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一章 相送

用方形的石头做眼睛,椭圆形的石头做嘴巴,又插了两根枯枝当做双手,沈润满意地用帕子擦了擦手,笑着问还在捂嘴唇的晨光:

“怎么样?”

晨光捂着嘴唇,瞅了他一眼,道:“都说了我会打你的!”

沈润在她的嘴角捏了捏,笑道:

“你的嘴又不长在这儿。”

他这是强词夺理,而且还理直气壮。

晨光词穷,决定不再跟他说这个,她将目光落在他堆好的雪人上,这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她嫌弃地想,然后走上前,将当做嘴巴的石头取下来,捡了一堆小石子,一颗一颗地镶在雪人的脸上,排列成一条弧形,然后将椭圆形的石头插进雪人的嘴巴上面,变成长鼻子。

雪人在笑。

晨光用帕子擦着手,倒退两步,满意地看着笑嘻嘻的雪人,突然心情很好。

沈润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腰身,笑了笑。

“什么时候会化掉呢?”晨光突然说。

“天晴了就会化掉了。”

“真可惜。”

沈润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过段日子肯定还会下雪,到时候把府里的积雪留着不扫,我们在府里堆个雪人,那样你就能天天看见了。”

晨光转头,望了他一眼,勾唇,嫣然一笑。

二人回到容王府时都已经是睡觉时间了,沈润将晨光送回玉琼轩,晨光跨过门槛时,突然转过身,问本来想跟进来却因为她堵在门口没办法也进来的沈润: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卯时。”

“这么早?”

“不早了。”

“我去送你。”晨光笑道。

沈润微怔,笑问:“你起得来吗?”

“我会想办法起来的。”晨光笑盈盈地说。

沈润笑笑。

晨光见他站在门口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疑惑地问:“小润,你不回去睡觉么,明天要很早起来的。”

“你要我回去?”沈润愣住了,还有点小尴尬,他脱口咕哝。

“嗯?”晨光用不解的眼神望着他,压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样单纯的表情,干净又天真的大眼睛,让沈润完全说不出想留宿的话。她根本没有那种想法,假若他说出来,感觉他就像是要污染她的坏人一样。

还是太仓促了么?

沈润在心里说,他还以为她说了那样的话是喜欢他的意思

晨光是喜欢他没有错的,这一点沈润能感觉到,可是她的那种喜欢,只是喜欢吧,她喜欢的太多太多,有时候他觉得她喜欢大猫时的眼神跟看着他时的眼神是一样的当然,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白日时她说了那样的话,他还以为那是她对他袒露了内心,原来是他误会了。

沈润的心里有点挫败,回来时在路上积起来的那点热情被泼了冷水,于是消失了。

今天确实有些仓促,他明天要出门,有一段日子不会在家,她如此单纯天真,他们之间还是等他这次回来之后再说吧。

他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模样,他笑笑,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摸了摸,突然凑过来,温软的嘴唇落在她冰凉的脸蛋上。

晨光瞠目结舌。

在晨光纠结地思考着“小润为什么那么爱亲我,虽然并不讨厌,但感觉好奇怪”时,沈润已经走了。

由于没有人亲过她,这问题超出了晨光的思考能力,于是她晃了晃脑袋,进屋抱大猫睡觉去了。

晨光夜里没睡踏实,因为一直在想早上要去送小润出门,想太多了,结果睡不着了。

卯时,当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门口送沈润时,憔悴的样子看起来分外可怜。

沈润想笑,又有点心疼,将她的狐皮帽子压低盖住她露在外面的半只耳朵,说:

“我下个月回来。”

晨光笑着点点头。

她站在容王府的大门外,望着沈润骑着马带领手下的人向城门方向飞奔去。

她想,这一回分开,虽说总会有再见的时候,但离下一次见面,时间会很遥远,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已经妻妾成群,子女成双?

“小润,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这个机会若是靠你自己,只怕还要等上二三十年,所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处,含着笑,语气轻盈地说。

龙熙帝的风寒一直未能痊愈,但这一天是他第一次因病休朝,据说病情加重了。

诸王、近臣、后妃纷纷去长寿宫探病,但因皇帝病着正心烦,谁都没有见。

黄昏时分,沈崇却突然召容王妃入宫。

听说这则消息的人俱是一愣,但转念一想,大概就明白了,皇上的这个病极有可能和之前的狐妖作孽有关,狐妖尚未捉拿归案,皇上又病了,皇上的心里肯定不踏实,而容王妃能占卜驱邪,皇上在这个时候召见她,九成是因为想除妖驱魔什么的。

于是少数几个知道消息的人都没有在意,听过了就完了。

长寿宫。

沈崇从昏睡中醒来,只觉得喉咙干涩肿痛,迷迷糊糊地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道:

“水!”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喂他喝水,沈崇龙颜大怒,睁开眼睛刚要呵斥,映入眼帘的人让他震惊,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呵斥硬生生被咽进喉咙,他惊诧而恐慌地望着坐在床边冷着脸看着他的黑衣女子,惊慌地质问: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司晨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沈崇越发惊慌,他搞不懂晨光的意思,而且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和晨光长得一模一样,可是给他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这让他更加恐慌。

病中身体酸软使不出一点力气,他下意识往龙床内侧缩了缩,危险感促使他破开嗓子大叫:

“来人!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朕赶出去!”

嚷了几嗓子,一个高高的人影从帘子外转过来,平着一张脸,悄无声息地走过来。

沈崇看清了那人,内心稍安,怒声道:

“张伦,你这狗奴才是怎么回事?是谁让这个女人进来的?私闯长寿宫,好大的胆子,快把她带下去,押入大牢!用刑!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过度的恐惧让病体虚弱的沈崇变得歇斯底里。

张伦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走到司晨身旁,开口,低声道:

“人都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