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声是鞋底抽打脸颊发出的清脆响声……只可惜大秦都城里的人们没有看过那个世界里穿裙子的喜剧演员表演……大概无法准确接收到自己想要传达的意思……
李安他们一行三人,离开醉仙楼,与唐细平说了两句闲话,随即便登上马车,还未走远,便听到了后方响起的急促密集的马蹄声。
蒙千雪瘦削的肩膀微微一紧,抬头向李安,柳叶眼里满是询问警惕神色。
李安笑着宽慰道:“就算他恼羞成怒,疯狂到在都城也敢派下属追杀或者殴打咱们,也不可能白痴到这种地步,刚刚出门便跟上来……再说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谁。”
他的判断没有出错,街道上那辆快速跟上来的软索华贵马车,烙着朝天观的标志。临近李安他们马车的时候,缓缓停了下来。
青布窗帘掀起,露出黄采衣那张小笼包般的脸……她眉头微蹙,唇角却带着笑意,看不出来真实的情绪。
李安隔着车窗,遥问道:“迫不及待想吃包子了?”
“你与他们结怨,后日登山之时,会遇到一些排济,你就不担心?”
李安笑着回应道:“登山入观这种事情靠的终究是自己,谁又能给予多少帮助?而且像那般墙头草的人物,风往哪边刮,他们就会往那边靠。他们拾谢承天牙慧,如果给我添乱,只能说明,风还不够大。”
“如果你真直接告诉他们,我是内定的老七,他们又会如何?”
“你这话倒时在趣,内定的厨子倒差不多,想做老七,那是要真本事的。”黄采衣微笑着说道。
李安挠了挠头,看着对面马车窗后的女子,回答道:“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想必你是知道的。”
当两辆马车在大街中央相聚闲聊之时,醉仙楼正门处己经走出来了一大群人,他们身着镶金丝边的皂衣,表情肃然,正是大内侍卫处的一干人等。
侍卫处队长谢承天平静的走在中央,刚一出门,那张绝美的容颜便引来醉仙楼一侧独门小院的女子们的一片惊呼尖叫……听着这些表达喜悦爱慕的呼喊,他没有因此而动容喜悦,也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是肃然澄静。
缓步踏上镌刻着金色纹路的金黄色马车,他闭着眼睛沉默片刻,忽然睁开双眼,淡然说道:“那个刚刚才炼气,如何与我争,为何老六那般肯定他能入观。”
作为谢承天长期的跟班方智名,神情恭谨坐在他的对面,虽然二人一起搭档出过不少任务,但当谢承天在赵桧的帮助下,达到金丹境,并成为赵桧的义子后,二人之间便有了一道尊卑鸿沟,没有谁敢逾越半步。
方智名蹙眉有些愤怒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朝天观刻意安排了,之前谁也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谢承天想那那名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李安,还有那位不失优雅却又极能喝酒的侍女,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车厢外,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悠扬中正的乐声。
谢承天忽然轻轻一笑……俊美容颜如花朵绽放般夺目,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喃喃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黝黑的汉子,倒是有点面熟。”
那名黝黑汉子么,那么的不起眼,想来骄傲的他们是没有看到的,或者是说没有注意到。他是要进入朝天观的人,是那么的骄傲,怎么会注意一个不起眼的黑汉子,此时陡然想起,却又发现有些熟悉,不知在何处见过。
作为大内侍卫处的队长,能见过的人,又能留下印象,想必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谢承天神情冷漠说道:“查查他们都是谁,我有些讨厌,特别是那黝黑的汉子。”
夜深时分。
李安气喘吁吁的端着一屉灌汤包从厨房里钻了出来。面对着正襟微坐的黄采衣双手奉上。然后极其认真的双手一揖,行了个礼。
这个动作逗弄得蒙千雪都笑了起来。
黄采衣捧着灌汤包,愕然无语。
李安脸上的笑容,极为真诚,比刚刚出笼的灌汤包里掺杂着大部份猪皮冻,还要真上无数倍。他望着黄采衣诚恳的说道:“后天只有一个人能进观面见观主,我很想进,我很不想让谢承天进,你说我有几份希望?”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谢承天是历年来最年轻的金丹境,我只不过是人间的一个普通的土疙瘩,又或者一个厨子,要和他比拼修为境界和实力,要在入观的山道上胜他,怎么看都没有希望,但我想……”
“如果你偷偷把考题告诉我,那么希望自然在田野上……”
在李安说出这句话后,现场一片安静,黄采衣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薄薄的嘴唇微微翕动,说了一句话:“你长的真美。”
李安闻言大恨,恼怒反瞪着对方的眼睛,咬牙冷声说道:“就算你不肯泄露考题,何至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我还不信没你的帮忙,我就见不到观主。”
黄采衣看着他怜惜摇头,说道:“要进观,并非只有一种途径,你还是一个很好厨子。何必要与那种人出比较,你可以比他幸福得多,不用登山,直接去就可以,厨房中早就给你留了一席之地,原本想着,你己炼气,想必可以入观的,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与他对比,你可能一点希望都没有。”
“我清楚记得,你得到观主要招收关门弟子的时候,有多兴奋的告诉我,或许你早己当我为老七了吧。而现在你却认为我不能与他比?”
