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宋辰安“病愈”了。
因为想尽快见到长姐,他不想病太久,又考虑到宋家人会识破,他也不能好太快。
最终,他决定再“病”四日,就痊愈。
而宋辰安一“病愈”,宋家就立即收到了消息。这回,她们倒是未食言,第二日便派了人来接宋辰安。
一个半时辰后,马车便来到了一个庄子外。
“小郎,我们到了。”来接宋辰安的管侍说道,“这个庄子环境清幽,很适合静养,明玕君在这儿养病是再好不过的。”
“嗯,是不错。”宋辰安随口应着,无心跟对方多言,只想尽快见到长姐。
见此,那管侍也识趣地未再多说什么,只道:“小郎随我来吧。”
宋辰安跟着对方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院子,推门进去,便见有小侍在打扫。
那小侍看见他们,忙放下手中活计,边行礼边说道:“明玕君正在屋内休息呢,小郎可要现在进去?”
宋辰安点头。
进屋后,他来到内室,但并未掀开面前的帷幔。
在来之前,宋家人跟他说,她们是怜他思念成疾,才迫不得已让他去庄子上,所以就算见面,也不能直接接触,需得隔着帘子。
宋辰安答应了,不过他也希望见长姐时不要有外人。
故而,现在的宋辰安只能隔着帷幔,看向床上之人。
那帷幔很厚,他看不清对方,只能隐约看见轮廓。
那人半靠在床头,时不时还咳嗽着。未等宋辰安开口,她便先唤了一声,“辰安。”
骤然听到这声音,宋辰安愣住了。
虽然带着病中的沙哑,但那声音分明就是长姐的,是他前世唯有午夜梦回之际,才能听到的温柔轻唤。
宋辰安垂眸。
这声音……真的很像阿姐。
没得到宋辰安的回应,那人也不在意,只自顾自说道:“你不该来这儿的,若是被传染了怎么办?你要听家主她们的话,我不在你身边,她们就是你最亲的人,在这邺康,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本家。”
“辰安乖,赶紧回去吧,在我痊愈前都不要来了。等我病好了,自然会去找辰安的。还有,本家多次让你去府里住,你怎可任性地非要住客栈?听话,回府住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府陪你的。”
好怀念……阿姐的声音。
可是再像,终究也只是像。
他的阿姐从来不会唤他辰安,更不会这么随便地把他托付给别人。
她只会极温柔极温柔地唤他熙郎,然后小心地将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良久,宋辰安开口道:“家里的桃树开花了,长姐知道的,我最喜欢吃桃子了,等我们回去,正好能赶上。”
“哦?院里的桃树开花了么?今年竟这样早。”那人笑道,“长姐怎会不知辰安最爱吃桃子。等回去了,长姐亲自摘给你吃。”
宋辰安点头应好,心里却寒凉一片。
离阳家里,没有桃树,他最不喜的便是桃子。
宋家人想骗他,却连这些事情都没调查清楚。
也是无能。
“长姐好生休息,辰安就不打扰了。”宋辰安轻声说道。
“好,你且回吧。”那人应道。
从屋里出来,那陪同而来的管侍便迎了过来,“小郎既已见过人了,我们这便回吧。”
“嗯。”宋辰安轻嗯道。
回去的路上,似是随口闲聊般,那管侍出声问道:“明玕君可有跟小郎说什么?”
