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是潭中的鱼,而我们是垂钓者。
欧延用筷子指着桌上今日刚好摆着的一道清蒸鱼。
景年想到他方才说现在是在试探诗怡,不禁有些紧张,“你们打算怎么做?”
“设一个局,等她上钩。”
欧延说着,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景年深吸一口气。
“过几日,阿昕会主动提出我们一同出庄狩猎。”
欧延语气淡淡的。
“为什么要出去?”
将人限制在棠钰庄内,不是更保险吗?
“她若有目的,必然是在庄内进行,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太大进展。她最好是还没完成想做的事……倘若不是,你觉得一个可能有共谋的人,事成之后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景年不安地看着他。
“通风报信。”
欧延没卖关子,只顿了几秒便给出了答案,“棠钰庄戒备森严,除非受过训练的信鸽,否则绝不可能有任何人能从内部将任何书信传送出去。”
“即便她并非想报信,但我们给她换一个相比起棠钰庄守卫更松些的环境,说不准也能有些意想不到的发现。”
欧延淡淡地说完,又给景年也盛了一碗汤,“快多吃些,这些日子瘦太多了。”
景年却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诗怡不是单纯想要救沈倾城,那她错指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已经不敢想了……
……
“诗怡不是……从小就是沈小姐的贴身婢女吗?会这么做……应该也是逼不得已……”
她试图找理由说服自己。
“即便如此,也不可原谅”,欧延打断她,面色很沉,“况且,沈府出事那晚,她一人独活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只有她的一面之词。”
“此事,你无需多想,交给我就好,只是……最近多避着她些,我已与倾城说了,你这段日子养伤,不便四处走动,也不便探望。”
他既已这么说了,景年只能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庄主……火族的瞳术,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她神情很严肃,有股一直以来她身上独有的韧劲,却又带了几分傻气,欧延笑了笑,“内力的运用,其实不难,只要肯下功夫。”
“我该怎么做?”
她毫无基础,真的不难?
“明日,我会让萧痕过来,探脉先大致了解你各路筋脉的底子,再运真气打通几个关键穴位,先用这法子试试结果如何。”
景年其实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问了没用,只能若有所思地点头。
欧延见她一直没怎么吃饭,打住了话头,只盯着她吃饭。
景年在他的督促下,硬是吃了满满一碗冒尖的米饭。
他仿佛这才满意了,临走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景年,“火族之事处处透着未知,这物件,还是留在你身边的好。”
景年有些疑惑地将锦囊打开,万万没想到里面装的竟是自己的那块玉。
“这……”
那日在宫氏古董铺,阴差阳错之下,已是给他了。
没想到他竟会又还给了自己。
这一举动,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其……其实不用……”
其实当时这玉佩会给欧延,多半是她自愿的,甚至当时的初衷,是这样由他保管会更安全。
……
“好好收着吧。”
欧延轻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笑的很温和,末了起身离开。
景年不知怎的,他最后说话时的语气,还有神情,好半晌都环绕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有些怔愣地维持着拿着玉佩的姿势,耳根却不知何时悄悄红了。
那日后,景年便开始集中修习内力,萧痕仔细评估了一番她的体质,最后给出的建议,是所有训练最好能在冰窖中进行。
她体质特殊,现在一直以药物抑制着火种,虽稳定,但修习内力,尤其是还会以外力运功,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打破身体原有的平衡,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在她最能适应的环境中进行为宜。
景年没想到会以这种理由重回那个让她阴影极深的冰窖。
叫人意外的是,第一次尝试内力运功,欧延的初衷本是借此护她心脉,却没想到她如今的体质已维持在了一个尚好的程度。
照理说,她刚受过伤,从未习武,还是女子,不应是这般状态才对。
自石庙后,景年身上已出现过太多常理无法解释的状况,桩桩件件叠加起来,以至于如今包括欧延在内,都见怪不怪了。
那种内力逐渐酝酿,在体内流淌的感觉很陌生,起初景年极为不适,甚至还因承受不住晕倒过几次。但随着一点点熟悉,尤其从她开始尝试着自己提气控制起,眼部曾出现过的那种瞳术失控独有的眩晕和灼痛感再次袭来。
每到此,景年总会因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感和失控的恐惧而被迫停下。
……
如此往复了将近一周左右。
欧延每日都会抽出时间陪她到冰窖,又因为担心她不熟练而出什么事,还不准她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单独前往。
这日下午结束了训练,二人原是一同从冰窖出来,半路欧延却因为有事被匆忙而至的侍卫唤走。
景年心里本就过意不去每日占用了他宝贵的时间,当下忙催他过去,自己则由阿喜伴着一同往回走。
不想经过一处花园时,却迎面撞见了同行的慕容昕和沈倾城。
这还是自上次一起用过膳后,景年第一次单独见到他们走在一处,但想到这二人间微妙的关系,下意识有些无措。
“墨姑娘,巧啊。”
慕容昕今日一身白衣,看起来心情不错,一张俊脸在泛着暖意的夕阳温和色调的映衬下,竟显现出一种在女子面容上都少见的秀气。
乍看之下,竟不知究竟是要夸他俊俏,还是美丽了。
偏生他身姿高大挺拔,很好地中和了这种秀气,毫无阴柔之感。
而且这种气质在沈倾城恬静清丽的衬托下,反倒越显英气。
他与欧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俊朗。
……
景年看得有些出神,慕容昕见她盯着自己发呆,顿时笑了,“墨姑娘这是被在下的英俊给惊呆了?相比欧延那木头,应是好了太多吧?”
景年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
她有些没听清慕容昕的全话,只捕捉了最后一句,顿时一阵汗颜,尴尬地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