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颗星
屋外雨声转淅淅沥沥时,谈行彧擦干手从浴室出来,像发过一场高烧似的深眸,幽黑发亮,耳边也染着可疑的潮红。
床上原本平躺的人,变成了抱着枕头趴睡的姿势,长发披散,吊带睡裙后面是深V设计,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纤秾有度,蝴蝶骨线条优美,布料柔软地勾出纤细腰身,再往下是圆润起伏柔峰,她拥有一副凹凸有致,令人血脉偾张的身材。
床头摆着他们上次在商场娃娃机夹来的小狐狸玩偶,什么时候,他也能……睡到上面,与她耳鬓厮磨,相拥而眠?
谈行彧用力地闭了闭眼,摒除杂念,小心翼翼调整她的睡姿,捡起被踢到一边的凉被,给她盖上,随手关了大灯,留下一盏壁灯,他料定这是个无眠之夜,走到落地窗边,躺进摇椅,薄毯搭在腰间,握着手机,回复邮件。
Apina传感器的收购案如预期进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下一步计划可以提前实施了。不破则不立,唯有立才会有新的生机,嘉汽势必要变天,风雨飘摇之际,谁来当掌舵者?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位置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半年前,阎肃在他的授意下,开始委托猎头公司在国外国内物色合适人选,包括来自美英德日等国家从事无人驾驶汽车研究,经验丰富的高端人才、崇宇自动驾驶事业部跳槽的高管等,谈行彧一一浏览过他们的简历,剑眉凝肃,对着未拢好的窗帘外,檐下更漏的雨水,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回复阎肃:“再找。”
捕捉到某些异样的动静,谈行彧看过去,她半边身子几乎悬空挂在床边,稍微不慎就会掉下来,他从没见过睡觉这么不安分的人,把人重新抱回床中间,免不了会碰到她的肌肤,清凉凉的,吹弹可破,滑嫩如丝绸。
怪不得说女人都是水做的。
谈行彧眸色微凛,颇有种云开见月明的豁然开朗之感,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原来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又给阎肃发了条信息:“不必再找,我已有合适人选。”
发了条信息的工夫,纪小姐身子调转一百八十度,从床头睡到了床尾,好在床够大,经得起她的折腾,谈行彧从衣帽间抱出一床薄被,打算在床边打地铺,守着她。
夜雨停歇,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谈行彧渐渐有了睡意,侧身朝着她的方向,睡去。
天色微明,赵大娘家养的大公鸡,威风凛凛地跳上枝头,伸长脖子引吭高歌:“喔喔喔……!”
正值好眠的纪见星不胜其扰,迷糊着满床去摸枕头,没摸到不说,人反而掉下去了,睡意登时去了大半,怎么感觉地毯的触感有些不一样?
不止硬邦邦的,还有温度,她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细缝,看清脸下压着的、男人结实的胸膛,目光往上,是利落的下颌线,熟悉的英挺五官,她彻底酒醒了。
他他他……怎么会睡在她房间……的地板上?!!!
难道他趁着她醉酒,对她这样那样不可描述了?!
光风霁月的谈先生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何况她除了头有点疼,其他地方并没什么异样。
有点失望,有些失落是怎么回事?她暗自反省,纪小星你不行啊,春`梦倒是敢做,醉酒这么好的机会,活生生的大帅哥,还是你心仪的,就睡在面前,你也不知道酒后乱一下性?!
肉是暂时吃不上的,喝点肉汤,亲啊摸啊的,它不香吗?!
亏了亏了。
纪见星垂落视线,身上穿着吊带睡裙,关于昨晚的记忆碎片闪现,她和他外婆喝酒,他问她是不是醉了,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等回到家,不知怎么又有了记忆,是她自己走进浴室洗的澡,换的睡裙。
从头到尾,谈先生正人君子得很。
会不会是她魅力不足,勾不起他的兴趣?
不能吧,她身材,还挺好的啊。
做为女人,她也挺得很好啊。
林紫说的那句往死里撩他,余音绕梁,既然不摔都摔了,还刚好摔进他怀里,天赐良机,必须得把握住,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纪见星她不太懂怎么撩啊,要不,装作没摔醒,不经意亲他喉结,或者下巴?
纪见星满心盘算着如何吃豆腐,全然罔顾她摔醒了,被她砸的人没理由不醒的事实,就算谈行彧也可以配合她装没醒反吃豆腐,可清晨时分非常敏感的谈行二彧假装不了,不仅苏醒过来,还伸着懒腰抬起头了。
为了不让她发现异样,谈行彧只好睁开眼,整夜未开过的嗓音,混着磁性的喑哑:“一大早就投怀送抱,嗯?”
正欲行不轨之事的纪见星立刻耳根酥麻,热辣辣地烧着,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威力巨大,他还没对她怎么样呢,仅仅勾起尾音“嗯”了一声,她便软了半边身子。
“很明显,”纪见星手忙脚乱地撑着他胸口爬起来,强词夺理说瞎话,“是床先动的手。”
她强势转移话题:“你怎么不回酒店睡啊?”
