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么说来,云缱当初将陈平留在龙宫,也是打的跟龙王后较劲的主意吧?
这对狗男女!
她忍不住磨了牙。
陆压这里自慕九他们出发后,每隔半个时辰便搜索她的神识一次,一切都很安好,他也就放了心。
西昌宫并没有什么事做,估摸着他们应该已经到了玉岭,他坐在石阶上便就又看起腕上的红绳来。这红绳是他的玄明气化出来的,戴上之后不管她身在哪个角落他都能寻找得到。
“吧嗒!”
正在对着腕上红绳神游,远处的牡丹丛却忽然拂过一丝风,将花瓣上的露珠吹得滴了下来。他眼神微动,将手收回来,交握着搁在膝上,看着地下的沙砬,就像是闲极无聊得恨不能立刻打个盹一样。
“你要睡着了吗?”
温柔还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响起来。
陆压唇角微扬,也未起身,顺势颌首致意:“原来是敖月公主。”
敖月今日穿了件水蓝衫子,底下是雪白罗裙,唇上的胭脂如同世间最艳的花瓣,饱满欲滴,跟天然去雕饰的慕九比起来可真是俗气了不少。见他没动,敖月随和地笑了笑,走上他后方的石阶说道:“慕九去了玉岭,你是不是很无聊?”
“还好。”他也扬唇,“小别胜新婚嘛。偶尔分开两天并不是坏事。”
“新婚?”敖月声音略带讶色,“这么说你们——”
陆压站起来,扬唇不置可否。
敖月似是明白了,脸上略带娇羞,目光落在他肩上的落花上,伸手要拍,陆压却抢先将花瓣拂落了。
敖月面上有些尴尬。接而又敛色道:“昨天的事情真是抱歉。敖姜一向对陈平善待有加,所以一直想要拿回云家手上的冰魄锁给陈平护灵,但事情又岂有他想的那么容易?这次把慕九也给连累了,而我们却没法替她开脱,但愿你别认为我们敖家的人都是坏的。”
“怎么会?”陆压慢腾腾扬唇,“不过,也就只有这次罢了。”
若不是慕九这事该有个结果,他连这一次也不会依。
敖月歉然垂头,望着足尖道:“等他们回来,我会好好跟敖姜说的。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快就把慕九当成心腹——”
说到这里她深深望进陆压眼底,像有些未能说出口的话盼着他能明白。
陆压却波澜不惊说道:“阿九心地善良,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面上大大咧咧,但心肠却比谁都软。她这样的姑娘要是没有人信服才怪。”
敖月露出笑容来:“看来她在你眼里浑身上下全是优点。”说完她又叹气:“不过看到你们俩这样可真好。有时候我差点就以为世上的男人都跟我父王一样了。”
陆压扬扬眉毛,不置可否。
敖月看看四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笑道:“我是奉父王之命来给紫牡丹浇水的,烦请你给我带个路吧。”
宫门口的结界是敖琛亲手所设,除了他以外能开的只有轮值守卫的护将。
敖琛不在,按理说陆压无权开启。
但是他略顿半刻,竟欣然上前开了殿门。
慕九这里陪着敖姜坐了小半日,眼见得他气色渐渐恢复,便就也起身往四处转悠起来。
殿门外有重兵把守,出不去,但是殿里也是蛮有看头。
云缱虽然下令将他们俩囚在这里,待遇上却不敢有什么疏忽,此殿雕梁画栋,基本属于石砌,便是石雕的各种神兽灵禽却惟妙惟肖,高达两丈的纱幔轻盈柔软,往东边柱后转过去,竟然还有茶室,寝室,以及书房什么的。
她进茶室沏了壶茶出来,放到屋中的小圆桌上说道:“喝吧,我看过了,没毒,而且都是昆仑山产的玉峰。看来云家对你这个伪姑爷的儿子还是不敢怠慢的。”
敖姜一眼瞪过去:“什么伪姑爷,你不要乱说好不好!”
慕九耸肩,对他的抗议浑不以为然。
这本就是事实,又不是她捏造。
她把茶放下,又继续沿着西侧探究起来。西侧被分隔成许多通透的小格间,每一间都设有大长窗,应该能看到许多角度的风景,但是窗户都关了,事实上她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走到其中一间的时候,那窗户却因为墙下的树长了进来,因此卡住了窗门,落出两尺来高的一段空隙。
慕九想了想,回头细细倾听了下外头动静,取出避仙裳套上,轻巧地从这空隙里溜了出去。
这殿后自然也是有重兵守着的,但是却还没到能窥破慕九真身的地步。
只不过殿后也还是宫殿,间间相连在一起,一眼竟望不到边。站在屋脊上,往下倒是能看到一汪碧澄的湖水,以及四面如幽波般缓缓荡漾的竹林,几只仙鹤从这片浓淡相间的绿色里扑腾飞出,伴随偶尔倘佯在其间的五彩火凤,果然这仙景又非别处可比。
站定扫视了几眼四处,她选中东侧人多的那面走去。
东路这边很显然就是先前云螭裳所在的正殿位置,正殿周边的宫殿群也间间花团锦簇,人影绰绰,云家许是在梧桐林内的敞轩设宴招待敖琛,这会儿正有丝竹之声传来,而端过去的菜肴好些竟连慕九这做菜的行家都叫不出名字来。
这使她不禁同情起还被困在殿里的敖姜,他老子在小老婆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而他这倒霉催的却被他老子的小舅子打得跟只丧家之犬似的,也真是够了。
东路这边没啥看头,人太多,她不能靠太近,否则很容易穿帮。
她于是又转到西侧人少的这片宫殿。
西路不止人少,简直是少得出奇,除了各处岗哨有侍卫把守,庑廊下走动的宫女却极少极少。然而若说此地荒凉却也不是,那院子里的落叶总共不超过五片,院角的紫藤架子没有一根多余斜生的枝,廊下几只打盹的仙鹤毛色雪白,这一切都表明这里绝非没有人打理。
既然有人精心打理,为什么又这么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