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像个没有生气的标本。
这股疏离劲儿让顾津南对夏里手足无措,他猛地扯了下衬衫衣领,衬衫最上面两个口子被扯掉,左边锁骨下面纹身赫然露出,“纹身我纹了,你一声不吭地走了,不解释一下吗?”
以前的夏里,顾津南勾勾手指头就能得到,甚至简单到连手指头都不用勾,他就站在那里,夏里就自己走过去了,无论过去的路荆棘多深。
而现在,顾津南对夏里没有把握,只能拼命找让她动心的痕迹。
“纹身纹了可以洗,恋爱谈了也可以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想听见你声音,也不想认识你,麻烦离我远点。”夏里甚至都没看一眼顾津南身上的纹身,她试了两次都没能甩开顾津南的手。
“我没同意分手,这恋爱就分不了。”
夏里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摸出手机,打了110。
顾津南第一反应是摔了夏里的手机,但又想到刚她在明柿工作的情境,彻底败阵,松开了夏里的手腕,从兜里摸出两瓶眼药水,扔进夏里的包里,“白色消炎,红色抗疲劳。”
等夏里给警察解释完,顾津南也没了踪影。
巷子不远处,顾津南坐在车里看着夏里远去的背影,燥意在心底寸寸窜起。扶手箱里的手机响了,只响了两声就挂断了,是顾津南发小任子旭的电话。
这给顾津南的怒火和不爽提供了宣泄口。
他打过去,任子旭很快接通,顾津南对着电话宣泄怒火,“任子旭,你有毛病啊!电话打了两声就挂断。”
任子旭啧啧两声,“火气这么大,被玫瑰刺到了?”
“……神经病!”
顾津南掐断电话,抬起的脚刚接触到油门,任子旭电话又打过来,这次是任子旭先开口,“我哪有病啊,我这么养生,倒是你,火气大的很,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给人吓跑了怎么办?”
顾津南捏着眉心,不耐烦道:“你特么说完了吗?”
“没有说完,你这张脸真对夏里失效了啊?我还以为你俩这会儿正在酒店你侬我侬呢。失算了,你也别气,来我这,我给你搞点去火茶。”
“你怎么知道这事?”顾津南听人讲话永远只挑自己想要的点,根本不会看人脸色去迎合什么。
“徐清麦刚给我打电话了,说你疯了,这世界能让你疯的还有谁啊?”
“……”
顾津南抽了一地的烟头后,体内的燥意下去了些,他垂眼睨着那些烟头,自嘲地笑了笑,她也学会用最淡的表情说最狠的话了,是他教的,他活该!
“需要安慰吗?酒吧走起?”任子旭还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
各色灯光交汇的酒吧里,顾津南弓背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根香烟,目光沉沉地对着桌子上的一堆玻璃瓶吐烟雾。
任子旭怎么逗他也逗不起来,只好自顾自地窝在沙发里喝他的养生茶。
顾津南和任子旭都是高颜值,一个是行走的荷尔蒙,一个是白嫩的小奶狗,顾津南拉着脸坐在任子旭身边喝闷酒,任子旭被衬托的像个来找夜不归宿的老公,周围不少人往这边看。
不远处的散桌,夏里正和死党柒时宜讨论着男人。
夏里兼职站了一天,脚碰地都疼,本想回家洗个热水澡狠睡一觉,死党柒时宜不肯,非得把她提溜出来打预防针,顺便嫖男人。
夏里敲着二郎腿,一手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一手抵着下巴,兴致缺缺地说:“柒时宜,今天老家人打电话又催我找男朋友了,你说我要不要找个男朋友?”
柒时宜:“要那玩意干啥,嫌命长啊?”
也对,当初和顾津南谈个恋爱,半条命都没了,要不是柒时宜拉着她,她也走不到现在,夏里和柒时宜碰杯,清脆的玻璃碰撞声一扫今日的不悦,夏里眼睛眯成一条缝,整个人像软萌的小猫咪,“谢谢姐妹儿喂我清醒药。”
柒时宜把手机推到夏里面前,给她看素人被网暴事件,并提醒她:“最近注意点,你那综艺节目马上开始录了,现在红眼病很多,他们操控的键盘侠分分钟把你扒光。”
夏里五月中旬要去录个综艺节目,法学生通过实习获得红圈律所offer节目,这个节目年初就开始招人了,夏里在导师的怂恿下,报了名,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拿到了节目录制资格。
“那挺好啊,正好找点案子练练手。”
“再次见到顾津南,感受怎么样?”
“没什么感受,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夏里抿了口酒,“感受到时间的飞逝了。”
柒时宜撇嘴,“别犯傻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专注搞钱,有钱了男人就不用追的,用包,一次包好多个。”
“……我今年25,不是18,况且她不缺女人,至于包男人,我还是算了,无福消受。”
夏里突然觉着,现在对顾津南一丝一毫的情绪反应,都挺可笑的,他对她始终都是一时兴起,现在对她的纠缠,只不过是弥补当初未满足的征服欲罢了。
头顶的灯光滑过夏里的脸庞,恰巧被四处张望的任子旭看到,他贼激动地摇晃昏昏欲睡的顾津南,“十点钟方向,是不是夏里?”