“长姐让我以后别来了,免得被传染。”宋辰安回道。
“就这些?”管侍追问道。
“就这些。”宋辰安点头。
“明玕君最是明事理,这么叮嘱你是对的。”问不出想要的话,那管侍只能自己接话道,“明玕君很信任家主,如今她不在你身边,定然是希望家族帮她照顾你的。”
“你当听她的话,多和家族亲近,尽早搬回府里才是。”
“管侍怎知,长姐有这个意思?”宋辰安反问道。
“这,做姐姐的不都是这样吗?肯定希望弟弟好啊,自己不在的时候,定是要请最信任的人帮忙照料的。”管侍硬着头皮回道。
“长姐倒没这么说,她只让我不要来了,乖乖在客栈等着就行。”宋辰安没接对方的话,拒绝了去宋府的提议。
经此一遭,他知道,从宋家这儿是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而长姐……怕是危险了。好的情况是被宋家囚禁了起来,坏的情况……
他不敢想。
他必须尽快找到长姐。
“不过管侍说得在理,我心里明了的。”宋辰安又补充道。还未寻到长姐,该敷衍的还得敷衍。
“小郎清楚就好。”那管侍满意道。
回到客栈后,宋辰安将所有的调查内容重新翻看查阅。
只可惜,仍旧没有明显的线索。
没办法,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从与长姐接触最频繁的人身上入手。
从调查内容来看,长姐除了与宋家人接触最多外,便是和珞玟帝卿接触最多。
珞玟帝卿是国君唯一的儿子,其父是国君最爱的男子。
不过,那男子在生珞玟帝卿时,难产而死,国君悲痛万分之下,将所有的爱都转移到了珞玟帝卿身上,给予了他无限荣宠。在魏国,珞玟帝卿是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邺康除国君外,再没比他更尊贵的存在。
也因此,珞玟帝卿难免骄纵任性,甚至飞扬跋扈。
而这样一个人,似是恋慕着长姐。
每一次的接触,几乎都是珞玟帝卿在主动,甚至可以说是追求。不过长姐的态度始终温和疏离,婉拒的意思很明显。
而这样的主动从未中断过,便是这次长姐“伤寒养病”,珞玟帝卿也一直再往宋府送去上好的药材,给长姐治病。
宋辰安觉得他或许应该从那位珞玟帝卿身上入手。
毕竟,这是目前除宋家外,唯一一个不算线索的线索了。
接下来,他需得计划一下如何接近那位高傲的帝卿。
邺康小郎都嗜美,珞玟帝卿自然也不会例外,甚至嗜美程度更甚之。
他可以从这一点入手,来接近对方。
又过一日,宋辰安看着桌案上调查来的消息,心中已然有数。
近来,珞玟帝卿正在四处搜集美容养颜的方子。且他似乎心情极好,对于献方之人,不仅都会召见,而且出手极为大方。
也是运气。
别的东西他或许不在行,但这养颜的方子他却是不缺的。
鲜少有人知道,他于药之一道极有天赋。前世,他就爱钻研美容养颜,养生补益类的药丸药膏。
只是,那时候萧霁禾不喜这些,他就再没碰过。
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时间不等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宋辰安即刻就去着手准备了。
他想为珞玟帝卿调制一份红玉膏。
顾名思义,此膏会让使用者面色红润悦泽,仿若红玉,娇美异常。
想来,珞玟帝卿会喜欢的。
这日,为准备红玉膏而来药铺买材料的宋辰安,一出药铺便见不远处的包子摊那儿聚了好些人。
似是有人晕倒在那边。
宋辰安从旁路过时,随意瞥了眼,可却在看到那人面容时愣在了当场。
那是个女子,靠坐在墙边,头似无力般垂着,只能看见侧脸。
可就是这侧脸,竟与宋云初像了七八分。
宋辰安几乎就要以为是长姐躺在那儿。
他情不自禁地上前,走近那女子。
这人自不会是宋云初,但那侧脸真的太像了。
看这人的穿着,应不是普通人,且服饰装扮也不似邺康的风格,想来是从别国赶来参加千秋宴的。
宋辰安本不欲多事,但看着那张肖似长姐的脸,他终归有些于心不忍。
暗叹一声,宋辰安还是蹲下.身查看了对方的情况。
这人看上去应是虚症,这种情况怎么也不带些甜糕之类的放在身上?真是太大意了。
“林叔,你快去旁边的铺子买碗甜露来。”宋辰安嘱咐道。
“好。”林叔应道。
很快,林叔便端着甜露过来了。
宋辰安接过甜露,将其倒入对方口中,好在这人还有些意识,虽然迷糊着,倒也将甜露都喝了下去。
就在宋辰安见人无事,准备起身离开之际,有人喊着朝这边奔跑而来。
“小主子!小主子!”
