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的恶念比成年人的恶念要可怕的多,这种恶念没有源头,或许仅仅只是为了表现自我,就将恶意毫无掩饰的散发出来,更可怕的是,他们没有办法控制,并且无法为其所为而负责。”
“更讽刺的是,法律会为这些还没有成年的混球保驾护航,更会助长他们的气焰,性格变得越发暴戾乖张,越发的不受管教,法律保障他们的人身权益时,却从未想过,被欺凌者受过的伤由谁来弥补?他们的苦楚又向谁述说?看看每年的自杀者,有多少人的童年是美好的?再看看那些连环杀人犯,他们的童年总会伴随着家庭、校园的暴力,甚至是性·侵犯和性·虐待。”
“不要和我讲什么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或者是什么他们注定会为自己童年的恶行忏悔,最终也会得到惩罚,简直胡扯,一个人的未来不是由他的成长经历决定的,而是由其家庭的富裕程度定下的基调。”
“是,很多霸凌者在离开校园后成为了修理工,底层帮派份子,甚至是阶下囚,他们过的也不会好,可还有一大部分霸凌者在毕业后会开着豪车,带着名表,参加富豪聚会,满世界的乱飞旅行,睡一个又一个性感的女孩,这算是他妈什么报应!”
“而被霸凌者呢?这将会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在他的余生中都会影响着他,陆泽,看着我,我是混血,他们口中的黄皮,所以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就被孤立过,被欺凌过,我懂得那种滋味,直到现在,我仍愤恨着我当时的懦弱,如果我没有选择电影这条路,我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复仇心切的莽夫,拿刀给他们捅个对穿,或者干脆做个灭门凶手,把他们家做个干净。”
“但那样我就完了,我没办法实现我的梦想,没办法实现我的价值,我不再是导演米奇·泰勒,而是连环杀人犯米奇·泰勒,我不再享受赞誉,只会背负骂名,成为英国史上有所记载的冷血杀手。”
“我拍这部电影的初衷,只是希望那些三观还未彻底定型的霸凌者看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我知道,校园暴力杜绝不完,但能让一小撮还有点良知的霸凌者认识到自己的残忍,能够有些改变,就足够了。”
“另外,我希望那些与我遭遇相同的孩子,不要做傻事,人生该在鸟语花香的世界度过,而非冰冷的铁窗内,即便我们受过很多伤,但那也是成长的证明,同时,我希望大众也能关注到这类事件上,只有动用社会各界的力量,才能将校园霸凌事件的发生范围压缩到最小,换做某个个体,或一个小团体,这绝对不可能。”
……
陆泽低头抽着烟,烟灰一直没有弹掉,留的老长,听着米奇的长篇大论,没有插话,认真的思考起,这部剧本到底会不会起到积极的作用,而非给那些受过伤的孩子带来二次伤害,毕竟,这部电影造成的风波可能会比《往生》还要大。
《往生》容易在成年人中引发共鸣,可成年人的共鸣是廉价的,社会法则总归分为三个阶段,学习法则,适应法则,以及遵从法则。
对于处于遵从法则阶段的成年人来说,只要被某些人掌管舆论,便掀不起什么风浪,也是因为这些人的有意压制,才使《往生》没有跳出小众这个圈,成为不了现象级的电影,只有亚洲的几个国家,才有轰动的反响。
而校园霸凌不同,它处于法则之外,是不被任何阶段的人认可的,这反而会得到社会各界,各个阶层的认同和同仇敌忾,进而产生巨大轰动。
拍了这部剧本,就代表着他们又要惹上些麻烦,不管是好是坏,总归要有一场巨大的舆论风暴会以他们为中心点儿产生。
他斟酌着得与失,利与弊,心有拒绝之意,但听到米奇这番话后,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思绪不断扩散,向外延伸,直到烟草烧到手指,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有些事情,不应该考虑得失,追求利益,它应该源自于内心的善念,受善良的心性指示去完成,它本就不该计较利弊,或得与失,而是一种使命感,让你不得不去做。
至于事情的好坏两面,又何必在做之前思考?在结果出来前,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你不去做,可能坏的结果不会降临在你头上,但你不去做,好的一面也永远不会到来,他们已经为身处残酷社会中沦为燃料的人们发了声,还差为一群需要被拯救的孩子们发声吗?
