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路边,贺九皋来到谭家?楼下,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谭佳人,你不见我,我就直接敲门了,我不想扰民,所以你最好出来和?我谈一?谈。”
小阁楼临街,隔音效果不佳,谭佳人正?准备跳段帕梅拉有氧操,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似乎是贺九皋的声音,为了验证,她走出阁楼,扶住栏杆,向下望去。
贺九皋仰头看到谭佳人心中一?喜,大力挥手,“谭佳人,拜托你下楼和?我见一?面,好不好?”
谭佳人无语,“别喊了,四邻八舍都能听到。”
贺九皋乖乖地降低音量,“好的,谭佳人,我等你。”
谭佳人没?换衣服,穿着宽大的T恤和?瑜伽裤,踩着三道杠拖鞋下楼。
好在其他人都在房里睡觉,不会有人问她,你去做什么。
贺九皋在巷子口张望,他以为谭佳人会从?后院出来。
“你找我谈什么?”
贺九皋闻声转身,看到谭佳人站在铺子前,“你怎么——”
谭佳人慢腾腾朝他走去,“我从?院子出来,牛牛一?叫唤,全家?人都知道了。”
贺九皋小声说:“我来找你不能被你家?人知道吗?”
谭佳人真想冲他翻白眼?,但她克制住,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被他们知道你来找我探讨金种子暴雷,小老百姓应该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吗?还?是告诉他们理财有风险,投资需谨慎?或者干脆讲明?,你是雪崩前喊了一?嗓子的人,然后事不关己地说每一?片雪花都不无辜。”
贺九皋牵过谭佳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们能不能不谈其他事,只谈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发誓,我对?你是真心的。”
手掌下的心脏勃勃跳动,谭佳人张张嘴,终归默然。
贺九皋只当她感?动无言,深情款款地说:“感?受到了吗,我的心在为你跳动,除了你,没?有人能令我大失方寸。”
谭佳人抽回手,冷嘲热讽,“哦?我怎么不觉得你方寸已乱?你很?理智地在处理你的工作啊,另一?方面又要求我无条件相信你、喜欢你、谅解你,不要离开你。”
贺九皋放软语气?,试图说服她,“佳人,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你不能混为一?谈,一?桩商业案子不仅关乎企业的未来走向,还?关乎上万员工的福祉,我不可以违反原则,提前向你透露消息,那?些在金种子P2P平台亏损资金的出借人,我为他们感?到遗憾,却?并不觉得抱歉,因为我没?做错事。”
谭佳人无语问苍天,叹口气?说:“我们在鸡同鸭讲,我可以理解你,你却?无法?理解我,那?些你不觉得抱歉的出借人中,有我的姑姑,也?有隔壁的姜婶婶,特别是姜婶婶省吃俭用攒的钱一?夕间化为乌有,急得脑出血,医生说很?可能会偏瘫,难道要怪她们自作自受吗?”
贺九皋反问:“我的同情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谭佳人笑笑,“你知道这并不是重点,是态度问题。”
贺九皋深呼吸,冷静下来,“那?你为什么讨厌我,以至于要和?我分手?我将一?颗注定会爆炸的地雷提前引爆,这件事就那?么令你无法?释怀?”
谭佳人感?到疲惫,正?如贺九皋所言,他做了正?确的事,只不过没?照顾她的立场而已,他没?错,那?她希望男朋友与自己共情错了吗,相信金种子网贷平台,把钱借出去满以为可以帮助微小企业,顺便挣点利息的老百姓们错了吗?
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不分对?错的辩论,谁也?说服不了谁。
“金种子平台在暴雷前是合规的,你的团队在媒体发布高危预警类似言论,出发点纯粹为了自己的利益,煽动投资人盲目提现,影响平台正?常业务,导致挤兑风险扩大,正?中老赖们的下怀,被坑惨的只有老百姓,所以,你不要推卸责任,还?有新源燃气?,把金种子当作输血库,无事时各种站台背书,生怕别人不知道金种子背景雄厚,现在金种子出事,新源燃气?可别借口易主逃避还?债。”
谭佳人说完转身欲走,被贺九皋抓住胳膊。
“佳人,我们把这件事交给司法?处理,不要因为公事影响到私人感?情”,他目露哀求。
谭佳人笑了下,“你有没?有发现,当我跟你提感?情时,你一?直在讲公事,提公事呢,你又跟我讲感?情,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贺九皋问:“你要我怎么做?”
谭佳人说:“你什么都不必做,我尊重你的立场,就这样吧。”
贺九皋声音颤抖,“结果你还?是要和?我分手?”
