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入观前夕

朝天观观主招收关门弟子,是一件大事吗?

当然是一件大事。

观主观天下,坐镇朝天观,实际也是看着大秦的江湖,有朝天观在,江湖从来不敢乱来,有朝天观在,天下才是大秦的天下。

朝天观观主要招收关门弟子的事一出来,所有的事都得靠边,这才是大秦现阶段最大的大事。

观主将招收关门弟子的消息,整个大秦现今日己是无人不知。

日期便是后日。

朝天观,观主坐观之地难进,难于上青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大多数青壮武修很清楚知道自己大抵不会遇到上天降福之类的乐事,能够进入朝天观观主坐观之地的人,应该出自于一些大富人家从小就开始培养的一些青少年中。

观主招收弟子,首要一条,年龄不能过十八,这个条件就阻止了一批武修。

第二个条件,不到炼气,就不要来了,因为感应不到登山的路,这一条几乎拦住了所有的人。

除非这人有奇遇,又或者家境十分富有,能从小开始培养,十八岁以下,炼气以上,在大秦满手都能数得出来。

毕竟,武修修的其实就是资源。

大秦各地而来,再加上世家举荐的,其实也就六人够资格。

其中有一人,便是赵桧的义子,来自大内侍卫的北方小伙谢承天。

于是,赵桧的义子组织了一场聚会,仿若又是在庆祝,庆祝自己即将成为朝天观老七。

李安当然知道,自己将是老七,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所以本不想出门的他在蒙千雪的要求下,来到聚会当中,虽然有很多都是不想见的人。

用蒙千雪的话说,像这等聚会,无论如何不合群,都是要参加的,不然等你成为老七,别人会编排是否是走了后门,一个无人得知的小伙怎么突然就成朝天观老七了。

李安认为自己并不需要努力让他们认可,自己只是自己,不是谁的谁。但平日蒙府对自己极为和善,之所以能有入观的条件,也是蒙府提供了赤参还有那本仓琅的书,以及蒙府马房后院山洞里的石池。

如果是后门,自然是针对蒙府,他不想此事发生。

所以他来了。

他们选定的聚会场所在城南,是湖畔一座清贵大宅改装成的酒楼。酒楼上悬挂着块牌匾上面是当朝皇帝御赐的店名:醉仙楼。

李安看到牌匾,想起酒楼后面的那些独栋小院里的那些龌龊事情,眉头不由蹙了起来,又想起那日死在一个小院的苏贻琦,表情变得更是厌恶。

他回头,看向唐细平说道:

“我都不想来,不知你为何又要跟来。”

“既己入武,当然要来看看现在的年轻武修都是些什么模样,我不也是年轻人。”唐细平笑了笑。

是啊,他还是年轻人,他也才十九岁,而且脱凡圆满的十九岁,整个大秦再也找不到的十九岁,且还是魔修。

李安无奈的笑了笑,进入酒楼后,刻意挑选了最角落最阴暗最不易引起人注意的位置,然而他没有想到,无论自己再如何低调,那像星子般想搜寻自己的眼神。

尤其是看到远处那位朝天观老六隔空投来的炽热目光后,更是心中大呼不妙,暗想你这个吃货,吃好你的西湖醋鱼就好,千万不要把扯进他们那群人里面,我今天也就是过来看看,留过脸熟。

然,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的。二者之间总是有差距的,你越害怕什么,那什么就越会来到你的身边,下一刻,李安便听到了黄采衣十分兴奋的问话。

“过来这边,就知道你会来的。”

刹那之间,数十道目光随着黄采衣的声音,望了过来。

这些眼神望过来,顿时变得更加热烈起来,他们看到的不是李安,而是身边的美女蒙千雪。

那女子坐在那里,就是优雅的代名词。

只见她拂袖摆裙,缓缓而席,一颦一笑间,美不胜收。

蒙千雪含笑不语,看着李安,好似在说道,要不要过去,你决定,一幅出门在外,听君安排的样子,令人心里荡起阵阵涟漪。

那数十道目光变得复杂和疑惑起来。

李安远远地看了黄采衣一眼,心想有必要这么热烈吗,无非就是想要吃的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要让我不给你面子,直接说出来。

“他一定能入观,你们信吗?”

