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骄傲:“我堂堂帝王,不做任何奢靡之事,短短两年攒下一处金屋!”
“然后就气得明姑娘追着您打。”荀嬷嬷面无表情地补充。
垮了脸,纪伯宰闷哼:“是她公私不分,每个帝王都有自己的私库,难道都要花在赈灾上?那户部是干什么吃的。”
“可当时新草饥荒严重,明姑娘与您刚亲自去看过,见过街边饿死的小孩儿,您转头给明姑娘一座金屋,她只能想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里能明白您这是托付身家的意思?”
纪伯宰嘴硬:“那就是她不识趣。”
荀嬷嬷恍然地点头,然后转身就要去告诉明意。
纪伯宰连忙拉住她,长吁短叹:“嬷嬷好歹是从当年在薄氏身边就开始带着我的,怎么帮她都不帮我。”
“老奴不过觉得明姑娘没错。”荀嬷嬷坐了回来,“她当年尚还年轻,小姑娘正是虚荣心重的时候,却都没被您这些个举动迷惑了心志,足以见其贤德。”
他一年也就干那么一次荒唐事,人总是要释放的嘛,勤勉三百六十天,总要有五天是放纵的。
纪伯宰觉得自己不算有错,但看着荀嬷嬷的眼神,到底还是心虚了些,低声道:“那第三年总不算铺张浪费了吧?”
“确实。”荀嬷嬷点头,“第三年下过一场暴雨,明姑娘一身湿透地回来,正想回去更衣,就被您堵在宫道上,问她天这么冷,要不要个男人来暖身子。”
当时的场景纪伯宰觉得挺浪漫的,四周雨水绵绵,他的姑娘如清水芙蓉,仰头看着他,眉目十分令人心动。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明意脸上的妆都被雨水冲散了,碎发也湿透地贴在脸上,很是狼狈不堪,只想快点回去换衣服,谁料被纪伯宰拦下,问她要不要男人。
荒唐,下流。
她想也没想就给了他一掌,然后自己回去了。
事后白英提起,明意还很纳闷:“那是求婚的意思?”
白英抹了把脸,也觉得不太像话。出于好心,她回禀纪伯宰,让他下次稍微用点心。
得了这样的传话,纪伯宰立马就用起心来了,第四年当着早朝文武百官的面求婚,被明意以朝堂上不论私事的由头拒绝。第五年在讨伐了叛臣之后求婚,但当时明意伤重,压根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无论是香囊头钗还是靴子华服,孤一处都不愿意低了他去。”
一个是帝王,一个是臣子,周子鸿若越了他,那叫犯上。
可纪伯宰是急了眼了,立马梳洗收拾,又换了新衣,然后才装作一副随便的模样,去宫道上拦住了要出门去接人的明意。
“这么巧啊,那一起吧?”他笑。
明意上下打量他,眼眸微微一亮:“陛下今日竟会打扮了。”
“什么打扮?”他故作无知,“内务府非送新衣过来,我也只能随意选一件穿了。”
明意点头:“正好,周子鸿和他夫人来了,你与我去见一见。”
“一个朝阳的臣子,也能让你亲自去接。”他忍不住嘀咕。
“陛下,我是朝阳的城主,他是朝阳的宰辅,又是为我贺寿来的,如何接不得?”
纪伯宰不吭声了,只暗中调整自己对着明意的角度,力求她看见的是最好看的自己。
果然,明意频频侧头看他,眼里颇有亮色。
纪伯宰很满意。
然而,一见着周子鸿,他的脸还是垮了下来。
多年不见,周子鸿风貌也是不减,一身青竹灰锦长袍,碧玉的簪子挽了墨发,眉目疏朗,风度翩翩。
他上前两步看着明意,有些激动地行礼:“见过司上。”
而后,才不情不愿地转过来对他行礼:“给陛下请安。”
纪伯宰哼笑,他夫人还在旁边呢,这么敷衍的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对明意与众不同?
“免礼。”明意笑着虚扶他一把,而后就将手搭在了纪伯宰的臂弯里。
纪伯宰一顿,脸色瞬间又好了起来。
“我与意儿正聊到二位呢。”他笑眯眯地开口,“听闻尊夫人最近有喜了。”
“成婚七年才有动静,实在惭愧。”周子鸿淡淡地道。
明意看向他身侧,就见一个秀气端庄的女子挽着臂纱,笑盈盈地与她见礼:“臣妇许氏,久闻城主威名,今日才得一见,实在恨晚。”
落落大方,面容也秀丽,是个好姑娘。
明意笑着点头:“快进去吧,这里风大。”
周子鸿瞥了一眼她挽着纪伯宰的手,神色略有落寞,许氏见状,立马也拉住了他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夫君还未与我说过同司上有这般的交情,竟劳得司上和陛下亲自来迎,臣妇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