眼前这位翩翩长公子,当初他留下的那卷试简现在还在姜素的房里收着,只是没怎么看完。

蒙毅对扶苏说:“她呀,别说念书了,让她去学女工都要偷懒,成天就知道缠着大哥教她练剑。”

蒙恬跟着说:“就是就是,这小毛丫头女孩子家非要舞刀弄枪的,要不是我管住她,不然这府上的瓦顶都会被她掀了去。”

“我哪有你们说的这般调皮任性”,姜素见两位兄长一唱一和的说她儿时糗事,脸上的面子挂不住了。

扶苏见她干着急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为了顾及她的面子,便说了很多夸赞的客套话,姜素这才舒坦了些。

午宴时分,蒙恬端起酒杯敬了扶苏,并说道:“承蒙长公子的厚爱,末将在此敬您一杯,家弟尚及弱冠,朝政之事并无经验,还望扶苏公子指点一番,好让家弟替始皇分忧。”

扶苏回敬了蒙恬一杯酒,说:“蒙将军多虑了”,他看了看蒙毅,继续说:“蒙上卿如今是我父皇身边的能臣,以他的治世之能,哪里需要我来指点。”

蒙毅见扶苏对他大加赞赏,也跟着敬酒。

“公子抬举微臣了,我蒙家三代忠良,皆为大秦效力,微臣初经朝事,还有很多学习的地方,就怕能力不足,不能为始皇效力。”

“蒙上卿太过谦逊了。”

他们三个男人就这样在酒桌上互相吹捧,看得一旁默默吃东西的姜素尴尬不已,她咳了咳几声,说道:“三位的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必再言说了,这桌上的菜肴不吃便凉了。”

扶苏笑了笑,“素素姑娘所言甚是,饭桌上还是少谈些朝政军事,咱们就跟往常一样叙叙旧便可。”

蒙家兄弟这才放下臣子的身份与扶苏把酒言欢。蒙氏兄弟为秦始皇重用,而扶苏为始皇的后继之人,他们本就走得密切,在宫中他们是君臣关系,但在私下,三人交情足以称兄道弟了,而且扶苏年纪与蒙毅相仿,自幼便一同玩耍读书,只不过蒙恬比他俩大了些,私底下他也把扶苏当自己的弟弟看待。

而姜素身为女子,自身不能跟扶苏走得太近,但她多少从两位兄长口中了解下这位长公子,平日里扶苏偶尔会来蒙府找蒙毅商榷政事,每次蒙恬征战归来,他也亲自过来看望一番。

按照以往的流程,他们午宴结束后定是要回书房议事了,姜素在快结束的时候,便以身体不适的藉由想提前离场,不料这次扶苏却拦住了她。

“素素姑娘,在下是否能得此荣幸与姑娘交谈一番?”

姜素有点摸不着头脑,扶苏这次怎么突然对她起兴趣了,但她与扶苏接触不多,怕说错话给蒙家兄弟带来麻烦,于是,她用手扶了扶额头,装作头痛的样子,赔礼道:“实则抱歉,我有些不适,只来来日再跟公子交谈了。”

扶苏见状,关切道:“这样啊,那姑娘好生歇息吧!”

得了允许,姜素一路小碎步离开那个饭桌,她舒了一口气,回到房里向芸儿抱怨道:“这个什么扶苏原来就是之前把我当婢女的那个轻狂之人,早知道他是始皇的长公子,我就不接他的诗简了”,说着,她让芸儿在她房里把那本竹简翻出来。

芸儿对此物没多大印象,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小姐,芸儿可从没见你读什么诗经雅风,怎么知道你把竹简放哪儿了?怕不是被你当废弃之物扔掉了吧!”

“你个臭芸儿,怎可如此说我,我虽说不爱认字读书,但也没到那地步,你别废话,肯定就在这个房间里,你今天务必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你给我抄一卷。”

“啊......小姐”芸儿面露难色地看着姜素,可姜素态度强硬,她便只好继续翻找。

姜素怕那扶苏什么时候突袭问她诗简的事,到时候她一句都不会,那岂不是丢死人了,她可不想被人家说蒙恬的妹妹是个既不识字又不会女工的女子。

找了片刻,芸儿终于在床底下的铁箱子里找到这本已泛黄的陈年竹简,姜素一把拿过去翻开阅读。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姜素不识“鸠”字,拿过去问芸儿,芸儿则更是不懂。

