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这般迅速赶来,还是有些出乎瑶雪的意料的。
“赶紧派人去看看毕尧!——”
临风这话已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可别再拖了,赶紧赶紧!”
萧痕目光一动,却未质疑,只偏头低声吩咐学徒按临风的意思去办。
“阿雪,这里交给我,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打扰你了。”
萧痕没先理会临风,而是温声先对瑶雪道。
“我先将这些瓷片收拾了。”
瑶雪摇头,说话间,已走出去取扫帚。
趁着她这一阵短暂的离开,萧痕目光这才挪到临风面上,“临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会大半夜的忽然让人去看毕公子?”
临风懒得解释,直接从枕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你跟在欧延身边,应是知道这灵魂出窍的符咒的吧?就是之前墨景年也用过的那个。”
萧痕上前将纸打开,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我晚上带着毕尧用此符咒一同前往祜尾村打探情况,毕尧却中途忽然凭空消失,不是这符咒正常的回魂方式,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忽然神魂不稳,整个消失不见——”
“我到目前为止,还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灵魂出窍本就是极尽凶险之事,他这种情况,我甚至都不敢保证魂魄能不能顺利回到他本体中,一不小心,性命都难保!”
萧痕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双眉紧蹙,“公子能否推测导致这一情况的原因?”
“不知道,是真不知道,我今天也是开眼了,闻所未闻。”
临风无可奈何地连拍了数下额头,使用符咒后的副作用也越发明显起来。
他本就受了重伤,这般耗费内力之事,果然是做不得……
萧痕早看出他状态不对,与方才瑶雪一样,只稍作探脉,便发现了问题,“公子还是好好休息,莫要再做这种折损内力的事,毕公子那儿,我现在亲自前去,有任何情况,会尽快差人回来相告。”
他说完,瑶雪也正好回了来,便顺势道:“阿雪,我现在要出去一会儿,会让人在近前照顾临公子,这期间若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做主定夺便是。”
临风此时正好困倦地有些睁不开眼,只努力眯了眼向瑶雪的方向瞟去,她却只应了声是后,就弯身在床前收拾起一地的碎片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几秒。
也罢,随便吧……他这回是真要晕了……
……
湛清苑。
自毕尧来到棠钰庄后,一直都被安排居住在此处。
之前因为景年毒发他失过一回理智,还被禁足了几日,可后来却没再明着限制其往来出入了。
虽如此,但每日盯梢着湛清苑的眼线却一个不少。
也因此毕尧的所有外出行动,都是尽在棠钰庄掌控之中的。
而今晚出的事,却着实有些出乎众人意料。
……
欧延到时,是直直进入的毕尧所在的卧房。
昏暗的光线下,萧痕正立在房中央,再往里,能看到毕尧正盘腿在床榻上打坐,入定一般。
看到欧延进来,萧痕忙迎上去。
“庄主。”
因是深夜,他声音也刻意压得低了些。
“人没事?”
欧延开门见山,蹙眉询问。
来的路上,他已差不多在萧痕派去请他的人的解释复述下,将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了。
毕尧与临风二人在今夜使用了断情宫能使人灵魂出窍的符咒,却半途出现了意外。
萧痕一行赶到湛清苑时,毕尧看似一切无常地躺在床上沉睡,却怎么也无法唤醒。
这是来时听到的版本,不想过来一看,这人……算是醒了?
……
萧痕赶忙解释,“毕公子元神受损,属下完全无计可施,不想方才他竟自己忽然醒了过来,但情况不太好,此时正在运功自疗。”
元神受损……
这四个字,于欧延来说,倒不是件陌生事……
他目光动了动,慢慢向床前走去。
毕尧双眼紧闭,双手在这时缓缓抬起,上下掌心相对,很快便逐渐有微光在手间亮起。他额前满是冷汗,脸色很差,好在意识与整体情况都还算稳定。
好半晌,随着那光亮一点点逐渐减弱,他也终于睁开了眼。
一双绿瞳,在黑暗的房内闪着幽光。
“欧庄主来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
欧延示意萧痕先退出去。
“公子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欧延不动声色道。
“是临风告诉你们我出事了?”
毕尧没回答他的问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
“他半夜杂碎了房中的瓷瓶,将人引了过去,急唤我们过来探看你的情况。”
欧延耐心解释。
“有人闯入了断情山——”
毕尧忽然突兀道。
欧延双眉一蹙,审视一般,借着暗淡的烛光,牢牢盯紧在他面上。
毕尧有些控制不住地咳嗽两声,“我任断情宫护法一职已长达近千年,能力之一,便是能感知到所有外来者的侵入……”
“断情山与你们棠钰庄一样,都在外围和内部布下了结界与阵法,之前因为魔尊咒法而一直困住我无法出山的结界,本也就是我们用以防止外人闯入的第一道屏障……”
“就在今晚,方才……我感觉到那结界正在被外力入侵……”
“这种感知,会致使公子元神受损?”
这一消息对欧延而言,不可能不惊讶。
“通常而言……不会,我也不知对方是用了什么手段,竟会让我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毕尧疲惫地深吸一口气,“我必须尽快赶回断情山查看情况,这种事……非同小可……”
欧延面色深沉,“公子现在的状况,还能赶路?”
“不行……也得行,断情山上,还有数百上千族人沉睡于宫中,若真有外人侵入,后果不堪设想……”
“那也首先要能耐得住断情山上的极寒低温”,欧延很冷静,“恕我直言,毕公子心里应该能猜得到,最有可能做成此事的人是谁。”
“景向岚——”
这三个字,无论用什么语气说出口,都是冰冷的。
毕尧苍白一笑,“我早料到,迟早会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