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颗星
没见过人耍流氓还自称禽兽让她验明正身的,纪见星一边暗喜能占便宜,一边担忧,怎么个检验法?单单脱衬衫的话,她完全没问题,该不会长裤也要脱吧?
那岂不是要直面邪恶之源?
会不会验着验着,谈先生兽性大发?
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像他之前说的,惹了火,她来负责灭?
纪见星内心是拒绝的,车速太快了,她有些晕车,浑身使不上力气,两眼一闭,装死,柔弱不能自理了。
谈行彧不允许她退缩,亲了亲她指尖,呼出的灼烫气息从指缝穿过,他眉梢一抬,似笑非笑道:“纪小姐是不敢吗?”
纪见星的手像捧了一团火,烈焰舔着掌心、指腹,血管里的血液隐隐沸腾了,她严守底线,想着,我看穿你了,激将法对我不管用的!
谈行彧稍微往后退开一点距离,找到最佳角度欣赏她羞赧的表情,他慢条斯理地说:“其实,在去张家路上,我原本决定不用你赔偿车子维修费的。”
纪见星猛地睁开眼,密长的睫毛颤如蝶翼,他的意思是说,本来不用赔钱的,因为被他偷听到她在张爷爷家后花园讲他坏话,所以改变了主意,接着,她就收到了一分不少的赔偿账单,再然后,卖身抵债,赔上了自己……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祸从口出,作茧自缚吧,纪见星悲痛欲绝地侧过头,把半边脸儿藏进沙发,悔得肠子都青了!
叫你嘴贱,叫你嘴贱啊!
只说了他三句坏话,一分钟不到,没了近两百万,算起来字字抵万金,纪见星单手捂住心口,心痛得难以呼吸!
冷血资本家!没人性!!
想咬人!!!
纪见星磨牙嚯嚯,被迫按在男人领口边的手,有了自主行动,扯着衣领一拉,挑开最上面的扣子,连着解了三粒,平直坚硬的锁骨、白皙胸膛敞露,线条结实流畅,她不再往下解了。
她在他锁骨边,咬出一个牙印,做出吸完血回味的动作,有模有样地用手擦了擦唇角,挑衅地迎上他视线——
我不仅脱了,还咬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谈行彧眼神沉下来,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答案,纪见星被他压平在沙发上,接受狂风暴雨般的掠夺,这次又和前面几次不同,没有温柔的铺垫,他来势汹汹,直接闯入,缠着她的舌尖狠狠地吮、绞,重重地压,四处扫荡。
仿佛觉得不满意了,他又把她的软舌拖出去,在空气里色`情地……吮吻,还发出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纪见星在开始的五分钟内还能回应,后面根本抵挡不住他越来越猛烈的攻势,这下是彻底失了力,如一叶扁舟,在风浪中飘来飘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亲自己。
纪见星的脚不停地蹭着沙发,紧紧蜷缩,脚趾染上粉色,难耐的热,从身体深处发出,她快窒息了,张口喘着气,心脏跳得发疼。
在这之前,纪见星没想到,男女情`爱,只亲吻这项,毫无保留地接纳、取悦对方,竟是如此的销魂摄魄,像要去掉了半条命。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停歇,男人埋在她颈间,落下细细密密的吻,纪见星攀在他肩上的手,软软沿着他背部、后腰滑落,手心覆住了山峦般隆起的形状,她不由得浑身一震。
那是……
得得得得手了?!
纪见星心里狂叫着,摸到啦!!!!!!
这叫什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先前处心积虑,有贼心没贼胆,看得见摸不着,万万没想到,惊喜来得太突然了,纪见星按捺着狂喜,默默感受坚`挺的线条,怎么说呢,男人这个部位和女人的多少有区别,手感上更紧致,有弹性,侧边略凹,饱满有型,性感极了。
翘臀虽好,不能久摸,纪见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正要收回手时,男人反手按上她手背,压着不给动,低低地喘息着说:“如果没记错,纪小姐来会所找我商量分期付款的事,在走廊上,从后面靠近,向我伸出了手,被我戳破还抵死不认,落荒而逃……”
他详细还原当时的细节,纪见星想否认都不行,哎呀呀,这个男人真是太讨厌了有没有?!
“所以,”谈行彧微敛深眸,下了定论,“纪小姐是从那时起就觊觎我……”微妙地停顿两秒,“了?”
纪见星底气不足地辩驳:“……没有。”这种事打死都不能承认的,不然女流氓的名号得跟她一辈子!
很显然,她的话在谈行彧那儿并无一丁点儿可信度,他贴得更紧,严丝合缝:“既然喜欢,就好好摸。”
纪见星欲哭无泪:“……”是不是要给你写份摸后感?
“怎么?”谈行彧发现她一动不动,俊脸上浮现难得一见的邪气,“纪小姐是觉得隔着布料影响手感?”
