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白蚁啊?”
“呵呵……”
“有没有啊,哎?”
“哈哈哈……”
“我问你有没有!”
“哇哈哈哈……”
乙太郎夸张的模仿秀让我不禁捧腹大笑。明明是他在逗乐,结果他自己也笑了,笑声比我还大,开始在堤坝的水泥地上打起滚来。
“到……到最后,那家伙还是在意的啊。”
乙太郎笑得喘不过气了,晒黑的脸憋得通红。
“在……在……在意的啊……那个废物老头。”
渔港的堤坝处。
我们总是在休息时坐工作车来这个渔港,并排坐在堤坝尽头附近。
乙太郎吸烟,我喝罐装可乐,然后呆呆地望着大海。我们有时会抱怨顾客,有时会吃奈绪早起做的饭团,有时像现在这样,因乙太郎的超级模仿秀而捧腹大笑。
一阵大笑过后,乙太郎疲倦地直起身,呼了一口气。秋日的午后,微弱的阳光照耀下的大海上,渔船无声无息地漂过,风缓缓地将潮水的气息送到脸上。深吸一口气,便能发觉自己身在海边,这种感觉总是不错的。
“……不好意思啊,小友。”乙太郎嘟囔这么一句后点了一支Hi-lite香烟,“害得连你也被骂啊。”
“没事,小事一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是嘛。”
从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乙太郎就叫我小友,因为我叫友彦。
“回家也给奈绪表演一下刚才那老头,怎么样?她一定很高兴。”
“会吗?”乙太郎抬起满是横纹的脸。他这么一说,我也疑惑了。不料乙太郎突然脱下帆布鞋,挠起脚掌来。“哎,舒服舒服。”
当时,我寄住在海边小镇的乙太郎家里。乙太郎、他女儿奈绪和我三人住在一起。我和乙太郎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仅仅曾经和我出生的家相比为邻而已。母亲离家出走,父亲调到东京工作,我大声呼喊——估计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大喊,声称绝不跟父亲走。这时,乙太郎过来把我领走了,他说可以让我先住在他家。
奈绪比我小两岁,一起生活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很单纯,只是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欢笑而已。我们青梅竹马,只是偶尔经过洗手间、浴室那样特别的地方,才会意识到彼此的性别。
“舒服,舒服舒服,嗯……”
乙太郎的手突然不动了,看向远方。
一辆白色的自行车。前面并列停泊着一艘艘渔船,越过渔船的诱鱼灯、无线天线可以看到对面的海滨小道。那辆自行车沿着小道从左向右,驶向K町的方向,速度不快不慢。骑车人肩膀微微低垂,柔软的黑发被微风拂起,可以窥见白皙的侧脸。
“那个女的不错啊。”
“是吗。”
我回答得有些敷衍,其实我比乙太郎更早发现那女子,很早以前就开始注意她了。
在这里小坐时,我偶尔会看见那女子。看起来年龄比我略大……或者大很多。和她总是隔着五十多米远,也看不清究竟长什么模样。她很瘦,微微低着头,不知何故让人觉得有些伤感。
“好像以前在这儿见过啊。”
“大叔,你反应也太慢了。她不是总在那边骑车嘛。”
“哎?这样啊。小友,看来你一直在观察她呀,果然是年轻人。”
那女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乙太郎却一直不肯从她离去的方向撤回目光。烟雾从夹在手指间的香烟上袅袅升起,飘散在海风中。
那时,乙太郎没准也在思考我很久以前就意识到的那件事。
那女子不知什么地方和纱代很像。纱代是乙太郎的另一个女儿,奈绪的姐姐,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因此,发现一个沿海边小路骑车的人和她相像,我有种怪怪的感觉。那女子和纱代的年纪相差很多,可不知什么地方感觉有点像。
“以前,纱代就是在这个地方失踪的,你还记不记得?”
乙太郎的视线又回到海上:“我记得啊。”
“那时可真是伤透了心。”
“是啊。”
之后,乙太郎便不再言语。终于,当香烟越来越短即将燃尽时,乙太郎将烟摁灭在地上,费力地站起身。乙太郎是小个子,但体格健壮,从下往上看时,看起来比我还高。
“咱们开始工作吧。”
乙太郎伸了个懒腰,“嗯嗯”地呻吟着将身体左右伸展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