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颗星
蒋奉贤捂着裤`裆,蜷缩身体,惨叫连连,宋晚月如梦初醒,吓得不轻,花容失色,纪见星一边自证清白,一边朝她递了个“别慌,小场面”的眼神过去——
你是故意的吗?不是!蒋奉贤的小叽叽作恶多端,祸害了不少女人,是老天爷借你的膝盖惩罚他啊!
罪魁祸首,罪有应得,不该大快人心吗?!
看到蒋奉贤疼得满地打滚,宋晚月郁积在心间许久的浊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消而空,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快意淹没了她,从有意识开始,她便被妈妈强行塞进大家闺秀,名媛淑女的框架里,寝不言食不语,笑不露齿,别说吵架,就连高声说话都是不允许的。
她像个没有自主能力的洋娃娃,听话地走着妈妈为她安排好的人生,成为妈妈要她成为的那种人,从来没人问过她开不开心,愿不愿意。
原来,对待所有以我是为你好之名,沉甸甸得让人透不过气的爱,是可以拒绝的。
她明白得太晚了,好在还来得及。
从今往后,不,就从此刻起,她要勇敢做自己!
宋晚月感觉浑身血液逆行而上,心脏疯狂跳动着,鲜活而有力,是生命本该有的真实,她居高临下,睥睨着脚边的男人,他曾带给她快乐,满足她的虚荣心,但他的甜言蜜语掺杂着砒`霜,无下限的出轨行为,令她作呕。
出轨只有0次无数次的区别,永远别相信一个流连花丛的渣男,会为你洗心革面,守身如玉,就算你是仙女下凡,也不可能!毕竟狗改不了吃`屎。
宋晚月对准他的脸啐了一口,掷地有声:“去、你、妈、的、结、婚!”
纪见星目瞪口呆,暗暗为她叫好,好样的!小宇宙爆发了!!再接再厉,别停!!!
“谁稀罕你这根公用黄瓜,”宋晚月冷笑,扫视他手捂着的地方,“不,应该是公用金针菇。”
内容过于劲爆,纪见星“噗”地笑出声。
谈行彧想把她拉离现场,拉不动,他有些无奈地抬手抵额,摇头失笑。
同为男人,他无法感同身受,但能想象出蒋奉贤的痛苦,可斑斑劣迹在前,罄竹难书,实在难以同情。
男性尊严被踩在脚下狠狠碾压,身心遭受重创的蒋奉贤,看着全然陌生的女朋友,目光僵直,写满了惊愕,甚至忘记谈行彧纪见星在围观,以及擦去脸上的口水。
“听好了,”宋晚月一字一句道,“分手是我们之间的事,别整那些幼稚的伎俩去针对宋家,否则,我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
她放完狠话,站起身,整理了裙摆,像从不谙世事温室小公主蜕变成了高傲的女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纪见星大饱眼福,意犹未尽,女主角离场了,她对着狼狈躺在地上的蒋奉贤竖起中指,为这次暴打渣男事件画上完美句号。
经此一劫,蒋副总能不能继续做男人,还不好说呢。
宋晚月等在门外,揉着酸疼的手腕,露出久违的笑容,真诚地跟纪见星道谢:“谢谢你。”
“别谢我!”纪见星边打眼色暗示她别乱说话,边极力撇清关系,“我只是路过看热闹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见星,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宋晚月坦坦荡荡地直面错误,弯腰鞠躬,“对不起。”
“还有,祝你们幸福,我是真心的。”
纪见星同她相视一笑,过往恩仇泯,化干戈为玉帛:“祝贺你,宋晚月。”
你不需要成为谁的影子,你只要做世间独一无二的宋晚月,就好。
蒋奉贤的特助听到惨叫声,第一时间跑向副总裁办公室,眼看谈总先走进去,他紧急刹停了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嘉汽董事会对蒋副总不满已久,有意把他挤出管理层,蒋家日渐失势,将来嘉汽落入谁手,了然于目。
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嘉汽要彻底变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特助识趣地等他们离开,瞅准时机冲进办公室,扶起满头冷汗,面色骇人的蒋副总,打了120急救电话,送他去医院。
救护车众目睽睽之下拉走了蒋奉贤,窗前的吃瓜群众添油加醋,编出了蒋副总被花式暴打的种种版本,唯独没人想到,他是伤了最紧要的那处。
纪见星回到办公室,在某人洞若观火的注视下,想到晚上他对付她的磨人手段,怕了怕了,她主动交代:“我就给宋晚月示范了一下下。”
“至于膝盖碾压,”她说着说着,捧腹大笑,“金、金针菇,是宋晚月的杰作。”
那得多小啊?会有感觉吗?委屈宋晚月了。
让她以后还怎么直视金针菇?!
