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五章 玩弄

晨光因为他的话笑得越发粲然,她露出纯真的神情,看上去是那么的无辜:

“你生气了?”

晏樱望着她,目光沉冷:“我只是没想到你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晨光对他这句话的回应是天真地皱了一下眉,紧接着,她嫣然一笑:

“看来,你也不曾真正了解过我。”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让他想起了幼年时的她偶尔会露出狡黠。

“你还在恨我。”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晨光淡淡一笑,她懒洋洋地对着他摇了一下头,轻轻叩响了桌沿:

“坐在这个位置上,恨这种东西会变得下等,我不恨你。”

晏樱眉尖微蹙,他直直地望了她一会儿,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

“真的是权欲熏心了。”

“不好么?”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猫儿。”他用遗憾的神情望着她,说。

“那是当然,我从来就不是你的猫。”她笑着回应,她笑得无懈可击,没有半点破绽。

晏樱沉着脸看着她,他没有说话,晨光知道,那是因为他无言以对。

晨光对着他的脸再次笑出声来:“你还从没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呢。”

“你在报复我么?”她的话让他忍不住问,他声线沉冷。

晨光却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欢悦地笑起来,她抬眸望进他的双眼,唇含轻蔑: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恋着你这么多年?”

晏樱眸光阴沉,他凝了她一会儿,忽然低声问:

“你爱他么?”

“什么?”

“沈润,你爱他么?”

晨光望着他的脸,他是认真在问,他的疑问让她呵笑了一声,紧接着,她用不悦的语气反问:“你是在轻视我?”

“轻视?”

“你要与我谈论国事,谈着谈着却将重点放在了儿女私情上,你不是在轻视我?”

晏樱没有说话,他说不出来,他望着她,她虽然在笑,眼底却冷得像冰,他想这大概是二人自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现在的她,过去他一直将她和圣子山时的她重叠,他从没有仔细去看过全新的她,他拒绝这个全新的,可是现在他被迫看到了她,这样的她让他抿紧了唇。

“是我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在你眼里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至少不该像现在这样,除了权欲只有权欲。”他的眼里写满了惋惜。

“你怎么就不想这样子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毕竟我挺有天分,不是么?”晨光笑盈盈地说。

“你真的喜欢争夺权利么?”

“你不喜欢?”晨光的唇角挂着轻蔑的浅笑,用嘲弄的语气反问。

她的嘲弄让他呼吸一窒,他不禁从她轻蔑的笑容里移开目光,过了片刻,他看着她,轻声说:“我没的选。”

晨光冷漠地望着他的脸:“可我看你很愉快。”

“我不愉快。”他淡声说。

晨光微挑了一下眉,停顿片刻,笑道:“可是你不能将不愉快的理由说给我知道,对吗?”

晏樱沉默地看着她。

晨光早就知道了他的回答,也不追问,她冷淡地勾着嘴角。

“晨儿,趁现在还有退路,退出吧,继续下去你就再没有退出的机会了。”

“你知道的吧,在圣子山的时候,我一心想死,却从没有想过自戕,我当时想的是在争斗失败后被对手杀死,却从没想过自己杀死自己,想都没有想过,我以为总有一天会有人将我杀死,结束掉我这不寻常的一生,可惜到现在那个人也没有出现,谁都杀不掉我。”她用笑吟吟的语气说。

晏樱望着她,这并不好笑,他没有一丝笑意,从进门开始她就在带动他的情绪,高明的是他明知道她在带动他的情绪,可是他无力抵抗,情不自禁的他被她带动起来,被她牵着鼻子走,到现在,她已经让他透不过气来。

这屋子太热了。

晨光单手托腮,双眸剔透清亮,看上去是那样的纯白,纯真。

“晏樱哥哥。”她歪头,脆生生地唤了句。

这称呼是久违了的。

晏樱的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有本事你杀掉我。”她说着挑衅,却不是用挑衅的语气,她的笑纯澈无垢。

晏樱更觉得喘不过气来,目光自她身上移开,掩在暗处的手在袍袖下缓缓握紧。他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沉声道: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退出吧,去过普通女子该有的生活,后半生尝试一下去享受平静和美,不好么?”

“说得好像我很羡慕普通女子似的,你怎么不去做一个普通的男子,我不信这么多年你真的没得选,偶尔想轻松,大半的时间却还是享受着追逐权利,对吧?何必这样虚伪。你从未期待过平静和美的生活,其实我也一样,那年你执意要带我离开,我有的只是混沌,根本就没有想过同你两个人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结局就注定了。”

晏樱感受不到她微笑的温度,他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她。

晨光站起身,她走到他面前,停顿了片刻,忽然抬起手。他怔了一下,目光随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的前襟上,她细长苍白的手指在他前襟的银色暗纹上轻捻了一下,只是触碰了他的衣衫,连肌肤都没有触到,他却感觉到了一阵让他窒息的颤栗。

“试着杀掉我吧。”她噙着笑对他说,“杀掉我你就没事了。”

晏樱不自禁将目光从她的笑颜上移开,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没再看她,转身往外走,在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背对着她,忽然轻淡地说了一句:

“你变得很会玩弄人心了啊。”

晨光望着他的背影,弯着眉眼,灿笑。

晏樱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来时他心情轻松,然而他此行的目的只做了一半他就离开了。

他连门都没有给她关。

晨光窝回到软榻上,抱起一只软枕,手臂的力道逐渐收紧,她默了片刻,粲然一笑。

笑得阴邪,笑得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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