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的摸底考定在周二,直接在各自班级考试,张新按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排名定的座位,云柚刚转学,没有可以参考的成绩,于是她便顺理成章地坐在第六组倒数第一个。
摸底考用了三天时间,周四下午彻底结束,云柚忙着把堆放在走廊的书本抱回教室,等其他人都回家了,她才整理完。
姜南星在2班门口等她回家,一看,班上都空了,只剩云柚。
“你们班的人都走了呀。”
云柚已经收拾好了,挽着她往外走:“对呀,一考完就走了。”
“我们班那群人到现在还在对答案。”
“可是老师不是说后天成绩就能出来吗?”云柚不解,“那你呢,你怎么没对?”
“我心里有数,应该考得不错。”
她就不该问。
两人很有默契地中止了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估计今晚某人又要睡不着觉了。
从教学楼到学校大门的那条林荫小道刚好会经过升旗台和篮球场,右侧有家小卖部,路过时能隐约听到里面几个男生的笑声。
“你们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反正没交白卷。”
“我们就算考不好也没人说,学校又不用我们冲KPI,吊车尾也要吊得心安理得。”
“柯旸,你这次考试不会连名字都抄错了吧。”
柯旸逗弄着笼子里的小鸟,诧异道:“我去,这事你们怎么还记得,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是不出门还是根本没有。”周淮让背靠竹椅转着手机,抻抻身子往外走,“先走了。”
柯旸追出来:“等等我,一起啊。”
周淮让掀开门帘便看见云柚抱着橘色的小罐付钱给老板娘。
紧随其后的柯旸看到她,热情地打招呼:“新同学?好巧啊。”
确实挺巧,哪里都能碰见他们。
考完试不回家,藏在小卖部后面也不知道在干嘛。
云柚僵硬地回了两个字:“好,巧。”
收回视线时她发现周淮让端着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正盯着她,黑眸似乎要将她看透。
云柚向来不习惯直迎别人的目光,匆忙挪开。
所以牛奶喝了吗?
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喝吧,说不定已经进垃圾桶了。
姜南星去了趟厕所,她和云柚约好在小卖部门口见,没看到人,她只能进来找。
“柚子,买到了吗?”
云柚:“嗯,最后一罐。”
“什么东西这么抢手。”柯旸插一嘴。
云柚回:“就,吃的。”
姜南星小声问云柚:“你什么时候跟他们俩这么熟啦?”
云柚侧过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只有两人听得见,“其实一点都不熟。”
尽管云柚这样说,可瞧柯旸那架势,哪里像是不熟的样子。出了小卖部,他继续追问:“新同学,考得怎么样?”
能别一上来就提这么扫兴的话题吗?
“还行吧。”做人讲究礼尚往来,云柚准备问他考得如何,可话还没说出口,原本走在她旁边的柯旸转个身溜到姜南星那边开始套起近乎。
姜南星和云柚对视一眼。
莫名其妙。
难怪他这么热情,合着前面说话只是为了铺垫这一下。
柯旸说话密,姜南星则是有问必答,看起来完全不搭边的两人意外相处得很和谐。
周淮让显然已经对柯旸这种行为习以为常,他和云柚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手机在口袋震动两下,他拿出来回消息,一直默不作声的云柚突然开口问:“你考得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只想客套一下,结果直接冷场。
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柯旸会问这句,就好像是刚过了午饭点问你吃饭没。
纯粹就是没话找话。
周淮让发现她是在问自己,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第一。”
轻描淡写到云柚信以为真。
什么,第一。
漫画不离手的人竟然可以考第一,难不成是装学渣?
这几秒里,云柚脑补无数,却听见周淮让接了句:“倒数的。”
呵呵呵,您可真是把幽默玩得明明白白。
云柚打着哈哈回,“其实我也差不多啦,好多题我都不会,而且反正有第一肯定就会有倒数第一,不用太在意哈哈哈。”
云柚不擅长安慰人,遇到这种情况,她习惯以自身作嘲好让别人觉得他经历的不算太坏。
话里话外透露出“你看,我比你更惨。”
这招屡试不爽。
可周淮让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是云柚这样说,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在意还不行的感觉。
云柚见人不说话,忙不迭转移话题,掀开怀里的罐子,递到他面前。
“吃糖吗?很甜的。”
是橘子软糖。
原来买的是这个。
一整罐都是,她是有多喜欢吃,不怕蛀牙?
