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没有给他机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回去继续做自己未完成的课题,平静得仿佛刚刚只是跟他讨论了一下明天早上是该吃豆浆油条还是包子馒头。他要是追上去接着问,还显得是他少见多怪,过分在意了。
行吧,学就学呗。
徐怀砚哦了一声,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转身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徐怀砚收到兰乐发来的消息说他昨晚吃错东西了,拉了一夜,今天没办法来上课,正打字兴致勃勃嘲笑他呢,不想才进到教室坐下,郑为和几个女生就齐齐凑上来把他围住,盯着他欲言又止。
徐怀砚虎躯一震,下意识往谢疏身边躲了些,等到发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么不应当时,又赶忙止住,欲盖弥彰地扬了扬下巴,飞快背出自己昨晚就想好的,并且已经在脑子里演习了许多遍的话。
“别问昨天我为什么溺水,问就是意外,我只是热身不够腿抽筋而已,并不是不会游泳,更没有被吓到腿软站不起来,希望你们能够正确地认识到这一点,别以讹传讹败坏我的名声,不然我就逮着你们挨个揍!知道吗?”
他说话的时候气势是端得挺足,昂首挺胸瞪眼皱眉的,真的像个小霸王。
可惜他不提还好,一提就把大家才抛到脑后的记忆又给挖出来了,昨天那个一身雪白缩在谢疏怀里,耳红脖子红,腿细腰杆细的徐怀砚跟眼前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重合上,竟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奇异的,反差的可爱。
面面相觑间,一个短发女生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挨个打是怎么个打法,要不要下午放学,我们都在南门旁边的小巷子里排队等着你来?”
以往对话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的,还是头一回在班里威胁完之后还有人接上他的话,徐怀砚一时还真接不下去这挨个打该是什么打法,噎了一把,咕哝道:“什么小巷子里排队等,我又不是逛青楼的大爷......”
刚才装出来的凶巴巴的模样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消失得半点儿不剩,眉头也松开了,眼神澄澈干净,除了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之外,一点都没有什么吓人的气势。
他这副样子看得周围的人都是一阵呆愣,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的自己会觉得徐怀砚那么凶那么难说话呢,好像她们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吧?
这样子看起来哪儿是什么吃人的野兽,明明就是凶不过三秒钟的小猫咪,只会伸出爪爪来吓唬吓唬人。
郑为见话题被越扯越远了,赶紧拍拍桌子:“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小徐啊,我们找你不是想问昨天那事儿,是想请你帮个忙。”
“请我帮忙?”这就有点稀罕了,他们什么事还轮得上请他帮忙?
“说来听听先。”
“就是年级秋韵晚会,校领导要求这次每个专业必须出两名主持人的事,我们这个专业就我们这几个班,我们班是唯一一个没有出节目的,这个主持人必须拿下,不然显得我们班多废啊。”
徐怀砚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事有非自己不可的理由:“我们班这么些个人还选不出来,找我,不怕我上去惹是生非砸场子?”
这回郑为还没说话,容雪抢道:“说对了,还真选不出来。这活动规则摆在这里,主持人代表的就是我们班级的体面,当然要选最出众的两个人上去,这事谢疏昨晚已经同意了,还差一个名额,我们思来想去,你上是最合适的,选别人的话,不管是谁,总感觉差了点东西。”
“哦——哟。”徐怀砚拉长了嗓子:“还是对我寄予厚望。”
“那是当然。”短发女生嘴角一咧,笑嘻嘻道:“校花和校草,向来都是官配呀!”
这话不过大脑脱口一出,不只是徐怀砚精神为之一振,就连谢疏也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好奇这又是个什么故事。
“什么校花校草?”
徐怀砚咬着腮帮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最近学校论坛出了个重新票选校花校草的帖子,谢疏毫无悬念被票上了校草,你和上届校花对半开,并列第一了。”
“......什么鬼?”徐怀砚惊了。
一个男的,选个鬼的校花啊,这群人有毒吧?
