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九章冲突
“多谢赤阳帝关心,只是陛下如今需要静养,不宜被打扰,奴婢会将赤阳国使者的这片心意转达给陛下。”司八含着笑说。
她言的是“赤阳国使者”,在窦轩说要派出赤阳国御医院的院首之后,她刻意强调了“使者”二字,窦轩的眸光阴森了一瞬,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这婢子,一会儿说你们的陛下病得无法见客,一会儿又说只需静养,到底怎样?还是说,你在糊弄我?”
最后一句言语间已经染上了刺骨的冷意,以他现在的身份说出“哄弄”二字,相当于是扣下了一顶欺君不敬的帽子,若是寻常宫婢定会两腿发软满眼惶恐,司八却安之若素,她浅笑吟吟,连句软和的解释都没有:
“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此来是为了传达陛下的旨意,旁的就算赤阳帝问,奴婢也答不上来。”
言谈间她下颚轻扬,颇有些不驯的意味,当下的气氛和她给出的回答让赤阳国的使者感觉她似有硬刚的意图。只是一个奴婢,她那代表着凤冥国的桀骜轻慢令赤阳国使臣们的火气噌地窜了上来,连带着先前被怠慢的愤怒一块熊熊燃烧,宋昭冷笑了一声:
“这是我国陛下的一番好意,姑娘问都不问就替凤帝拒绝了,姑娘还敢说自己只是一个宫婢?”
司八笑道:“宋大人,陛下的意思就是今日需要静养,不宜被打扰,诸位先请回驿馆歇息,奴婢只负责传达陛下的旨意,无令可不敢替他人传话,宋大人又何必为难我这个宫婢?”
她回得温雅有礼,不卑不亢,连拒绝的理由也给得很清楚,她是来传话的,不负责带话回去,可“他人”二字落入赤阳国使臣们耳中,那些人却产生了被轻视的愤怒。她口中的“他人”可是他们尊贵无比的赤阳国皇帝,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居然对着赤阳国的皇帝轻描淡写地说出“他人”二字,是为大不敬,她面对一整个的赤阳国使团,竟敢如此放肆,简直不知死活!
魏霆烈大怒,霍地抽出腰间的长刀,猛地架在司八的脖子上,把在殿内服侍的凤冥国宫人惊了一跳。作陪的凤冥国官员同样大骇,张兆仁瞪圆了眼睛,只见魏霆烈怒视着比他矮出一大截的司八,声如洪钟,响亮得令周围人的双耳嗡嗡作响:
“好个放肆的奴婢,老子今天就先敲碎你的牙!”
张兆仁张了张嘴,原想请魏霆烈息怒,可这位司八姑奶奶又不是一般人物,她敢就说明她不怕,也许还是陛下安排的,于是他咽下打圆场的话,闭上嘴缩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昭虽噙着笑关注着魏霆烈和司八这边,余光也注意到了欲言又止的张兆仁,他还发现跟着司八一同进来的付礼虽在一瞬迸发出了寒意和杀气,却又在下一息压了下去,他们好像都在以眼前的这个粉衣宫女马首是瞻……可笑,凤冥国还真是女人当家。
宋昭的唇角抿出一丝冷意,这股子歪风邪气,是时候该压一压了。
司八面对魏霆烈的怒焰只是笑,仿佛抵在她脖子上腥风血气的大刀不值一提,她用清脆的嗓音慢条斯理地道:
“魏将军,牙长在嘴里,不在脖子上。陛下允你们带武器进宫是给赤阳国一点颜面,你身为赤阳国的武将,在凤冥国的皇宫里,将赤阳国的刀放在凤冥国人的脖子上,赤阳国的使者此番前来,究竟是来出访还是来开战?”
魏霆烈听她牙尖嘴利,都上升到国与国之间了,心中更气,一声狞笑,道:
“老子今天就先砍断你的脖子,再敲碎你的牙,区区一个宫女,了不得我先杀了你,再向你们陛下赔不是,你们陛下还能为了你让老子偿命不成?”
说着,眼眸中满溢出阴狠,他举起长刀,重重地挥落,于众目惶愕中狠戾地砍向那纤细得仿佛轻折可断的雪颈。他阴森地冷笑了一下,就在锋利泛着血气的刀刃即将触到颈侧的一刻,一对同样纤细雪白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冰冷的刀锋,那长刀竟无法再下降半寸!
魏霆烈的冷笑僵在半途,凤冥官员在大骇之后松了半口气,赤阳国的官员却瞠目结舌,魏将军玄力深厚,武力超凡,魏将军的佩刀重达千斤,一般人耍不起来,而眼前这个粉裙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却能用两根手指抗住魏将军的千钧巨力。
魏霆烈不可思议地瞪向司八,更令人惊骇的画面紧跟着出现了,那宫婢用两根春葱似的手指夹着刀刃含着笑望着他,仿佛只是轻盈地那么一捏,魏霆烈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刀身直冲而来,狠狠地击中他的虎口,他的身体居然麻了半边,握住刀柄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长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而那名傲慢自大的宫婢手指间赫然夹着长刀的一段,她竟将他重达千斤的长刀给捏断了!
赤阳国官员目瞪口呆,面露惊骇。
窦轩眸光微沉,他其实认得这个宫女,从前见过几次,印象深刻,毕竟国姓的宫女不常见,可以说绝无仅有,这已经很离谱了,更离谱的是,“她”的几个贴身宫女都是世间罕见的高手,听说能从“那里边”活着出来的女子比绝大部分男人都要强悍,无坚不摧。
赤阳国的武官们见司八动了武,纷纷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
付礼带领几个禁卫原本站在门边角落,见状,亦抽出腰间长剑对抗。付礼直接将剑刃抵在了仍沉浸在被断了刀的震惊中的魏霆烈的脖子上,做不经意状直接划出一道血痕。若不是进门之前司八让他冷静,他刚才就动手了。
宫殿门外传来兵刃相接声,护卫在殿外的赤阳国武官和付恒带领的禁卫短暂地动了武,双方正在僵持中等候命令。
剑拔弩张里,司八正在研究指尖的断刀,忽而抬眸,语气中略带遗憾,对着魏霆烈笑道:
“听说赤阳国的兵器最是精良,坚不可摧,怎地将军的刀这般不结实?”
魏霆烈闻言,又是羞愧又是愤怒,一张脸半青半白,到最后涨成了猪肝色,都忘了付礼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只顾狠瞪着司八,一双眼睛瞪得铜铃。
窦轩冷冷地看着这突然紧张起来的画面,说不是“她”授意的他才不信,“她”这是在告诉他,不管他是为何而来,她不怕接着打。
其实他也不怕,只是,没必要如此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