云柚以为周淮让会拒绝,可下一秒,只见他捻起其中一颗丢进口中,语气还是一贯地懒洋洋,“谢了。”
橘子软糖Q弹得很,清甜包裹在嘴里,就是有点难咀嚼。
不过,确实挺甜。
—
周天上午,摸底考的成绩出来了,云柚在班级排名十四,一共有四十人,勉勉强强是中上游,可这只是在班级的排名,要论年级排名,那就真的算得上吊车尾了。
这个成绩跟云柚料想得不相上下,可跟李知惠所期待的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下午半天放假,云柚发愁这半天假期估计又要在说教中度过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上课前,云柚去办公室拿英语试卷,周淮让也在,他背对着云柚,松松垮垮地站着,程立的视线被他挡住,没看到云柚,还在苦口婆心给周淮让分析成绩。
“你看看你的文综,给总分拉下来多少,你好好学学不行吗?其他的学科都有进步的空间,就你这文综跟死在河里的鱼一样,一动不动,一分不涨。”
“到时候高二分班,我学理不就行了。”
程立恨铁不成钢,“高二分班是看总分的。”
江宜按成绩分班,分别有实验班,冲刺班和平行班,成绩由高到低依次往下排。
1、2班算是平行班的垫底,两个班的学生里有特长生破格录取的,也有中考走狗屎运踩线进来的,还有分数不够花钱找关系塞进来的,正因为此,对于某些以成绩定成败的人来说,1、2班根本入不了眼,甚至将其一杆子打死,全部归进不学无术走捷径的一类人中。
可事实上,两个班里还是有许多成绩还行的学生,只不过偏科严重些。
比如云柚、周淮让这样的。
周淮让对分班没兴趣,“留在1班挺好的。”
“行,我不跟你说了,我找你爸妈说去。”
周淮让闻言,收起那股散漫的劲,叹口气:“您别动不动就叫家长,我学就是了。”
云柚绕过周淮让,小心翼翼插了句话:“程老师,我来拿试卷。”
程立把1班的一沓英语试卷递给周淮让,“记住你说的话哈。”
周淮让应了声便走了。
原来拽哥也怕叫家长啊。
程立侧过身在另一张空办公桌上翻找2班的英语试卷,云柚安静等着,在他的桌上看到了1班的成绩表,趁程立不注意,她悄无声息拿开上面遮住的笔记本,快速扫了眼。
周淮让的名字很显眼。
班级排名十五。
他不是说自己倒数第一,合着逗她玩的。
仔细看,语数外成绩都算可观,尤其是数学,和云柚不及格的成绩相比,简直不要好太多。再看程立吐槽的文综成绩,确实不太行,直接让他和排在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三百分的试卷只考了两位数。
这位哥,不是不会,是压根就没怎么写吧。
就算是老神仙来了都救不活。
虽说云柚数理化不怎样,但三百的卷面分考三位数还是绰绰有余的。
难怪程立急得要叫家长。
明显就是态度问题。
中午放学,云建树开车接云柚回昌渝街,姜南星下午还有补课,没有跟她一起回去。
路上,云柚告诉云建树这次摸底考的成绩,云建树直说她有进步,下次再接再厉,云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说有进步确实也有,要知道她以前的数学都是离及格差了好大一截,这次却能在及格线边缘试探。
可不就是进步了。
但这点进步在李知惠眼里约等于没有进步。
她正发愁怎么告诉李知惠成绩的事,云建树指了指后座,说:“我给你妈买了她最爱吃的红豆吐司,你待会一回去就给她。”
云柚眼睛一亮,先发制人,用吃的堵嘴,好主意。
可事情并没有他们父女俩想的这么简单,李知惠完全没有因为这包吐司省去对云柚该有的说教。
她手里拿着成绩条和各科试卷,细数她每一科丢分的关键所在,越说越激动:“你看看你的理综和数学,什么时候才能及格,其他的都有进步的空间,就这两样回回都最低。”
云柚没来由地想起周淮让的话,嘟囔道:“到时候高二分班,我学文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学文,当然学文了,学理你连大学都上不了,再说学文也要学数学,怎么你还想着单靠语文英语文综就能考上大学,你看看谁会像你这样,偏科这么严重,真是气死我了。”
有啊,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不就是偏科很严重,文综都只考了两位数。
云柚心里这样想着,不知怎么嘴上也跟着说了出来。
看到李知惠皱眉,她连忙闭嘴,她哀叹,肯定又要说她好的不学,非跟别人不好的比,谁知李知惠竟讶异道:“我的天呐,现在的孩子可怎么办呐,这偏科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然后转头跟云建树探讨这件事去了。
一下子“战火”中心转移,云柚还有点不太适应。
可能是因为她身边都是像姜南星他们三个这样的大学霸,每次邻里街坊说起成绩,同龄人里只有云柚的分数拿不出手,这才导致李知惠以为全世界就云柚最偏科,成绩最差。
现在得知同为英语课代表的周淮让比云柚还要偏科,成绩还要差,确实让她有些诧异。
这样看来,比起红豆吐司,周淮让的存在似乎更容易堵住李知惠的嘴。
云柚心里盘算着。
好像跟周淮让成为朋友的好处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