纪见星:“!!!”我什么都没说,明明是你觉得!
“要不,”男人的薄唇近在她耳畔,几乎是在诱惑她地用气声耳语,“我脱掉?”
不会来真的吧?纪见星快被他折磨疯了,谈行彧!你千万千万千万别做禽兽,求求你做个人好不好?!
像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嗡嗡嗡”的震动声插`入暧昧的氛围中,纪见星如释重负:“阎肃的电话。”
谈行彧松开她,坐起身,捞过手机接通,阎肃提醒他跨区视频会议十分钟后开始,他语气清淡:“知道了。”
周围过于安静,通话内容纪见星听得一清二楚,谈先生为了调戏她,居然连视频会议都忘记了!好一个为色所迷!她高举双手双脚,鄙视他哦!
赶回酒店是来不及了,谈行彧偏过头看她:“电脑借我用一下。”
他黑发微乱,衬衫敞着,锁骨边还有若隐若现的牙印,眸底的春`色未消,唇色偏深,还沾着水光,香`艳得不行,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他刚做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呢。
纪见星绝对不会让他以这副“事后”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她手忙脚乱地帮他整理衣衫、头发,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谈先生总算变回高冷禁欲的精英样,会议时间也到了,她迅速闪到桌子另一边,避开镜头的范围。
纪见星单手托腮,看他进入主导者的状态,简明扼要地开始了会议,她在加州待了八年多,自认英语水平一流,可从他口中说出的专业词汇,好些还是听不懂。
他在这之前,是做了多少工作?
他们聊到无人驾驶汽车的国际现状,硅谷的高科技公司,Yoom、三星、亚马逊等掌握着大量无人驾驶汽车相关的专利技术,而包括通用、丰田和现代等在内的老牌汽车厂商,则是占据了无人驾驶技术创新的优势地位,成为全球领跑者。
在国外,资本的热情正盛,Yoom和Uber两大巨头厮杀,无论是谁在这场战役中取胜,都将具有里程碑式的重大意义,在亚洲,在东方的中国,也有这么一群人,在资本热情消退的行业寒冬期,顶着极大压力,凭借满腔孤勇,准备加入这场激烈的争夺战中。
落后了又怎样?奋起直追,尚且为时不晚。
既然出发,便风雨兼程,砥砺前行,不问前程,为理想,为热爱。
纪见星望着眼前男人深邃专注的侧脸,心头血在滚烫,在翻涌,她也愿意,为他奉上此生的热爱。
会议持续了两小时才结束,谈行彧合上电脑屏幕,轻揉眉心,纪见星给他重新倒了杯温水:“谈先生,事业部预计什么时候成立?”
“不出意外,”谈行彧喝了两口水,喉结滑动,“国庆之后。”
离国庆仅剩半个月,那不是快了?!
难怪这段时间他总每天忙到半夜,好辛苦,纪见星坐过去,趴在他膝上:“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谈行彧眉间掩不住的倦意,轻摸她头发:“陪在我身边。”
这么简单?纪见星又问:“还有呢?”
他认真思索了起来:“一生一世,爱我。”
谁想和他聊风花雪月了?她说的是事业好吗?!
纪见星娇嗔着“喂”了声,被他抱起来,揉进怀里亲吻。
窗外,月明星稀,夜风从窗户流淌进来,吹乱桌上的一叠文件,吹亮了墙上亲密交缠的身影。
***
次日下午,纪见星收到姜红纱的信息,让她过去选月饼的花样,她到了面包店,选好花样,试着做了个玫瑰馅的月饼,味道尝起来还不错,她亲手做了一盒,提前送去给九斤婆婆。
九斤婆婆穿着藕色旗袍,素雅大方,满头银发包在头巾里,耳垂上挂着样式古朴精致的银耳坠,胸前还别了一串玉兰花,正在玫瑰花丛中修理枝叶。
纪见星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下这唯美的一幕:“婆婆,我给您送月饼来了。”
中秋节到了?九斤婆婆面露讶色,转瞬恢复如常,时间于她,只是无意义的流逝,她放下剪刀,以满脸的和蔼笑意,双手接过月饼:“小星,你有心了。”
父母离世后,她孤零零一人,再没吃过月饼了,花再好,月再圆,人已阴阳相隔,永无团圆之日。
“婆婆,”纪见星蹙起眉头,端详着她,“您的脸色怎么这么憔悴?”