来人有好几个,穿着和眼前的女子很像,几人都是满头大汗的。
她们看见要找的小主子半坐在地上,似晕了过去,都吓得不清,着急忙慌地拿出一个水袋就往她嘴里倒。
见此,宋辰安不由出声道:“你们不必太担心,我方才已喂过她甜露了。”
闻言,那几人纷纷朝宋辰安看来,领头那人对着宋辰安行了个奇怪的礼,感激道:“多谢小郎出手相助!”
随后,其余几人也都行礼致谢。
“我们是从宁国来的,这是我们天琅部族的王女,今日多亏了小郎的援手,此份恩情,我们天琅部族铭记于心。”那领头的女子再次感谢道。
“举手之劳罢了。”宋辰安回道,“你们让她在此缓缓,多备些甜露甜糕之类的,等她恢复些力气了再回去也不迟。”
“好,我知道了。”那领头女子点头道。随即她又问道:“不知小郎家住何处,如此大恩,我们需得登门拜访才是。”
“不必了,小事而已,不足挂齿。”宋辰安摆摆手道。
闻言,那领头女子也未强求,她拿出一物递给宋辰安,说道:“这是我们天琅部族的御牌,凭这个,小郎可去使馆找我们,今日多谢了。”
这回,宋辰安没有拒绝。
他本就打算和长姐一起去宁国,岂会拒绝来自宁国部族的信物?
这个天琅部族,他不了解,但曾听说过,是宁国第一大部族,相当于邺康这边的一流世家。
“部族”这种称呼,只有宁国和燕国才有。这两国都临近外邦异族,百年来,交战议和不知多少回。期间也有不少异族愿意融合进来,就如天琅部族,自愿成为宁国附属。
也因此,宁国和燕国的民风比起魏国和晋国,更多了异族风情。
看着手中的御牌,宋辰安心情好上了些许。
本是看在那人侧脸像长姐的份上,他才随手一帮,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回到客栈后,宋辰安便闭门谢客,专心调制红玉膏。
所幸,他天赋极高,便是多年不碰,也未手生,极顺利地就将红玉膏制好了。
看着手中的红玉膏,宋辰安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他敛起心头冒出的纷杂思绪,小心将红玉膏收好。
第二日一早,宋辰安便带着红玉膏赶往泉杏巷。
泉杏巷是邺康除却皇城外,最“贵气”的地方,皇亲贵族基本都在此地。
珞玟帝卿自然也住在此处,且其住宅是此间最奢华的。
因着是来献方子的,宋辰安没费多大劲就进去了。
随着侍从一路来到偏殿,宋辰安一进去,便看见了薄纱后倚着美人榻的珞玟帝卿。
许是刚起的原因,眼前的帝卿仅披了件外裳,歪歪斜斜地靠在榻上,说不出的慵懒恣意。
宋辰安不敢多看,只低着头行礼道:“参见帝卿殿下。”
“免礼。”珞玟帝卿的声音语调也颇为慵懒轻缓。
“谢殿下。”宋辰安回道。
“往日前来献方子的都是些女子,今日听侍从禀报,来了个小郎,我倒真是好奇。”珞玟帝卿说道,“不然,我可不会这么快就召见你。”
“好了,说说吧,你的方子为何?”
“回殿下,我这方子名为红玉膏,乃外敷之用,每日敷面可使面色红润如玉,娇艳非常。”宋辰安举着手中的红玉膏,细细介绍道,“此方需先将杏仁、滑石、轻粉研为细末,再于笼中蒸过,后加入龙脑、麝香,最后用鸡蛋清调匀,如此红玉膏便制成了。”
“听着倒是不错。”珞玟帝卿点头道。
话音落下,便有小侍过来,将宋辰安手中的红玉膏接了过去。
“难得有小郎懂药理之道,你很不错。”薄纱后,珞玟帝卿问道,“你叫什么?是谁家的小郎?”