相比之下,她幸福太多了!纪见星生出与有荣焉之感,坐到他身上,动来动去,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谈先生,天赋异禀,天资超凡。”
谈行彧按着她不让动:“明天不想下床了,嗯?”
纪见星受到了实质性的威胁,有贼心没贼胆,默念,快平息,快平息……
另一边,宋晚月翘班,剪了短发,做完Spa回到家,发现客厅气氛凝重,爸爸坐在沙发抽闷烟,愁眉不展,妈妈急急地迎上来,拉着她问:“月月,听说奉贤受伤进医院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别装了,妈妈。”宋晚月不留情面地戳穿她,“您不是已经知道是我把他打进医院的吗?”
宋父按灭烟头,拳头砸桌:“胡闹!”
“月月!”宋母后退两步,像不认识女儿了般,从头到脚反复打量,她难以接受费尽大半生心血培养出来的女儿,变成这种可怖的样子,“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是啊。”宋晚月轻轻地笑道,“我疯了。”
“你别吓妈妈好不好?”宋母一颗心跳到了嗓子口,“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坐下来说,非要动手脚?你忘记妈妈教你……”
“妈妈,”宋晚月面无表情地反问,“我是您女儿,还是,蒋奉贤是您的儿子?”
“您教我忍耐,教我咽下这口气,您有想过我的心情吗?妈妈,您在地上,在我爸爸面前,跪得太久了,您或许已经忘记,女人并非男人的附属品,女人也是有尊严的。”
宋母沉下脸色,扬起巴掌:“住口!”
宋晚月毫不畏惧地将脸送上去:“打。”
宋母气得咬牙切齿,胳膊发抖,就是落不下去,宋晚月继续说:“从小我就特别羡慕纪见星,因为她有那么好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她才是真正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小公主,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变成她,就能得到她拥有的一切。”
“妈妈,您还不知道吧?纪见星要和谈行彧结婚了,对,就是那位棠盛集团的谈总。”
宋晚月太清楚了,一直以来,妈妈总以“众星拱月”的由头,捧高她,踩低纪见星,逼着她去学不喜欢的琴棋书画,把她培养成外人眼中的完美女儿。其实妈妈又何尝不是羡慕嫉妒着纪妈妈呢,爸爸当初真正喜欢的人是钟家三小姐,妈妈不过是备胎,是合适的结婚人选,所以婚后耿耿于怀,总爱暗中跟纪妈妈做比较。
不出所料,这番话戳中了妈妈的痛处,只见她褪净血色,目眦欲裂,撕掉了优雅贵妇的伪装,现出病态的一面:“你说什么?!”
“我说,”宋晚月语气平淡,“无论是婚姻,家庭,还是女儿,妈妈都输了。”
下一秒,响亮的耳光打歪了脸,宋晚月感觉不到疼,反而觉得彻底解脱了:“谢谢妈妈。”
她步伐轻快地上楼。
宋父气急败坏地砸碎烟灰缸:“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蒋宋两家联姻的希望落空,乘龙快婿飞走了,钟晚的女儿要跟谈行彧结婚,在圈内的地位水涨船高,丈夫二十多年来的冷淡,丧偶式的婚姻,三座大山压得宋母快窒息了,她歇斯底里地扑上去,和他扭打在一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啊?!十月怀胎的是我,差点死在产房的人是我!女儿生下来,你管教过她吗?!”
