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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星蓝人没接受过太多访谈。最开始,他以注册时账号时的乱码为笔名,在网上投稿,也参加一些地下的rap比赛。虽然没取得顶尖的名次,但因为年纪小,也算是未来可期。
后来,他偶尔会在网上发布自己的音乐,改名“blueman”,被人认为是致敬国外同名的试验音乐剧团。那个时候,说唱不是全部了,他的重心明显偏移,彻底转到作曲方向上。
几个月后,他将自己准备的习作投稿到国内几家娱乐公司,其中一间以偶像著称的公司问他在哪就职,他坦言自己还在读书。之后,他开始给这间公司的偶像组合创作歌曲,正式启用笔名“外星蓝人”。中间休过学,但还是撑过来了,与此同时,伴随业绩而来的是升职。
外星蓝人写了很多好歌,互联网上有人八卦。
他有一张照片流出去,是刚上大学,还没工作时拍的。他在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当工作室,同学跟着去玩,他正用pad上网,抬头就是快门声。当时他还不是名人,同学发在自己的SNS上,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说到底,他拍照的次数很少,因为没有其他资料,导致这张相片成为许多人对他的既定印象。当时网上有一说他叫“姜咏志”,也有一说是“姜扬治”。
担任音乐制作人不需要费心打造个人品牌和形象,至少,公司不希望他有这样的野心。这种隐私一直维持到他被公司指派,和一名负责vocal的练习生进行音乐组合活动。这个任务是为了给练习生的组合出道造势。
歌手加作曲者的音乐组合走红了,尽管有一些天时地利,外星蓝人本人一点都不意外。不过,第一年就登上了主流电视台的晚会,电视台要面对审查制度,信息管理严格,导致他不得不曝光本名。
姜扬治不是害羞,而是有职业操守——演出习惯躲在乐队和合成器背后,保持着幕后人员的习惯,有公开的社交账号,从来不发,偶尔在盗摄或必须出现的地方看到,绝对都低着头,不说话,该干嘛干嘛。
负责vocal的练习生出道,组合顺势解散。他终于又回归更单纯的制作工作。
不过,这个间章不是用来讲外星蓝人的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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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扬治出生在音乐之家,爸爸是钢琴家,妈妈是歌手。姜扬治三岁的时候,全家搬去了越南。
他始终不知道原因,大概是他们喜欢田园生活。
姜扬治对童年的印象很淡,只记得坐了很久的火车,炎热的天气里,背井离乡,到了偏僻又穷困的乡下。父亲是个内敛的人,温柔得懦弱,不知道说什么就傻笑,只有碰到音乐才健谈,能滔滔不绝地畅所欲言几小时。母亲很能干,头发留得很长,从来没有剪过,爱笑,面部很刚毅,鼻梁高,家内家外都说一不二。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父母都没有成名,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他们的经济来源也都杂七杂八,只注重生活必需品和音乐,尽量自给自足。年轻时认为自己是被艺术选中的,但等老了,灵魂就渐渐被生活淹没,过往引以为豪的才华露出真实面貌,充其量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
他们住在越北,是这个国家里有冬天的地方。远离城市的乡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山,是田。
受到大人的耳濡目染,姜扬治从小就喜欢音乐。
家里的破竖笛,妈妈的旧吉他,甚至是计算器,只要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姜扬治都会拿过去倒腾,直到它们能演奏出小调。
爸爸妈妈建了个农场,每天都要下地干活,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大人对他的未来发展没有任何想法,也不让他上学。再大一些,姜扬治也开始下田帮忙。他的未来似乎就会像父母一样,弹琴,种植农作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进网吧是稍大一点之后的事。
在网络的世界畅游,姜扬治了解到了外面的世界。别人玩游戏,他就喜欢看视频,听音乐。那时候,他迷上了各种音乐门类,其中,嘻哈对青少年的诱惑力格外大。
某一年冬天,父母分开了。妈妈受不了爸爸的性格,每次发生矛盾,妈妈其实都给他留了余地,只需要他开口挽留,可他的态度永远很消极,以至于总是妈妈先示弱。
姜扬治跟着爸爸回了国内。爸爸回到乡下定居,照常像以前一样,对孩子的事一概不管。
这是父亲的故乡,不是他的。
刚回去的一段时间,姜扬治喜欢待在家里,不太出门。DNA终究比外界影响来得更深远,他以为自己天生皮肤就黑,毕竟衣服底下的肤色也一致。可才在家窝了几个月而已,肤色就肉眼可见的发生改变,仿佛过去生活的痕迹都消失。
他爸爸也不爱出门,生活都靠亲戚帮忙。父子俩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彼此都不交流。只有偶尔从楼下传来的乐器声能证明彼此活着。
社工找过来,姜扬治户籍又不在本地,他爸爸不是不配合,但确实爱莫能助。陌生人和他说话,他就只默不作声,难为情地去端茶倒水。
为了解决孩子的教育问题,相关部门只能把他带到市里。姜扬治住在别人家里,去附近的中学借读。
照顾姜扬治的叔叔是党员,自己家里也有小孩,是个很好的人。带他入学的时候,这位叔叔把具体情况都告诉了学校领导和老师。姜扬治的班主任人也很好,是位亲切的女性,和他妈妈差不多年纪。
他入学的时候,老师不经意介绍了一下,说他之前都在越南生活,之后的六年里,姜扬治的外号全都围绕这一点展开。同学们叫他“猴子”和“土匪”。这些称呼谈不上亲切,却也没什么恶意,更多的就是恶作剧。可是,姜扬治是个敏感的人,他讨厌这些外号。
学校不是什么重点中学,初高中一体。他一直没甩掉相同的绰号。不单这样,环境复杂的学校里,学生会更爱打架,更崇尚武力。姜扬治小时候吃得不好,发育期的前半段都浪费了,他个子矮,也不喜欢打架。
那是学校服装改革那几年。姜扬治穿着衬衫款式的校服,第一天去时头发太长,被半混混半班干部的男生们揪住头发,拿着电推剪,说要给他剃头。
他本来很沉闷,却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激烈。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其实那不是什么羞辱,至多算比较粗暴的欢迎仪式。但姜扬治很讨厌,甩开抓他的手,对着周围□□打脚踢。他看着纤细瘦小,实际却没少干活,平时也是在田野里自由自在跑着长大的,动起手来很用力。
姜扬治抢过电推剪,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头上剃了一通。
回家的路上,他独自一个人,泪水流下来,被用手背擦掉,又再次流下。
十三岁时,姜扬治在高速公路上骑自行车,被交警逮捕。《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十四岁以下骑自行车上机动车道违法,更不用提还冲上高速。那一年还没有无人机执法,交通警察开着车去追他,等把他拦截在路上,要了姓名籍贯在系统里查了一看,才知道他才十三岁。
交警把他带回队里,专门请了面相和善点的同事去问他:“小朋友,你想干什么?”