“老了,觉浅,”九斤婆婆边说着边往屋里走,“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没事的。小星,你……”
熟悉的眩晕感觉又来了,心口绞痛,九斤婆婆扶着门框,额头立时密布冷汗,在纪见星的惊呼声中,她失去意识,倒地之前,被一双温软的手抱住。
纪见星火急火燎地把她送到中心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情急之下,谎称是九斤婆婆的孙女,以亲属的身份从医生那儿得知了她的病情。
医生告诉她,九斤婆婆本来心脏就不好,随着年龄增大,负荷变重,加大了损耗,如果不及时做心脏搭桥手术,重建完全性的血运,促进缺血心肌的恢复,后果不堪设想。
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九斤婆婆年纪大,体质偏弱,能不能做手术还得等专家会诊,综合评估后才能决定。
纪见星脚步沉重地回到病房,老人家躺在病床上,瘦削的身体陷进雪白床单里,如同一截失去生命力的枯木,她轻轻地拿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给谈行彧发信息。
国家一级保护废物:“谈先生,邻居婆婆晕倒了,我送她来医院,晚饭你自己吃。”
柳下惠PPPlus:“婆婆还好吗?哪个医院?”
纪见星发了个定位。
柳下惠PPPlus:“我在接待合作商,等忙完了过去找你。”
国家一级保护废物:“嗯。”
快七点了,窗外的天色渐渐变黑,乌云蔽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砸着玻璃,不远处灯光辉煌的高楼大厦,沉入一片黄橙橙的迷蒙中。
九斤婆婆双目紧闭,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私人菜馆的外卖送到了,想也知道是谈先生点的,可纪见星没有食欲,草草吃了两口,握着筷子,对着窗外的雨幕出神,好像外公外婆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下雨天。
前一秒还在说着话,下一刻,人说没就没了。生命太脆弱,再怎么不舍,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
她好怕九斤婆婆出事。
时间在医院病房的流逝,是能清晰到以秒计算的,八点整,九斤婆婆终于清醒过来,纪见星激动地从椅子站起,蹲到床边:“婆婆您醒了!”
“小星,”九斤婆婆温柔地拍她的手,“吓坏你了吧。”
纪见星拼命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九斤婆婆连声安慰她:“没事,没事啊。”
雨声喧嚣,九斤婆婆循声看向窗外,喃喃道:“今晚不能去卖花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我十八岁那年,在街上卖花,遇见了他。”
纪见星不知道“他”是谁,但能感觉到,那是对九斤婆婆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她安静地听下去。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只知道是法国人,派遣到桐城的工程师,但我记得他的样子,”九斤婆婆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睛里溢满了光彩,“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穿白衬衫,军绿色长裤和开裂的黑色皮鞋,记得他爱抽雪茄,指尖总有淡淡的烟草味……”
“他每天都会跟我买一束花,有时是百合,有时是郁金香,有时是马蹄莲,他买了半个月的花,我以为他是买来送女朋友的,几度黯然神伤。”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他了。”
“那是一个很美的黄昏,天边晚霞是紫色的,他又来找我买花,大概是察觉到我态度冷淡,他有些不知所措,没话找话地问我,红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我告诉他,是‘我爱你,每一天’。我当时说完,脸红了,世上除了我,没有人知道那是我的真心话。”
“他笑了,看着我,重复了一遍,我爱你,每一天。”
“然后他掏钱买了十一朵玫瑰花,还摸了下我的额头,转身走开了。我追上去,提醒他忘了拿花,他挥挥手,大笑着说,花是送给我的。”
“我就这样,抱着他送我的花,一束代表着爱你一生一世的红玫瑰花,目送他在黄昏中走远……”
九斤婆婆说到这里,潸然泪下,神情悲戚,她依然笑着,仿佛清晨含露的玫瑰花:“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从那以后,他杳无音讯,不知生死。
“我托了无数人打听他的消息,无一不石沉大海,他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吧,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听完这段凄美的爱情,纪见星深受感动和遗憾,原来九斤婆婆坚持每天风雨不改到夜市卖玫瑰花,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是在等待一个人。
他从没说过让她等他,但她一直在等,从年少等到了白发苍苍。
只因为,他给了她,一生一世的爱情。
惊鸿一瞥,便刻骨铭心。
暴雨如注,九斤婆婆累得睡过去了,纪见星抽了纸巾,动作极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掖好被角,继续守在床边。
回想九斤婆婆和“他”的故事,伤感萦绕着纪见星,她莫名地有种强烈的预感,那男人还活着,在某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门外传来稍显急促的脚步声,纪见星走过去,拉开门,湿润水汽带着熟悉的雪松气息凉凉扑面,匆匆赶来的男人没打伞,衬衫,裤脚湿了,黑眸蒙着潮湿的光,她心尖泛起浓得化不开的酸楚之意,撞入他怀中,用力抱住他的腰。
“谈先生,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纪见星抬起头,他英俊的轮廓映在她湿漉漉的清亮眸底,视线对上,两人望进彼此的眼,深之又深,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柔软而坚定地说,“我爱你。”
谈行彧怔住了。
灼灼目光烧红纪见星的脸,她在他胸前蹭了蹭,重复:“我爱你。”
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