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懿含着笑,看了一会儿甥舅两个人玩耍,疑惑地问:
“哥哥怎么这个时候召我?”黄昏,又下着大雨。
沈润见她询问,便停止了和薛瑶玩耍,吩咐成安带着薛瑶去侧殿吃点心。
薛瑶用一双大眼睛在舅舅和母亲的脸上看了一眼,乖乖地拉着成安的手,出去了。
宫殿里只剩下沈润、沈卿懿兄妹二人。
沈润招手让沈卿懿坐下,沉吟了片刻,对她说:
“我在苍丘国的时候遇见你嫂嫂了”
提起晨光,沈卿懿高兴起来,笑眯眯地问:
“嫂嫂可还好?身子好些了么?哥哥你有没有和嫂嫂谈好婚礼的日期?虽然你们从前做过那么久的夫妻,可那时候父皇不许嫂嫂入族谱,那个时候嫂嫂真是太可怜了,哥哥你这一次一定要给嫂嫂一个盛大的婚礼才行。
真想嫂嫂快点嫁过来,那样我就有人说话了!我还想让嫂嫂看看瑶儿呢,上次见面时瑶儿还不怎么会说话,现在什么都能说了,真想让嫂嫂快点看见!”
沈卿懿一提起晨光就眉飞色舞的,可见晨光在她心里善良纯洁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沈润不想对沈卿懿讲晨光和龙熙国之间那些复杂的事,沈卿懿思想单纯,她理解不了太深,只会感到难过。更何况目前为止,凤冥国和龙熙国之间对沈卿懿和晨光没有妨碍。
有时候在沈卿懿的事上沈润还是很感谢晨光的,因为有了晨光,沈卿懿才免去了和亲嫁给一个老头子的命运。如果那个时候先帝没有死,靠沈润一个人的话,他是绝对抗争不了先帝的,即使他极度反对送妹妹去和亲,到最后他也只能眼看着先帝将妹妹送走。
沈卿懿用期待的眼光亮晶晶地望着他,想让他快点回答她的问题。
“我和她在苍丘国的时候,也许是哪句话惹到了她,她不太高兴,关于婚期的事我们两个人就谁都没有提。”沈润垂着眼帘,似有些懊恼,他低声对妹妹说。
沈卿懿愣了一下,直直地看着沈润,过了一会儿,扁了扁嘴唇:
“哥哥我这么说你不要生气,你和嫂嫂之间发生矛盾,一定是你不好!嫂嫂她那样善解人意,以前在容王府的时候都委屈成什么样了!都是夫妻了,嫂嫂又不是外人,女人不高兴耍耍性子,哥哥你就偶尔让让她嘛!”
这是埋怨,他还没说是怎么回事,沈卿懿上来就将他埋怨一顿,理由都不想听就直接将错误归到他身上,沈润哑然的同时,觉得晨光真是阴险。她和沈卿懿都分开这么多年了,沈卿懿一点都没有把她忘了,直到现在还在帮着她说话,可见曾经的那两年,她将美好在沈卿懿的心里种得有多深。
沈润装作听进去了她的劝说,垂眸沉吟片刻,道:
“我想准备一些礼物让人给她送去看她消气了没有,我打算派薛翎去,薛翎和她也熟,她不会连人带礼一块扔出来。卿懿,你想不想去见见你嫂嫂?”
沈卿懿怔愣了一下,想了想,恍然大悟,露出窃笑的表情:
“哥哥,你是让我去替你求求情,让嫂嫂快点消气,好早些嫁过来是不是?”
沈润没有回答她,他用耿直的语气道:“你若是愿意去,就和薛翎一块去,芃儿和瑶儿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接到宫里来,我帮你看着他们。”
沈卿懿抿着嘴笑说:“我去就是了。芃儿已经上学堂了,瑶儿有婆婆照管着,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哥哥你哪里会照管孩子!”
沈润没有说话,一提起孩子,他的脑海里莫名地又浮现出了那日在四清寺时的画面,大和尚直截了当地说晨光的身子不成。
这又是一个障碍,他是有皇位需要继承的,他治理的江山早晚要传给下一代,他不能没有下一代。况且,假如一直没有皇嗣,就是朝中就是民间也会议论纷纷,三人成虎,还不一定会传出怎样难听的话,到时候只靠流言蜚语就能生吞了她。
这是无法跨越的障碍。
一想起这件事,沈润就觉得烦躁,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哥哥你怎么了?”沈卿懿狐疑地问。
“没事。”沈润回过神来,回答说,顿了顿,道,“你若想跟去,就早点回去准备一下吧。”
沈卿懿笑着点点头,站起身,告退了。
沈卿懿走后,朝阳宫内只剩下沈润一个人,变得冷清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股风夹雨迎面扑来。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阴翳的天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与窗外的天空一样,幽暗,深沉。
沈卿懿走出朝阳宫,候在宫外的侍女清秋迎上来,在离开宫门之后,清秋悄声对沈卿懿说:
“殿下,听说刚刚白贵妃来替白将军求情,惹怒了陛下,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白贵妃气急败坏,还咒了陛下和凤主殿下。”
沈卿懿皱了一下眉,冷嗤了一声:“活该!”
“可不是么,她都敢咒陛下,陛下居然没有赐死!”清秋惊讶又不平地说。
沈卿懿叹了口气:“哥哥到底是有些心软,念着旧年的那点情分。只盼她识相点,别再折腾,还能好好地在冷宫里修身养性,她要是再闹腾,等嫂嫂来了,可容不下她。白婉凝是个不自量力的,从以前她就看不清自己,当年那些围在她身边的人背后都是怎么议论她的?哼!偏她还自以为是个凤凰,明知道这宫里是火坑,还往里跳,说什么就算那心是一颗石头她也能焐热了,她以为她是谁?又不是神仙!她当年要是答应薛翀,就没这些事了,虽说我一点都不想跟她做妯娌。她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说起二爷,刚刚成喜说押白婉凝下去的时候正好在乐巷碰见了二爷,二爷和白婉凝拉拉扯扯了好一阵,白婉凝哭着走了。二爷一脸阴沉,本来该来朝阳宫的,转身也走了。成喜说,多亏没让陛下看见,咱们二爷一沾上白贵妃也太不像话了。”
沈卿懿拧紧了眉,有些气愤:
“他都成亲几年了,可怜阿琪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模样出身不比白婉凝差,却一直受冷落,到现在连个儿女都没有,还要受婆婆的埋怨。这事回头真得和驸马说说,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二爷,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