谭佳人回首,自嘲地笑笑,“我在你心里的份量不过如此,我以为我不在意,当事实摆在眼?前,很?难不在意,你当初的情话多么甜蜜,我现在的心情就多么苦涩,所以贺九皋,不止你一?个人在难过。”
贺九皋松开手,喃喃道:“我不会离开的,直到你改变心意。”
谭佳人狠下心来,淡淡地说:“随便你。”
屋顶的阁楼灯光熄灭,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贺九皋靠在车上,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仰头望着阁楼。
谭佳人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打开的首饰盒,18克拉的钻戒在微弱的月光下依然闪烁。
泪意汹涌,她抹把脸,瓮声瓮气?说:“你管他对?你是真是假,钻戒是真的不就结了。”
但一?枚钻戒相对?于他的财产而言,九牛一?毛,你不用太感?动,也?不用太委屈,至少?在钱财方面,他从?没?亏待过你。
谭佳人自我开解一?番去二?楼洗澡,回到楼顶,踌躇片刻,走到栏杆处,压低身子,暗戳戳向下瞥了一?眼?,贺九皋还?在,垂头不知在想什么,指间夹着烟也?没?吸,兀自燃烧,猩红的烟头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怎么还?不走,不怕蚊子咬吗?”
“冷血资本家?树立哪门子痴情人设?”
“我又没?让你留下,你自己愿意的。”
“我很?坚定的,就算你站一?晚上,我也?无所谓。”
谭佳人自言自语,胸口闷闷的,还?烦得要命。
索性眼?不见为净,回房睡觉。
可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
当她犹豫不决时,拿出试炼别人的老方法?,她对?自己说,如果贺九皋能坚持一?夜,我就原谅他。
贺九皋孤零零站在空荡荡的街上,掐灭烟头,丢进垃圾箱。
他不想离开,和?谭佳人较上劲,既然话说出口,就要做到。
姜明?达那?种人都能风雨无阻为她送一?个月早餐,自己就不能守她一?夜吗?
贺九皋挥手赶着蚊虫,在车旁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望阁楼一?眼?。
谭佳人睡了吗?
真狠心……
不,不,谭佳人说了,她也?难过的,这不正?说明?她很?在乎你吗?
贺九皋豁然开朗,心情也?好上几分。
他站定,就着高兴劲练习击剑动作打发时间。
谭佳人睡得并不踏实,不时地拿起手机看时间,看天气?。
凝神静听,没?有雨声,她放心了,躺回床上,下一?刻翻身下床。
推门走出来,探头探脑地看去,贺九皋手持佩剑,做着击剑运动。
都凌晨两点了,他真不走吗?
就算铁了心留下,进去车里吹冷风也?比在外面挨蚊子咬舒服呀。
傻瓜——
谭佳人想下楼赶他走,到楼梯口停下脚步。
说好一?夜就一?夜,连一?夜都不肯为你坚持的男人不要也?罢。
谭佳人将闹铃设置到6点钟,躺在床上数羊,“别想贺九皋,想想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汗水从?额头淌下,贺九皋把佩剑收回包里,拿出一?瓶水喝。
想到心爱的人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安歇,他嘴角泛起温柔笑意。
他想象自己是一?个骑士,忠心耿耿地守护公主,没?错,谭佳人就是他心目中的公主。
青春年少?时都没?做过出格的事,如今才疯狂一?回,有种得到释放的感?觉。
谭佳人,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不过一?夜而已,我轻易就能做到,想原谅我直说好了,还?给我台阶下,根本毫无难度嘛,总之我知道你口是心非。
贺九皋兴高采烈地脑补着,漫漫长夜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谭佳人不数羊了,开始念诗,鬼使神差地念了两句应景的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贺九皋可能真的爱她吧,倘若他能站一?夜的话。
她想着想着,神思恍惚,坠入梦乡。
梦中的她是一?个穿着破烂铠甲的勇士,被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闪瞎了眼?。
她垂涎欲滴,妈妈呀,好多金子。
冲吧勇士,干掉恶龙,金子就属于你。
战斗的号角声吹响,她向恶龙发起总攻,恶龙扇扇翅膀,她从?山顶滚落山脚。
好累,不知冲了多少?次,精疲力竭站到山顶,恶龙幻化成贺九皋的脸,他伸出手嫌弃地推了她一?把,恶声恶气?地说:“你图我金银财宝,我图你什么,图你没?钱没?背景没?资源,还?是图你逐年贬值的美?貌——请你马上圆润地滚吧。”
她确实滚下来,一?脚踏空,悚然惊醒。
看一?眼?表,五点一?刻,好吧,起床,去瞧瞧贺九皋还?在不在。
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贺九皋打了个呵欠,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他接听,那?头传来家?政阿姨焦急地声音。
“小贺先生,程董晕倒了,现在济世医院,您赶紧过来吧。”
谭佳人扶着栏杆往下看时,正?巧贺九皋的车屁股进入视线,开走的速度几乎可以用闪电来形容,很?快驶出她的视野,再也?看不到。
“他什么意思,吹了一?夜风,幡然醒悟,所以迫不及待离开了?”
“无语……好吧,我也?不用纠结了,收到18克拉的钻戒充分可以弥补伤心,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男:口是心非的家伙,知道你爱我啦。(///▽///)
女:他到底爱不爱我,为毛不坚持到6点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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