姜素埋怨她:“当初二哥教我读书的时候,你咋不跟着记下”,见芸儿满脸委屈,她只好又说:“罢了罢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念了几句便放下竹简,自我安慰着:“算了,我才不管了,他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忘了便是,他还能奈我如何。”

姜素扔下竹简后,便拾起桌上那把桃木剑,准备去庭院耍耍。

这把桃木剑是她十岁那年生辰蒙恬赠予她的,生性好动的姜素得了这把桃木剑高兴了很久,天天缠着蒙恬要练剑,蒙恬原意只是当个信物般赠予他,殊不知这丫头竟对刀枪剑术感兴趣。

一开始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便随意教了她几招几式,待她腻了便不再缠着他,可姜素不愿在家做女红,一有空就赖着蒙恬,久而久之,姜素的剑术也较前有所长进。

蒙府的庭院里,风拂过后,杏花几片飘落,落在了姜素手中的木剑之上,她挥舞着桃木剑,杏花起舞,姜素剑锋一出,留下一地碎花。

此时不远处传来掌声,姜素闻声望去,只见扶苏静立于屋檐之下,一身玄衣纁裳,腰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清秀的脸庞满是笑意。

“原来素素姑娘志不在舞文弄墨,而是想如你大哥般做巾帼英雄,不错不错。”

他对姜素点了点头,说着便走向她,“姑娘手中的木剑可否借我舞弄一番?”

姜素心想他这是要弄哪出,于是便把那桃木剑给了他。

扶苏接过木剑后,转身一挥,手中的木剑如同一把真的长剑,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一旁的姜素看呆了,没想到面前这个孱弱的翩翩佳公子,舞起剑来竟有几分威武英气。

扶苏剑锋一落,便双手将木剑还予姜素,并说道:“在下只是习得少许武艺,跟你的蒙大哥比,怕是难及项背。”

芸儿在旁边赶紧对扶苏吹捧一番,吹得姜素都有点不好意思,她让芸儿别说了,对扶苏说:“你身为大秦世子,千军万马都听你号令,需要武艺作甚。”

扶苏摇摇头,浅笑道:“稚女不懂人世也,也罢,还记得当初我赠你的诗简吗?”

“那诗简.....我.....我自然是念过了。”

姜素一听诗简一事,连忙紧张起来,说话都结巴了。

“是吗?”扶苏看穿了她的小紧张,便顺势问道:“那你背诵几句听听。”

姜素心想,让她舞剑还能耍上几式,要她背诗,怕是背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结结巴巴的背了几句,被扶苏打断了。

扶苏说:“你这般女子既不善女红,又没点文墨,若是进了宫,定是被人嘲笑,被安排去做那下人的活了。”

姜素反驳道:“那我不进宫便是了,进宫做什么,像我二哥那样与一大堆老臣议事么?”

一旁被禁言的芸儿忍不住了,偷偷在姜素耳边说道:“小姐,你说的那是男子的事,长公子的意思是让你进宫当妃嫔。”

姜素一惊,想着难道扶苏要她进宫是为了给秦始皇当妃子?她顾不上什么礼节,大声对扶苏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把你当好人没你却想让我当你的.....”后面的话她没敢说不出口,愤愤离去。

扶苏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愤怒感到讶异,一脸茫然的望着离去的姜素,他可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招惹了她,使得她这般气愤。

姜素把自己关在门里,表示再也不想见到这伪君子,她原以为扶苏是真的欣赏她才对她如此伤心,可没想到竟是为他的父皇选妃,倘若她嫁入宫中,那她岂不是成了扶苏的后母了。

“我早该看清这个狂且之徒了。”

芸儿在她身边为她消气,“小姐别急呀,人家公子还没明说,你就给了他这么大的脸色,要是他是个小气人,怕是会问你的罪。”

姜素听了,更气愤了,明明是扶苏图谋不轨在先,难道还要给她定罪不成?她气话一出,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就是死也不愿进宫做皇帝的嫔妃。”

她的内心深处极其地抵触后宫生活,儿时记忆中的母后,日日夜夜盼望着她的丈夫能看望她和幼女,可自从母后生下她以后,父皇便再未踏进她们母女俩的宫中。

本身由于姜素母亲的婢女出生,在后宫中就饱受争议,那些出身贵族的妃嫔对她们庶出的孩子尽是冷嘲热讽,再加上姜素又是个女儿,赵王更是不待见了。

身在帝王家,却过得不如寻常人家的儿女,在她的记忆里就不存在父爱,唯有她那孤苦的母亲,本想母贫子贵,却只能和庶出的幼女委身在那深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