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心疼是廉价的

地下水潭寒凉刺骨,不过总比没有的好,晨光在确定了水里没有食肉鱼后,穿着衣服下了水,清洗了头发,又开始揉搓身上的衣服,想要洗掉难闻的血腥味。

远处,一块巨石后面,沈润和晏樱坐在地上等待她梳洗完毕。

巨石高大,但算不上宽,勉强能遮住两人,沈润和晏樱挨着坐在石头后面,也不敢乱动,万一被当成偷窥人洗澡的登徒子就不好了。

寂静的山洞里,偶尔会响起撩水声。

沈润突然开了口,低声问道:“此处与烈焰城旧址相距不远,都在一条直线上,上一次晨儿前往烈焰城时你亦出现在那里,可是因为你不想让她发现此地?”

晏樱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沈润也不在意,他望着他,用确认的语气询问:“你确定,你真的要与她为敌么?”

晏樱对他锲而不舍的追问十分反感,冷笑了一声:“我与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干涉。”

“我并非想要干涉,我只是想确认,倘若两国走到了最后,真需要你动手杀了她,你下得了手么?”

晏樱皱了一下眉,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十分可笑:“你何不去问她,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会否亲手杀掉我。”

“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非要把对方往死路上逼,抛开个人恩怨,苍丘国和凤冥国还不到必须要开战的时候,不是么?”

晏樱看着他,嗤笑:“你说这些,是担心凤冥国战败,想要我顾念旧情保她的性命?”

沈润没承认,也没否认:“我只是好奇,真到了需要不死不休的时候,你确定你能下得了手?”

“龙熙国战败的时候,你就没有对她动过杀心?”

“动过,动过许多次,但真到了最后,我下不了手。以往你虽派过许多杀手刺杀她,可每一次都是小打小闹,所以我才要问你,真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天,你真的能对她动手么?”

“当然可以。”晏樱冷漠地弯着嘴角,“我可不是你这种没用的懦夫。”

沈润也不恼,笑了一声,很平常的笑声,听的人却听出了一丝嘲讽:“你爱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晏樱的面色陡然一沉。

“想坐高位的男人爱上这样的女人是最致命的。”沈润淡淡地说,“但是,她那样的女人确实吸引人,我虽喜欢她伪装时的温柔体贴,可强大自负又嚣张的她才是最耀眼的,她独一无二,即使你找上千年万年,你也找不出一个人能替代她。”

晏樱绷着唇角不言,过了一会儿,他笑了一声,带着讽刺:“若真有那一天,我可以留她在身边,但是要用你的命来换,如何?”

沈润笑道:“你果然还是想将她占为己有。”

晏樱深邃如井的眸子沉得更厉害。

“听说你们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也算是青梅竹马,我虽不知她经历过什么,想必她幼年时过得十分痛苦,你既是和她一块长大,必然知晓许多她的旧事,我只是觉得奇怪,她那样痛苦,你看在眼里,你对她就没有过一丝的心疼么?”

晏樱沉默了一会儿,他笑了:“若你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你就会明白,心疼怜惜在她那里是最廉价最无用的,她不需要这个,那对她就像是一种”他有点说不出来这个词,想了良久,勉强想到了两个,“该说是轻视,还是亵渎”

“她是女人,是女人都希望有人怜惜。”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别拿你脂粉堆里的那一套往她身上放。”晏樱不屑地道。

“过去发生过什么?”

“你在她身边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晏樱冷漠地撂下一句,他站起来,往水潭走去。

沈润没来得及阻拦,只好站起身,跟着他过去。

晨光正泡在水里,晏樱突然走过来让她恼火,缩进水里只露出一颗头,她怒道:

“谁让你过来的?”

晏樱不以为然,口气也很不好,嗤笑了一声:“你的什么我没看过,以前你洗澡时不管有人没人脱了衣裳就往水里钻,像只猴子一样,男女有别四个字还是我告诉你的。”

晨光恼羞成怒,扬了一把水泼向他。

晏樱躲开,那一捧水尽数泼在了沈润身上。

沈润有点恼火。

晏樱神情冷漠,用不耐的语气对晨光道:“你洗完了没有,洗完了就出来!”

晨光冷着脸从水里出来,裙衫鼓起,长发无风自动,很快将身上的水汽蒸干了,一边往前走一边用发簪盘头发。

这边的山洞往前被许多碎石堵死了,需顺原路返回在另外的两条岔路上做选择。

晏樱走在前面,晨光因为在盘头发,慢吞吞地跟在后头。她的手指不怎么灵巧,她的头发是火舞挽的,使用的发簪又短又滑,并不怎么趁手,她盘了半天都没盘上,又没留神,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她有点生气,不想弄了,可是头发太长在这种地方又十分累赘,于是她气愤地站住脚,开始专心盘头发。

沈润见状,停下脚步,模糊看见她正在生气地挽发,走过来绕到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发簪帮她挽发。

他倒是懂得一点技巧,但多年没做过,手早就生了,这地方又黑,她的头发也是黑的,他几乎看不见,这种高难度的挑战有点难为他了。

他手滑了几次也没弄上,明明挽好了,总会落下来。

站在远处一直看着二人的晏樱越来越不耐烦,突然大步走来,夺过沈润手里发簪的同时将对方推一边去,站在晨光身后,抓起她的长发三下五除二挽了一个堕马髻,用发簪固定。

终于可以启程了,他径自往前走,他也想忘掉这种没用的技能,无奈他用她的头发练了整七年,早已经熟进了骨子里。

晨光摸了摸头发,好歹束住了。

沈润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气、别气”,就是盘个头发,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回去好好练练一定比他灵活,拉起晨光的手,两个人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