“回殿下,我叫宋辰安,从离阳来的。”宋辰安回道。
闻言,本阖着眼的珞玟帝卿常念岐陡然将眼睁开,他看向薄纱那边的宋辰安,问道:“离阳?姓宋?你和宋云初是什么关系?”
听到问话,宋辰安并不意外,他直言道:“宋云初正是家姐。”
“你是她弟弟……”常念岐低声说道。随即他向宋辰安招手道:“过来,到我跟前来。”
“是。”宋辰安顺从应道。他上前两步,将薄纱撩开,走至榻前五步时停了下来。
此时,他终是看清了这位珞玟帝卿的样貌。
毫无疑问,帝卿长得很美,不同于时下盛行的清丽温婉之美,帝卿之美,美在明艳大气,美在气势凌厉。
这时候,常念岐也已从榻上起身,他仔细打量着宋辰安,绕着他走了一圈,好一会,才笑道:“你和她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过,这气度倒真是像极。”
说罢,常念岐又坐回榻上,问道:“你不好好在离阳待着,来邺康作甚?你一个小郎,是如何来的?遇到危险怎么办?真真是胡闹。”
宋辰安听着,心内顿觉古怪。
面前之人的态度着实诡异,责怪中带着亲昵,不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倒像……倒像兄长一般。
想起先前调查的事情,他想,这位珞玟帝卿或许是真的恋慕着长姐的,所以现在爱屋及乌,对他也颇为关心。
“回殿下,说来也是巧,当时纪文君也要来邺康,我便厚着脸与她同行了一路。”宋辰安答道。
“纪凌?竟是和她一同过来的么?”闻言,常念岐点点头,低语道,“纪凌此人儒雅和善,不堕名士之风,倒是不错。”
“不过,也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家中母父早逝,日后这小叔子的婚嫁之事少不得要我来操心。”
宋辰安听着对方仿若自语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就不搭话了。
“你傻站着作甚?还不快坐下。”常念岐语气随意。
“是。谢殿下赐坐。”宋辰安顺从坐下。
“不必如此拘谨,大可随意些。”常念岐好笑道。
“是。”宋辰安应着,心内却想,你可以让我随意,我却不能真的随意,若你突然一个不高兴,要治我的罪,我到何处说理去?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要来邺康,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常念岐问着,语气里竟有着担忧之意。
“家中无事。”宋辰安摇摇头,再次将先前关于梦的说辞讲了一遍。
“恐有灾祸?”常念岐神情有些凝重,“梦道么?”
见眼前之人这般神情,宋辰安能感觉到对方是真的在为长姐担心。他不禁有了些底气,继续说道:“殿下,梦从不是无缘由的。来了邺康以后,我更觉梦师说得对。”
“宋家人告诉我,长姐病了,却不让我见她,生怕我接触到长姐似的。我不明白她们为何要这样做,但我实在担心长姐。”
他本想用养颜的方子来慢慢获取珞玟帝卿的信任,却没想到对方似乎对长姐用情颇深,连带着对他也多了份亲近。
既如此,他不如现在就告诉对方自己担心之事,说不定还能尽早将长姐救出来。
“竟有此事。”常念岐秀眉紧蹙,说道,“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吧,我会调查清楚的。”
“多谢殿下。”宋辰安感激道。
“还有,日后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来帝卿府找我,知道了么?”常念岐嘱咐道。
闻言,宋辰安再次拜谢。
“三日后,我会在桃园办一场宴会,你也来吧。到时,我会派人去接你。对了,你现在居于何处?”