黄采衣轻轻转动着手指间的小酒杯,似笑非笑望着场下说道。她没有看谢承天一眼,也没有针对他说一个字,但场间众人都知道朝天观老六言语里隐藏的意思。

是拉仇恨吗?谁都知道,谢承天己经金丹境,是大秦历来最为优秀的天才之一,在被赵桧发现后,便带回身边,安排在大内侍卫里,这次聚会也是庆祝他能入观。要说找到入观的路,且通过,又有谁能比金丹境的谢承天更有把握呢。

明着拉仇恨的事情,李安当然不喜,可李安知道,黄采衣本就无心,她只是想李安入观后,她就能天天有灌汤包了。

谢承天身边一人往李安瞧去,以他眼力专注的看去,自然能一眼看出李安才刚刚炼气境,虽说大秦境内,这也算天才之一,但比起谢承天来说,差得还是太远,有些不悦的说道:“想必是有些大才的,不知才在何处,可否见识下?”

李安闻听声音望去,那黄采衣桌席上主位的应该就是谢承天了,他身边有一个与他穿着同样的衣裳,想必也是大内侍卫的人。

本不想理会,却又听道唐细平在身边细语,“是他。”

李安问道:“唐兄认识?”

“就是他们二个,在村子里抓耕牛的人,抓牛时,放我走那个就是谢承天,想杀我的,就是说话的这人。后二日骗我出来的也是他们。”

唐细平脸上有些恨意,不是他们,想必我现在还在过着子孝母安的日子吧。

见李安不说话,而是与身旁的人低语,那名侍卫勃然大怒道:

“今日饮宴,乃是提前祝谢大人入观,你来也就罢了,勉强够格,参与进来己实属不易,怎么随意带着不相干的人?”

他没有认出唐细平,以他的眼力更看不出唐细平的深浅。何况他还不认识蒙千雪。

这番愤怒并不是作态,而是真实情绪,长期搭挡的好兄弟今日的庆祝宴会,怎么能让不相干的人扰乱了秩序。

然而这里是醉仙楼,并不是大内侍卫处,黄采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们自然是够格的,我说他能入观,难道是一句空话吗?”

“自然不是,只是要入得了观,必须拿得出真本事。”

看到对方咄咄逼人,黄采衣面色微沉说道:“今日饮宴,虽本是谢兄弟安排,我来邀约,入观的预备人员,哪里会想到有些人会不请自来?客有好客与恶客,若有人觉得我邀约的人不对,不妨先反省下,自己属于哪一种,若还不自知,就请看看门在何处。”

这便是大秦朝天观最强势的底气之所在,占了道理之后或被逼急后的不进道理,这当今大秦境内又有谁能是朝天观人的对手,那名侍卫被黄采衣这番话气的满脸通红然而面对快要发飙的朝天观老六,他能做或者说敢做些什么?

就在这番争执之间,更像是单方面凄风苦雨般的争论间,有些人注意到了席间某个变化,渐渐停止了议论,因为他们看到,谢承天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自家兄弟的气恼,也没有感受到朝天观老六的强势,只是静静的看着角落里的那方案几,忽然笑了笑,举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

场间骤然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角落,过了片刻,李安笑着对唐细来说道,“今日要找回场子吗?”

唐细平低头看着桌子上自己的小酒杯,手指悄无声息击打着桌面,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问道:“这酒好喝吗?”

李安点点头,“还行。”

“那今日就只喝酒,我们不是来蹭吃的来了。”

说完就与李安相视一笑。

李安隔着席间极长的距离……远远的望着主位的黄采衣,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奈,不可能去坐到黄采衣身边的。

蒙千雪自然是没问题,但怕身边黝黑汉子让人不喜啊。

黄采衣微微一笑,望着席间年轻众武修,也可以说是大秦最妖孽的这般天才,问道“不知准备入观的是哪些人?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朝天观老六的问话,自然要回应,更何况席间众人隐约猜到老六发问的良苦用心,于是无论心中再如何震惊好奇,他们也只有收回投往角落里的目光。

李安三人见没有人再看向自己,自顾自的开始吃喝起来,蹭吃就要做蹭吃的工作,这是本份。

远处主席上的谢承天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的目光落在身前不远处的地板上,但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是一场奇异的宴会。

为得前庆祝谢承天入观的饮宴,温和微笑一言不发的谢承天本却被人遗忘。

朝天观老六黄采衣与众人看似热络,议论着观里的生活,与后日入观的大事,但实际却没有一个人在意谈话的内容。所有人的心思也余光都落在两个地方。

那位容颜英俊,风采有若神子的大内侍卫里最年轻的队长,千岁大人的义子谢承天,沉默若有所思不停饮着碗中烈酒。

那位翩翩少年郎与一名容颜黝黑,安静却又十分优雅的美艳女子在那里自顾自的不停畅饮。

似乎像是在喝闷酒但谢承天是越喝神情愈是凝重,那少年郎眼睛则是越喝越为明亮,而空气中飘来荡去的那些话语和目光碎片,仿佛被烈酒熏醉落在这两个地方,看似无人在意,实则人人都在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