“我倒是想,”谈行彧也坐起来,薄被滑落腰间,正好盖住了生机勃勃的某处,“可纪小姐抓着我的手,凶巴巴的,硬是不准让我走。”
纪见星从床头桌捞到手机,准备调取昨晚的监控视频,刚点开才想起,卧室没装摄像头,视频开始播放,声音传出,是她在唱歌:“雨纷纷,秋裤里草木深,我听闻,女施主一个人……”
纪见星:“???!!!”
呜呜呜她不要见人了!!
酒精果然会麻痹人的脑细胞,红酒加青梅酒,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断片就罢了,唱歌还咬不准音,秋裤里,草木深?啊啊啊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谈行彧抬眼瞥向她手机屏幕,意味深长道:“原来客厅装了监控。”
纪见星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上次醉酒的窘事,再三强调:“监控是上周才装的!”
谈行彧并不是很相信地“哦”了声。
纪见星逃也似地奔进浴室,洗漱好出来已不见他人影,她换了浅蓝色棉裙下楼,看见客厅桌上放着鼓鼓的大红包,应该是外婆给的见面礼,一叠百元现金,不数也知道是一万块,最上面是一块钱,寓意万里挑一。
看样子外婆对她很满意哦。
毕竟是从小美到大,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纪家星宝。
如果真是以女朋友身份登门,这份礼纪见星就安心收下了,但她是假的,是去两位老人家跟前演戏的“演员”,收得名不正言不顺,换个角度,一万块是给她的,全还他的话,她多少不甘心。
等谈行彧从一楼洗手间出来,纪见星晃着红包跟他商量:“谈先生,五五分,了解一下?”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可响了,就不相信他这么个身家数百亿的集团总经理好意思跟她计较区区五千块小钱,等他说不用分,她再心安理得地全部吞进小金库。
谈行彧似是抿唇笑了下,点点头:“也好。”
嗯???什么?!麻烦您再说一遍,打巴掌的声音太大,我听不清呢。
他又说:“先放在你那儿,当作我的伙食费吧。”
纪见星有听没懂,扑闪扑闪的眼眸瞪得更大了:“什么意思?”
“酒店的食物不合口味,”谈行彧顺水推舟地提议道,“从今天起,我的三餐由纪小姐负责,怎么样?”
桐城最高级的酒店,标配米其林大厨,做出来的餐点会不好吃?!您的口味未免太挑剔了吧?
咦?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不等于增加了额外的接触机会么,征服一个男人,先征服他的胃,是不是有这个说法来着?
既然谈先生主动送上门来让她征服,那么她断然没有拒收的道理,心里打定主意,面上几番犹豫,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敲定搭伙计划,谈行彧回酒店去了,时间还早,纪见星开始准备早餐,她从冰箱拿出昨天上午腌制的尾龙骨,盐放得比较多,不怕走味,简单氽过水,去掉血沫,捞出备用。
珍珠米洗净,加水浸泡,瑶柱(干贝)开水泡发约十五分钟,用刀压散搓成丝。
砂锅倒入适量的清水,放咸骨、姜片和瑶柱,大火煮开,捞去浮沫,再转小火,半小时后,加入泡好的珍珠米。
纪见星爱喝熬得糯糯的粥,珍珠米米质莹润,自带甜香,容易起米油,用来熬咸骨粥再适合不过。
香气四散时,谈行彧去而折返,明显洗过澡了,黑色短发还没干透,估计只是用毛巾随意擦了擦,有些凌乱,倒不会显得不修边幅,精英范中透着一丝丝性`感。啧啧,青天白日,无端端地勾人。
纪见星看了好半晌才收回视线,往锅内撒上葱花、香菜,热腾腾的咸骨粥便熬好了。
两人面对面而坐,她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粥,太烫了,鼓起脸颊吹气,送入口中,龙骨的骨髓精华全部释放出来,鲜甜的粥水吸收了骨头的咸香,口感浓郁,层次丰富,好喝极了。
谈行彧显然对搭伙的第一餐很满意,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地喝到了见底。
手机震动,纪见星划开屏幕,是金萤发来的微信,问她今天去不去公司,说是朱董、牛董和蒋奉贤现在就在总裁办公司坐着等她,莫非又要来一场三堂会审?
纪见星无语极了,蒋奉贤还有完没完了?相安无事不好吗,非要出来搞事情,亲自经历了两次惨痛败北,他难道还对谈总的力量一无所知,上赶着自取其辱?
“谈先生,”纪见星轻咬着瓷勺,问,“他们该不会是打算来个第三次废总裁吧?”
谈行彧单手支着椅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百分百的可能性。”
纪见星对他信心满满:“那你这次肯定也能保住我的吧。”离合同规定的两个月任期还剩一半,她倒不担心失去打工还债的机会,以他的能力要保她,不是易于反掌?
谈行彧语调淡得难辨情绪:“保倒是能保得住。”
嗯?纪见星嗅到了异样气息,静等他的下文。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次我不打算保你了。”
意思是说,她功成身退啦?呼!终于可以结束高级打工仔的职业生涯,回归自由身了,兴奋之余,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任性行事,突然有点舍不得是怎么回事?
纪见星皱皱鼻尖,存心损他,轻哼道:“用完就丢,渣男。”
“用完就丢?”谈行彧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她的话,拿起了手边的手机,“我有个视频要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