“回殿下,我目前暂居于博雅客栈。”宋辰安回道。
“好,我知道了。你回吧。”
“辰安告退。”
从帝卿府出来,宋辰安有种脚踩浮云的不踏实感。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他有些不安,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总觉得怪怪的。
还有,珞玟帝卿,一点不像传闻所说的那样嚣张跋扈,就是……有些怪。
按下心中奇怪的感觉,宋辰安只盼着这位珞玟帝卿如传闻中一般厉害,能尽快调查清楚长姐的情况。
三日时间,眨眼即过。
帝卿府的人果然来了客栈,宋辰安随她们来到了桃园。
桃园无愧桃园之名,桃树三千,落英缤纷。
侍从将宋辰安领到席上后,便退下了。
这时辰,席上还未有多少人,宋辰安也不熟悉此地,干脆就老实地待在位上不曾乱走。
不多时,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往宋辰安这边走来。
见到脸生的宋辰安,有人好奇地张望,有人小声地询问,也有胆大者,直接上前问道:“你是谁家的小郎?瞧着好面生。”
“我叫宋辰安。”宋辰安回道。
“你是宋家的小郎?”那人奇怪道,“可宋家嫡出的小郎,不就一个宋旭吗?”
“我并非是邺康之人。”宋辰安摇头道。
闻言,那人上下打量这宋辰安,好奇问道:“那你是别国来的吗?”
“也不是。”宋辰安还是摇头。
不等那小郎继续发问,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语气里满是不屑,“他是宋家除名旁支的小郎,一个商户子罢了。”
那声音的主人神情倨傲地朝宋辰安这边走来,待看清宋辰安的样貌后,却是愣住了。
这人……当真是那晚的丑八怪吗?
而宋辰安也认出了对方,是那晚在宴会上嘲讽他出身的孙家小郎。
好像是叫孙玳。
“商户子?”那个最先询问宋辰安身份的小郎并未注意到孙玳的怔愣,他疑惑问道,“若是商户子,岂会有资格参加珞玟帝卿办的桃宴?”
“他当然没有资格!”回神的孙玳眸中闪过嫉恨之色,他神色轻鄙道,“显然,是这商户子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法子溜进来的。”
“可是,桃园守卫森严,他一个小郎如何能进得来?”那人还是不解。
“我怎么知道?”孙玳不耐烦道,“好了阿璘,你到底是信他还是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的事……”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却在看到孙玳极为不善的眼神后,选择了闭嘴。
见人住嘴,孙玳方才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宋辰安,他目露鄙夷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出去!”
闻言,宋辰安神色不变,淡然开口道:“我并非偷溜进来,是珞玟帝卿邀请我来的。”
“珞玟帝卿邀请你?你谁呀?不过一个商户子,说什么痴话呢!”孙玳讽刺道。
“那不妨等帝卿过来,到时你就知道了。”宋辰安依旧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
“哼,你怕是不知道珞玟帝卿的脾性吧?”孙玳冷笑道,“我劝你赶紧走,要真让帝卿看见你,就不是走不走的问题了。”
宋辰安无意与其争执,索性不再搭理他。
见状,孙玳却只觉受到了蔑视。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宋辰安这副淡然从容的样子,好似他们引以为傲的出身一文不值。
一个商户子,面对他们这样出身高贵之人,难道不该谨小慎微,主动讨好吗?
这宋辰安未免太过狂妄!
孙玳越想越怒,他喝道:“你什么态度?你一个商户子,这里任何一个小郎都比你尊贵千百倍,我好心劝你离去,你竟摆出这种姿态?真是不知好歹!”
“好了阿玳,不要说了,阿旭不是也来了么?辰安小郎许是随他一道来的。”有人在旁劝道。
宋辰安看去,是那个叫曹远的小郎。
“你别管。”孙玳现在被愤怒嫉妒冲昏了头脑,一点也听不进别人的话,他只是愤恨地盯着宋辰安,“向我道歉。”
“为何?”
“你还问为何?你刚刚……”
“怎么了?吵吵嚷嚷的。”慵懒轻缓的语调传来,一下就让孙玳将未完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参见帝卿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都起吧。”常念岐懒懒挥手。
“谢殿下。”
“方才发生何事了?”常念岐问道。
听到问话,孙玳率先告状道:“殿下,此人是离阳来的商户子,不知为何竟混了进来,我让他离开,他还不愿。这种人怎配出现在殿下的桃宴上?应该让他磕头认错,再即刻逐出去!”
“是我疏忽了。”常念岐淡淡开口。
闻言,孙玳未及欢喜,便又听到那慵懒的声音响起,“来人,将孙六郎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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