再以商人心态去计较得失,他反而失去了做人的根本,陆泽不想这样,所以这次他不会拒绝米奇的请求。
拿起笔迹已经干透的稿纸,仔细的,陆泽眉头皱的很紧,大约过了十分钟,看了五页稿纸后,才将剧本放回桌面,两人对视,陆泽泄气般的苦笑一声,双手抬起摆了摆手。
“看来,我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你本来就不该拒绝。”
米奇露出了笑容,将桌面上的稿纸叠好,放在一边,跳坐在桌面上,就坐在陆泽旁边,端着咖啡,双脚悬空摆动,望着窗外门口站岗的安保,甩动一下长发,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好吧,剧本待完成的部分我会给你一些参考,但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毕竟写剧本这种事儿对我来说还是太难,如果不行,你还是另找高明吧,事关重大,务必要认真小心,写完的这些,定稿以后,分镜部分交给我,我来处理。”
“ok,那我就负责文字剧本,分镜部分交给你我也放心,两年的时间给咱们润色,时间上完全来得及,慢慢研究,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办法,向甘比亚诺影业借几个编剧。”
“就是你这角色设定有点太坑人了,这回我得减到多少?一百二十斤?”
“差不多吧,你这身高,减到一百斤以下也不现实。”
“你是想要我老命吧……”
陆泽起身,接了壶水放在微波炉上,安静等待开水沸腾,为米奇冲咖啡的手冲壶还未清洗,陆泽也不介意,将过滤纸倒进垃圾桶,重新换上新的滤纸,倒上咖啡粉铺平,端起热水,以咖啡粉中心点开始,缓缓的顺时针倒进开水。
“咚咚咚……”
“进。”
陆泽转头给了米奇一个眼神,米奇反应过来,趁着门还没开,迅速把剧本塞进了桌堂里,这才重新坐回桌面上,脚踩着凳子,风轻云淡的撇了一眼推门而入的人。
来者没出意外,正是毛子兄弟,兄弟俩问了陆泽一句昨晚睡的怎么样,得到肯定答复后,便没了话题,拉开凳子,老老实实坐下,双手交叉,等待大老板米奇的发话,模样就跟马戏团里表演的狗熊似的。
“来杯咖啡?”
“不了,谢谢,陆,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毕竟那两个赞助方送来的演员是你的同胞,二人的角色我觉得你安排比较合适。”
抬手晃了晃卡在手腕上引起不适的手表,陆泽端起杯子,闻了闻,吹了口气,这才抿了一口,坐回座位,将杯子放好,右手大拇指搓揉着左手小指佩戴的戒指,翘起二郎腿,脚跟抬起,一下下的轻敲着腿肚,看了两人一眼,咧嘴一笑。
“呵……你们不用考虑我的情绪,选角的事情你们自己定就可以,克沙你是导演,这件事就由你拍板吧,你让他们什么时候报道?”
“最好是明后天就启程,在这边做培训,我也好看看他们的水平,定一下拍摄档期,之前合同不是谈好了么,随叫随到,他们应该会配合的吧?”
“不配合就滚回国内一辈子别出来了,要享福,想耍大牌,去别的地方耍去,你也不用因为他们是我同胞就给他们面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在不听话就按合同走,该起诉起诉,想出来混口饭吃,一看能力,二看觉悟,想靠我闯出点名堂,我还没那么大面子。”
陆泽给二人吃了颗定心丸,免得让他俩觉得,华夏同根生的一家人抱团,陆泽会为同胞撑腰,给兄弟二人穿小鞋。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生活中同胞抱团理所应当,但是工作上你敢因为跟陆泽是同胞就以下犯上,打破阶级,那可别怪陆泽跟国内言语一声了,到时候别说国外,国内能不能再出头可能都会成问题。
克沙松了口气,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开口问道:“那你自己从华夏拉来的外援什么时候到场?”
这个问题问得好,陆泽一拍脑袋,看了一眼时间,暗道一声差点忘了,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起身准备离开。
“这是干嘛去?”
“你不说外援么?我差点忘了时间了,他昨晚联系我,说是今天中午的飞机,我得去接人了,其余的事情你们跟米奇定,要么等我接完人回来再说,米奇,找个钟表师父过来一趟,我办公室立钟的钟摆坏了,只摆,没有声音,给我修一下,就这样,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