“现在什么时代,大家都是思想进步的大学生,对美的认知当然不应该仅仅停留在一个层面,很多人都觉得你除了性别输给上一任校花以外,各方面完全都是碾压,不上榜不科学,就投给你了。”
“......”
他爱面子这事谢疏最清楚不过,看着这会儿脖子都气红了,带着赌气意味义正言辞拒绝他们的徐怀砚,脸轻轻偏向一边,眼中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官配呀......他真是很喜欢这个词。
……
郑为脑壳很大,徐怀砚不答应去,他得费脑筋想想谁上比较合适。
其实谢疏在事后来找过他,说既然找不出那他就不上了,另选两个更搭一些的比较好,郑为只犹豫了一秒钟就严词拒绝了他。
谢疏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他们经管三班的牌面,必须上。
不过这些后事徐怀砚都不知道就是了,彼时他正缩在空荡荡游泳馆的的椅子上,一边晃着小腿,一边跟兰乐互发消息,等着进去换衣间换衣服的谢疏。
兰乐问他要不要出去喝酒玩儿,都是几个老朋友,约好了的,让他想去的话随时可以去,不会有人给他灌酒。
徐怀砚看了看碧光粼粼的泳池,唉声叹气地拒绝了。
真是想不到他徐小霸王也有这么一天,为了挽回颜面,大晚上的跑来学游泳,还真是世事无常,报应不爽。
“不下去试试?这边是浅水区,你可以踩到底那种。”
谢疏穿着泳裤过来了,馆内一直开着空调,水也是恒温的,就算光膀子也不会觉得冷。
徐怀砚像个老大爷一样瘫在椅子上,一身薄薄的肌肉,窄窄的腰身,一身皮肤白到反光,翘着二郎腿的两条腿细长漂亮,一点汗毛都看不见。
谢疏盯盯看了一会儿,对这种只有他自己可以欣赏的美景非常满意,心道,果然还是欠缺考虑,那天就不该跟他去上课的,白白便宜他们了。
徐怀砚哼了两声,放下手机站起来。
他本来就不咋喜欢水,经过上回的事,阴影就更大了,下水前还得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深呼吸一下,才试探着坐在泳池旁边伸长了一条腿往下探。
“不瞒你说,我现在总觉得会有个什么东西在下面扯我,都是陆阅给我整出来的后遗症。”
谢疏在他旁边蹲下,顺手拨弄一下水:“放心,这里就我们两个,池子里没别人。”
徐怀砚切了声:“没人更可怕了好吗,你都不知道扯你的会是个什么东西。”
“嗯?”谢疏偏过脸看他:“你还怕鬼?”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谁会怕鬼。”徐怀砚死守住自己最后的秘密,坚决不承认。
谢疏笑了笑,想起以前递纸条时他好像还写过两个鬼故事,也不知道他看了没有,有没有半夜睡觉或者上厕所时想起来。
扑通一声,谢疏跳进了水里,水真的不深,就到他大臂的样子,估计徐怀砚下去也就到肩膀。
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他面前:“现在水里有人了,我也不会拉你,下来吧。”
徐怀砚弱鸡式下水的动作停住了,歪着头看了他半天,语气不明说:“谢老板,学霸都像你这么面冷心热吗?我有没有夸过你,你这人真的是体贴得过分了。”
谢疏说:“别的学霸我不知道,我也不是对谁都这么体贴,分人。”
“我这么荣幸,占了大便宜?!”徐怀砚蹭着池边感叹:“好奇你以后有了女朋友会是个什么样,不得把她宠上天,得跟你多学习学习,我可不想母胎solo一辈子。”
这个倒是不用等以后,已经在宠着了。
谢疏弯了下嘴角,很快放平,轻声安慰他:“放心吧,你不会母胎solo一辈子的。”
徐怀砚乐呵:“借您吉言。”
磨磨蹭蹭半天,徐怀砚总算是把自己整个梭进了水里。水温刚刚好,不会觉得冷,就是一种无法避免的压迫感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想抓住点什么,手指一张入手全是水,空落落的,更没底了。
一双手适时递过来,徐怀砚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抓住了不松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谢疏已经很轻易在里面看到他的惊慌和恐惧。
“别怕。”谢疏说:“我在这,死不了。”
“你这安慰真吓人!”