李安挥舞着衣袖,明显有了些怒意。
黄采衣抬起肉乎乎的手臂,拍了拍李安的肩头,诚恳安慰道:“何必让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我就担心你受不了,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所以不好直说。”
“那你把考题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李安有些恼火说道:“我不能进朝天观,对你有什么好处,还要不要吃灌汤包了。”
“我也想啊,但可能是你运气不好,谁也不知在得知观主要收徒后,赵桧走了这么一步暗子。”
蒙千雪有些同情的看着李安,他知道李安想进朝天观修习武道,而且观主也很照顾给了一些便利,可谁也没有想到赵桧下了这手棋,可父亲却没有一点担心,仍坚持认为入观的一定是李安,也不知道他得知些什么,怎么问都不吱声。
入观是向大秦天下宣告了的,这是往年内一直定下的规矩。在观主有意招收弟子时,不论观主属意的是谁,其他人也可参与考核,在考核中凭本事,谁第一个走到观主身前,谁才能入选,这也是给予其他人一个公平的机会。
朝天观不仅是观主的朝天观,更是天下的朝天观,也是大秦的朝天观。
“教习们不会把考题告诉我,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冒着被二师兄鞭打的危险告诉你,二师兄方正严肃,这辈子最痛恨阴域伎俩无耻手段,若让他知道你走了我的后门,想必也会被他毒打出来,而我更不会怜惜,哪怕我只是一名女子。”
黄采衣嚼了一口灌汤名,再次说道:“再说也没有什么考题。”
“那你是怎么进的朝天观?”
“这个倒是可以说说。”黄采衣再一次拿起一个灌汤包,美滋滋地放进嘴里,含糊着说道:“不过这种事情说了等于白说?”
“怎么讲?”李安紧张的问道。
“因为每次朝天观开门时的考试方法都不一样,具体的考试内容都是观主提前定好,有可能让你写一幅字,也有可能让你去湿地里游两趟泳,还有可能比谁吃饭快,就说那一年……”
黄采衣极有兴致地开始介绍,李安的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在听到有可能是游泳之时,他的脑海里嗡的一声,产生了极大的幸福感,前世当兵的日子里,他可是拿过冠军的,可与蒙毅交待的有些不同,又有些感觉荒谬。
“等等,画画游泳吃饭?这是什么意思,这考的是什么玩意儿?”
黄采衣放下手里的灌汤包,满脸无辜的看着他说道:“我又不是观主,我哪里知道这考的是什么玩意,但这些都是听师兄姐们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李安眉头微挑,看着那张小笼包的脸,犹疑问道:“那你当年考的是什么?”
黄采衣听到这个话题,轻轻挥袖掸去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浮现平静从容的笑容,做足了风轻云淡的范儿,缓声说道:“和你说说,我是不世出的修行天才,那年我才十岁,观主就在山道上微笑迎我,大师兄亲腻地揉我脑袋,哪里用得着审查与考核,这应该叫免试吧?”
李安看着那小笼包的脸上早己藏不住的得意神情,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想要骑在她身上痛揍的冲动,但他只是一女子,骑着可能不太好。而且好像还是御空境的武修,可能还打不过,只好悻悻然打消了这个主意,冷笑说道:
“在我看来你就是一笼灌汤包。”
黄采衣摸了摸脑袋,好奇问道:“又白又胖还可爱,也许还好吃?”
“不,我说你就是一个吃货。”
“吃货有什么不好,尝遍天下美味,更懂人间真谛。”
“我呀……确实挺没用的”李安垂着头,看不见表情,只能听到声音有些疲惫无力,语调有些暗淡低落,“其实我一直以为,好运在我这边,而且我还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学什么还特别的快,老七本就是我的囊中之物,想不到只见那谢承天,我就生不出与之抵撤抗之心。下意识就想找你走走后门。”
他抬起头,看着黄采衣及蒙千雪自嘲一笑说道:“我真的想进朝天观,但我真的没有信心战胜谢承天,成为唯一的那个人。”
黄采衣笑着说道:“我的后门可以走,如果你选择做厨子的话。”
蒙千雪这三四个月来,看着李安从一个不懂修行的人,一步步进步到现在的境界,她早相信,李安是同龄中人最为闪亮的天才,只不过有趣的是,李安因为缺乏正常的参照物所以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
但李安踏入武修的时间毕竟还太短,不用说和黄采衣这种自幼在观里长大的相比较,哪怕是谢承天也是他现在还无法企及的高山。
看着他自嘲失落的神情,蒙千雪生起强烈的同情情绪,叹了口气后说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是可以的,入观考试今年的考题你不是知道了吗?”
李安心里一愣,“什么?”
“你一早就应该知道,父亲早己告知你,你要独自登山,走到观主面前,你就是老七,又不考修为,你在担心什么?”
这就是考题,不考修为,就考这个?
“只是登山的路需要你自己发现,不要到山前,看山还是山,看路还是路,那么就难以找到了。”
原来如此,登山就是考题,与修为无关,哪我有何惧之。
李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迟迟未能入睡。只有一天最要考试了,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目光显得极为紧张,身体也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紧绷。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对入观有如此大的渴望,大概是因为对武修世界的无限向往,以及唐细平说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自己的到来,又是什么因为,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迫切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当然,也想看到更多的这个世界的风光。
当人们历尽千辛万苦攀登上一座险峰后,举目望去,只见远处白云渺涉间隐隐有座更高的山峰,如果能战胜自己的疲惫,那么人们总是想要走到那座更高的山峰上,去看看更多从前没有看过的、更美丽的风景。
登城楼观山景,登高山观城景,坐朝云观云头看世景,不虚度的人生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