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山洞,冰冷的黑夜,冰冷的白雪。
司晨坐在一块岩石后面,避着风。
她裹紧了貂裘,脸色苍白,气力很弱。
沈润远远地站着,嫦曦走后,山洞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瞥了她两眼,她的气力开始衰弱,他预感到她似乎就快发作了,他对此感到无措,同时也觉得很沉重,对于她身体的特殊他感觉到沉重。
司晨突然动了一下,她将已经裹紧的貂裘裹得更紧。
沈润犹豫片刻,走过去,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
司晨抬头,在黑暗里看了他一眼。
山洞的石壁上破了一个小洞,月光恰好从那个小洞里照射进来,为漆黑的山洞带来一丝光亮。这点光亮让他看见了她的眼睛,泛着微微的亮芒,如同藏了一道银河一样。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没有说话,将他的大氅裹在身上,裹得紧紧的。
“等会儿生起火就暖和了。”沈润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搭话,他的语气略显生硬,不太自然,他自己亦感觉到了不自然,话出口后便开始懊悔。
司晨没有回应他,她半垂着头,一言不发。
山洞里恢复了先前的沉静。
就在这时,一股细风从上方破开的小洞外吹进来,山洞里多了一缕冰冷的空气,吹在司晨的脸上,司晨觉得寒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沈润吓了一跳,他愣了愣,望着她的侧脸,突然噗地笑出声来。
司晨恼火,一记眼刀飞过去。
沈润没有发现她的眼刀,还在笑。
司晨有点生气。
“冷了吧?”沈润噙着笑说,他伸出手,将她的两只手包裹在掌心里。
司晨蹙眉,不悦地挣扎起来。
“我不会为你输玄力,我就是给你暖暖手。”沈润说,制止了司晨的挣扎,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里。
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冒然向她的体内灌输玄力,反而容易引起不好的变化。也许是受即将发作的影响,沈润感觉到她的体温极低。以往她的体温也不高,可这一次她的体温比平常时更低。
沈润的心有点凉,他将她的双手握紧。
这一次,司晨没有挣扎。
“你为什么会到名剑山庄来,你不是应该回国了么?”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轻声问。
沈润没有马上回答,他暖着她的双手,过了一会儿,才淡声答,说:
“我听说名剑山庄公开下帖子,请武林中人来参加寻宝大会,时间正是五国会前后的这段时间,觉得蹊跷,就过来了。”
名剑山庄给各地下帖子的时间的确是五国会这段时间,沈润回国路过树城,他听说了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自己来了。
所以沈润回答司晨的这番说辞,司晨并不相信。
但是她没有追问。
“你为什么会来名剑山庄?”沈润反过来问她。
司晨没有立刻回答。
“是因为晏樱?”沈润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轻声追问道。
他不想问她和晏樱之间的事,可他又想问,他不想知道她和晏樱之间的事,同时他又很想知道,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情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司晨仍旧没有回答他,她干脆挣脱开他的手。
沈润掌心一空,心跟着沉了下去,他的心情阴郁下来。
二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说你,就那么喜欢他吗?”过了一会儿,沈润蹙着眉,突然开口,带着嘲弄的口吻,嗤笑着,问。
司晨停顿了片刻,皱了皱眉:“什么?”
“干吗装傻?你不是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你么,既如此,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对晏樱余情未了?”他在“余情未了”四个字上加了重音,像是在对她强调,让她注意到这个是重点似的。
他没有用气急败坏的语气,也没有添加个人的情绪色彩,他在问她的时候口吻普通,针对的语气并不强烈,司晨便没有感觉到太讨厌。
她愣了一下,看了沈润一眼,奇怪地问他:
“你从哪里看出了情?”
“没有情?”她的反问让沈润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他用确认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没有。”司晨冷淡地回答。
“你在说谎。”沈润看着她低声道。
“我没有说谎。”司晨望了他一眼,大概是他总结出来的话让她觉得好笑,她少有地弯起唇角,在黑暗中他看不太清,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他是因为从前在圣子山时只有他肯理我,他喜欢我是因为他幼年时认识的女人太少,而我是他认识的女人里最漂亮的那个。现在他想杀我,是因为我不听他的话还总妨碍他。我想杀了他,只是因为他不死,他就会一直威胁我,我不想再受到他的挟制。就是这么简单,你想的太复杂了。”
沈润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她的这番话说的冷酷无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女人,甚至不像是一个人,连身为人最基本的一点情意都没有。她在说“喜欢”时,简直比白开水还要寡淡,所谓的“喜欢”在她的嘴里不过就是两个字而已。
他以为司晨和晏樱是由爱生恨相互残杀,这样的想象到她的嘴里却成了一则笑话,她完全不承认,反而将她和晏樱这个沈润的假想敌之间说的一不值,沈润太吃惊,以至于不知道该生出怎样的感想。
“那么我呢?”他突然问她,他望着她,突兀地追问她说。
司晨愣了一下,看着他,疑惑地反问:“你?”
“你说过你喜欢我吧,是哪种喜欢?”
“我可没有说过,谁说的你问谁去。”司晨将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态度冷淡。
确切地说,是晨光说过,司晨的确没有说过,这让沈润产生了一丝不甘心。
“你没有心吗?”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没有。”司晨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她单手支撑着额头,歪着脑袋望着他,她气力弱,动作也变得慵懒起来,她哼笑了一声,“给了人还要心,你会不会太贪心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