“你放松,别用力,试着用水的浮力把自己浮起来。”
徐怀砚都不知道该从何试起:“这水真的有浮力吗?我觉得我要被它压死了。”
“试着抬一下脚呢?”
“抬哪只啊??”
谢疏咬了咬牙,忽然很想笑。
“两只一起,放心,我抓着你。”
“那——行吧,你抓紧我啊。”
徐怀砚心跳如擂鼓,慢慢吞吞试着把脚抬起来,谢疏双手托着他的手臂,耐心地指导他该怎么做。
可是初学者外加对水天生的恐惧,徐怀砚在起点上就比别的初学者差了不止一截,刚刚抬脚,察觉身体有下沉的趋势,心里立刻就慌得不行,嗷地一嗓子叫开,双手双脚都在胡乱扑腾:“谢老板!我我我我要沉船了!”
谢疏无奈松开他的手,伸手飞快从他腋下把人捞起来。
“沉不了,你放松些。”
徐怀砚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反正他在谢疏这里早就什么面子也没有了。
长手一伸一把搂住谢疏脖子,两条腿也闲不下来,跟只考拉一样把自己整个盘在谢疏劲瘦的腰上,脑袋还拼命往他肩窝钻,怂得简直没眼看。
水花被他刨得溅了四处,两个人头发脸上到处都是湿淋淋的,谢疏一低头,就能看见有水珠从他后脖颈突起的脊椎骨上往下滑,一直滑过洁白的背脊。
双肩单薄得漂亮,两只蝴蝶骨因为他瑟缩的动作而变得异常明显。
这是刚被洗干净的佳肴,一看便知又多么可口,让他很想狠狠咬上一口,看看味道到底是不是如同看见的那样美味。
徐怀砚自觉安全了,长长吁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现在的自己整个以一种异常粘人的状态抱着谢疏,两个人贴得好近,他甚至可以感受两人之间,扑通扑通飞快跳动的心脏,只是一时间搞不清楚是他的,还是谢疏的。
明明刚刚才被泳池里的水带走的热气好像倏地又窜了回来,徐怀砚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脑袋一下子乱得跟打结的毛线球似的,害怕被谢疏发现自己的不自在,欲盖弥彰的就开始嚷嚷:“说好的不松开,谢老板,你这是在糟践我的信任!”
谢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眯眯,光明正大搂住他的腰:“我确实没有放开,是你反应太大了。”
徐怀砚刚想说哪里是我反应大,关乎生命的问题,再大也不算大,忽然就觉得脖子上有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扫过,还带着温热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呆了一瞬,从那处开始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酥麻感一直窜到到天灵盖上。
“喂!你在干什么?”喉结一动吞了口口水。
徐怀砚最害怕的劲头过去了,就想着他的肩膀跟他拉开距离,才一动作就被环在腰上的手重新往怀里一捁,甚至比之前抱得更紧了。
谢疏不着痕迹抬起一只手,用指腹在自己刚刚舔过的地方又擦了一下:“这里有个东西,帮你擦掉了。”
两次的触感不太一样,徐怀砚有点疑惑,刚刚的触感明明就好像是......哎哎算了,不能不想不能不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猥琐。甩甩脑袋又推了他一下,觉得两个男人这么抱着也太奇怪了:“谢老板,你怎么这么粘人,抱上瘾了啊。”
谢疏不撒手:“嗯,我腿被你蹬得有点抽筋,等我缓一缓。”
“我刚刚有蹬到你吗?”
“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想出去玩玩散个心,大概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