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而我淌过溪涧却不是为了芙蓉花而来,因为东君在岸边,那么山河皆可平。我不怕千水万水不怕道阻且长,我愿意走很久很久、很远很远,然后把一颗完完整整的真心交付。
水声潺潺,盈盈九曲蜿蜒曲折,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着两岸的翠竹,岸边的梅花鹿收起了明亮又天真的眼眸低下头饮水,朵朵芙蓉花端在碧枝翠叶与波光水影中,东君站在桥上,身姿挺拔,长发未束,被若有若无的花香笼罩着。
我毫不犹豫踏进水中,适应了一会儿清凉的感觉,向着盛放的芙蓉而去。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我思慕的人就在眼前,我要把所有的美好都握紧,然后来到他面前双手奉上,讨他欢。
他如果恋这夏花灿烂,我便逆天改命让春秋不再更替。他如果爱这浮世三千,我就用血肉供养世间荣华为他绘尽凡间山水画。他如果喜这天地浩大,我则铁马冰河纵横江山把天下当赠礼全送他。
心甘情愿。
感情里本身就没有是非对错之分,说到底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先动心的那个人,注定要身处劣势。
“东君!”我一声呼唤,把自己从梦中唤醒。我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沉溺在方才的梦中。在床上翻来覆去再难进入梦乡,索性披件外衣下床,我来到书案前,挑亮烛火,虽然在天庭大家都用夜明珠,可我仍偏爱蜡烛,大概是那些我不能宣之于口的悲伤,都藏在它的烛泪中。蜡烛有心,替人垂泪到天明。而我记着当初东君让我心动的样子,继续义无反顾。
案上放着一本《金刚顶经》,驱鬼归来,东君并未评价,只是送了我一本经书让我诵读领悟。我准备誊抄一遍,然后把原稿搁进我的木匣中。我有一只木匣,里面有些用剩的鲛绡、还有几张琴谱,如今又多了一部经书。我想起伊兰那日说的一厢情愿,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东君给我的每一件东西我都视若珍宝,想要好好珍藏。
次日,邺侯书院,东君逆着光悠悠问道:“大圣释迦牟尼佛祖所说的善性你可读了?”
我顿了顿,还是如实回答:“读倒是读了,可弟子有诸多疑惑。”
“无妨,佛理本就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参透的,你只要记住,做任何事都要遵从读到的话,要坚守本心。”
“那书里的道理师傅懂吗?”
“并未。”
“那我的心意呢?师傅懂吗?”我鼓起勇气,撑在桌上的手握紧。
“心无旁骛。”我去寻东君的神色,却见他已阖上眼睑。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不知怎么就想起诗的最后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