顾津南扭头看过去,夏里穿着吊带,披散着头发,端着酒杯正和对面的人聊什么,举手之间尽显风情,周围的男人的视线或张扬或隐晦地往夏里这边投射。
夏里到底长大了,细腰胸却不小,一头微卷头发披散下来,吊带衬的她多了几丝妩媚,她以前是不会在公共场合穿这种紧身暴露衣服的,要穿也只是在房间里穿给顾津南看。
任子旭端着保温壶拽着顾津南去打招呼,走到夏里那桌,才发现刚背对着他坐的是柒时宜,他愣了一瞬,随即调整好表情,说道:“两位美女,好久不见啊!”
夏里闻声抬头,任子旭和顾津南就站在他身后,任子旭穿了件花衬衫,整个人容光焕发,顾津南的的衬衫已经换成了黑色,衬衫穿的松松垮垮,露出锁骨,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他没站直,姿态慵懒,整个人又痞又帅。
“好久不见。”夏里笑的勉强,她递给柒时宜一个眼神,柒时宜秒懂,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闪了。
夏里把外套搭在手腕上,从包里摸出两瓶眼药水放在散桌上,淡笑着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任子旭往左边移动了一小步,挡住夏里和柒时宜的去路,“不是啊二位,老同学见面这么冷淡啊?”
任子旭旁边是顾津南,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窄,夏里和柒时宜过不去,四人就这么站着,从旁人的视角看,有点开战的意味。
柒时宜双手环抱,“好啊,那我们来寒暄两句,顾津南,什么时候结婚啊?”
夏里脚疼,她坐回座位上,从兜里摸出烟盒敲了跟烟,点燃,咬在嘴里,百无聊赖地听这番寒暄。
顾津南掀起眼皮看了柒时宜一眼,又把实现落回夏里身上,嘴角一弯:“随缘。”
柒时宜:“和你有缘的姑娘挺多的,怕是不好随吧。”
顾津南一身不吭,把玩着镀金的打火机,神色清清淡淡,上大学的时候,夏里经常提醒他少抽烟,说抽烟不好,现在这烟她倒吸的熟练,时间改变了很多。
“别搭理他,单身狗一个,这些年往他身上扑的姑娘这么多,她看都不看一眼。”任子旭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瞧了眼夏里。
夏里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原来他是可以专一的,只不过不是对她。
柒时宜撇嘴耸肩,表示不信,这位浪荡公子以前多么风光啊,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准确的说不叫换,叫玩,但他没吱声,点到为止,没必要去触碰她闺蜜的伤疤。
柒时宜揉了揉夏里的后脑勺,“我们俩都有男朋友了,都快结婚了,两位老同学你们也抓点紧啊,恭喜发财,生意越做越大。”
“……”
任子旭一脸懵逼。
顾津南玩打火机的手顿住,看向夏里,语气难得的正经,“夏里,真要结婚了?”
夏里把烟灰抖落,也看着顾津南:“嗯,我也不请你喝喜酒了,有空请你喝杯咖啡吧。”
说完,夏里把烟头暗灭在烟缸里,扯着柒时宜离开了这片浮华光鲜纸迷金醉的空间。
顾津南难以忍受被夏里排除在她世界的感觉,他一脚踹在桌子腿上,散桌上的玻璃杯摇摇晃晃,有几个滚落在地上,摔成玻璃渣。
“难搞。”任子旭边喝茶边摇头,夏里本来就倔,再加上这么个闺蜜,那简直是沙漠里的玫瑰,想得到,既要远征又要不怕刺。
“不追吗?”任子旭问顾津南,他这个发小自从和夏里分手后,就好像变了性一样,不近女色。
顾津南很烦躁地扭了扭脖颈,“不然你教教我怎么追?你看她看过我一眼吗?”
任子旭搭着顾津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换个人吧,你家里这么多产业等你继承,你直接找个门当户对的,既能扩展商业版图,又有人替你打理产业,多好,何必上赶着当小三。”
顾津南随手把眼药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没吭声。
任子旭继续说:“你们这喝咖啡是什么梗啊?”
顾津南连喝了三杯酒,每一杯都喝的很猛。
任子旭拿走桌子上的酒瓶,“说话啊,喝咖啡什么梗?”
顾津南有些醉意,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神盯着桌子上的某个点,代表她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夏里和柒时宜并肩走着,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的好长,夏里双手揣在外套兜里,鼻尖抵着衣领,安静地往前走。
柒时宜欲言又止了好久,最终忍不住开口,“你干嘛说要请他喝咖啡啊,你还想见他啊?”
夏里笑笑,“陈年旧事了,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玩笑说,以后分手再遇见他,如果我过有了另外一半并且过的很好,就会请他喝杯咖啡,叙叙旧什么的。”
夏里仰头看了眼路灯,有些晃眼,她想起来了分手前夕在顾津南手机里看到的那条让她浑身颤抖的消息:【我打算去追你呢。】
这是顾津南发给另外一个女孩的消息,夏里认识了顾津南那么久,从来都是女孩子主动送上门,还不曾见过顾津南说要去追哪个女孩子,所以,时至今日,顾津南你追上你喜欢的女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