宋家闹得天翻地覆,蒹葭巷中心的两层楼房的主卧,**刚歇,纪见星眼角泛红,问:“你今晚怎么……”
“不这样,怎么证明天赋异禀?”
纪见星:“……”
行吧,她认了。
明月高高照,夜还很漫长。
***
元旦假期结束,星见事业部迎来了一位重磅大人物,无人驾驶领域的泰斗,杰克逊教授,他的加入,大大地激励了团队成员们。
接风洗尘宴,酒足饭饱后,众人讨论星见事业部第一部无人车的名字,洪小金提供思路:“一定要比崇宇的冲锋者号更有气势!”
杜子腾:“火箭号?”
巫一山:“重名了。”
童昊提议道:“要不,叫行星号?”
有行又有星,行星撞地球,速度快得一批,威力巨大,完全符合他们团队的气质。
“这个名字好,”洪小金赞成,促狭地看了纪见星谈行彧一眼,“满满的狗粮味呢。”
杜子腾配合地打了个饱嗝:“吃撑了。”
张续冬:“我没意见。”
尼诺、杰克逊教授:“我也没。”
纪见星虽然习惯了他们的调侃,不免耳根微红,她拿出总经理的气势,拍板定案:“那就定下行星号了。”
“对了,车子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外形?”
洪小金率先发言:“看起来很拉风的!”
杜子腾:“一看就是世界第一的!”
纪见星耸耸肩,压力好大哦。
兴致勃勃的讨论声中,她不动声色地观察星见原团队的每一位成员,琢磨着,究竟谁才是崔世佑的眼线呢?
崔世佑在酝酿什么阴谋,暂时不得而知,团队磨合顺利,行星号的研发步入正轨,纪见星听说宋晚月辞去嘉汽公关部副部长的职位,离家出走,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春节前,纪见星收到她从山城寄来的包裹,一包晒干的野生菌菇,一张近照,她未施脂粉,洗尽铅华,眉眼干净,在花丛中回眸一笑。
照片背后写着一行清秀的字:我很好,勿念。
纪见星嘀咕着“谁念你了”,唇角一点点地弯起,精致的鹅蛋脸,笑意嫣然,温柔而美好。
随着蒋家在嘉汽的势力分崩离析,谈行彧正式接任嘉汽总裁,下放到分公司的蒋奉贤日日买醉,因醉驾肇事逃逸,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五月二十日,下午三点,纪见星和谈行彧来到桐城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两个相貌、气质皆出众的人,招惹了大厅内无数人的侧目,连登记窗口里面的年轻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看了又看。
不是她没有见过世面,实在是这一对的外形太出色了!
男人高大清俊,五官分明,女生娇小清丽,肤白貌美,彼此对视的眼神,一个宠一个羞,她作为局外人都觉得甜死了!
她再次去看登记资料上的名字,谈行彧,纪见星,很好很好,行星夫妇,天作之合。
她打印好结婚证,双手递出去:“祝你们新婚快乐!”
纪见星接过来,笑出甜甜的梨涡:“谢谢。”
领到还有余温的结婚证,她挽着谈行彧到旁边的小房间,面对庄严的国旗、国徽,一起宣读《结婚誓言》——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承担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与义务……”
念完誓词,两人牵手走出民政局,在漫天漫地的阳光里,纪见星踮起脚尖,吻住了他,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谈先生,以后我们就是有证驾驶啦。”
谈行彧满面春风,从喉咙深处压出笑:“回家试试?”
她抛了个媚眼:“还等什么?”
黄昏时分,爱情之车合情、合理、合法地开进了蒹葭巷。
春光浓郁处,繁花盛开,情香阵阵。
纪见星迷醉了,心神涣散,视线无法聚焦,他明明真实地存在着,却时远时近,她扣紧他长指,喃喃道:“亲我。”
话音刚落,她唇间有了他呼吸的热气:“先叫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