姜扬治说:“我要去越南。”
他怎么上的高速本身就挺让人狐疑了,这么一问,交警更懵了。
姜扬治不是想念越南,而是想妈妈,想过去的爸爸,想念以前的家。要是知道外面是这样,还不如一辈子都待在那里好了。曾经觉得无聊乏味的生活竟然变得那么珍贵。
但是,骑自行车去不了那里。就算到了越南,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
交警尽量联系他的监护人,最后找到他爸爸,把他送回了老家。姜扬治回去,爸爸还是不说话,停顿了好久,用手摸摸他没剃好的头发。晚上洗漱,姜扬治悄悄坐着,爸爸突然来了,带着毛巾和剪子,帮他理成了干干净净的板寸。
初中很长一段时间,姜扬治都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
他没考虑过自己要引人注意,回头率高也不以为然。其实不只是他一个人板寸,可他那么显眼,很难说不是外貌的缘故。
为了从讨厌的现实生活中逃走,姜扬治开始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爱好。
他痴迷于嘻哈艺术,最向往的是边唱边跳的美式嘻哈。那个时候,他在饶舌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对跳舞、DJ也很感兴趣。周末不能回家,在寄宿家庭也很无聊,他就去街上闲逛,看别人打架,淘二手器材放在网吧学做音乐,有时候去天桥下看一些时髦的年轻人街头涂鸦。
想搞音乐,作为学生,一切都要自给自足。他对作曲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姜扬治坐在操场旁边用MP3听歌,同学结伴靠近,手插在口袋里,晃动着身体问他:“喂,听什么呢?”
姜扬治没回答。
他们以为自讨没趣,准备转身走了,就看到他慢条斯理地摘下耳机,缠住MP3,扔给他们。“我的人生金曲五十首。借给你们听。”他说。
第二天,姜扬治就去找昨天接住的人,问他听了以后的感想。别人不说,他还逼着对方现场听,听了以后陪他聊天。
姜扬治本来就不是孤独的人,喜欢说话,乐于分享。之前的闷葫芦状态纯粹是情况特殊。
妈妈再婚以后联系了他。有几个长假,他去了妈妈那边。她的生活条件比爸爸好得多。姜扬治想出去旅行,想到处转转,妈妈会资助他去。
初三毕业他被告白,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长得还不错。
不论学校还是网上,姜扬治和男生一起玩的机会多,他们都不喜欢他这种长相,觉得不够男人。姜扬治调侃他们:“嗯嗯。懂了,嫉妒我。”
他上了高中,自己决定出国留学,就去研究了要求,又专门学了乐器。
到这个时候,他早已把生活的痛苦抛在脑后,感觉背挺得直了,头抬得起来了,走路飘了,人生又有希望了。
然后,姜扬治就做了让自己追悔一生的决定。
他的街舞是在舞蹈教室学的,也会对着网上视频扒动作。反正不太学文化课,有时间就干这些闲事。当时智能手机已经普及,他在公众号上看到了一个街舞比赛,比赛主办方是超一线城市。
比起音乐,对他来说,跳舞是个更陌生的世界。但他当时自我意识爆棚,想报名就报名了。
发送海选视频以后,姜扬治就完全忘了这件事。又过了几个月,他正常参加高考,忙留学的事。考完以后谢谢了借宿家庭的叔叔阿姨,大包小包回了老家。
漫长而炎热的假期里,他每天躺着看肥皂剧,捣鼓他的破电脑,和仍然冲着亲儿子也沉默寡言的老爸面对面捧着碗吃面条。
他收到参赛通知是在一个早晨。鸡才打鸣,姜扬治穿着宽松的衣服在门口,踩着田边的水龙头刷牙。牙膏泡沫直接吐到地上,不知道谁家的土狗在旁边跑来跑去,他正漱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姜扬治掏出来,然后就看到了提醒。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中间掉落的间章是男主视角,无正篇时间线内容,可根据标题辨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