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没有答话，他扭身坐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本该设着喜案喜桌的殿堂。
“后来呢？”他说道，“陆姬怎么会变成阿九？她们并不像……”
他纵然能肯定慕九就是陆姬，可是仍然不能否认她们个性相差千万里。
鸿钧寒脸望着门口：“陆姬抱定绝决之心，进入地灵涡之中想与浊灵同归于尽，她根基还未到能彻底击灭浊灵之时，要想摧毁浊灵，只能选择先留在地灵涡寻找契机。但是你强行闯入击损壁上六灵，浊灵欲破壁而出，使她不得不选择舍身相搏。最后，她以魂飞魄散换得浊灵元气大伤，也换得六灵恢复原样。”
陆压未动，只是抬起手心抹了把血。
“我不相信。”既是魂灰魄散，怎么可能还会有阿九？
“大师伯说的没错，确实是魂飞魄散。”
准提幽幽说道，“但是因为她是六灵之女，六灵既因她的先天之灵恢复原样，总还有她残余神识在。大师伯赶到及时，以至尊天清气从中寻到她一脉灵力，送往了约摸六千年前——也就是当时的一万六七千年前，当时正好混元天斗开启，可以扭转时空。
“也就是说，她回到了她未存在的年代，重新经历人世。
“但是由于她神识太弱，远未能投胎为人，而又只有那一脉仙灵，所以你们又先带着她辗转了好几个时空，最近选在人界，使她活了二十余年，气息养旺了些才让她回到仙界，让我从虎口救下了她。
“所以现在阿九也并不是真正的陆姬，她只是那一线元魂所化，她性子里只保留陆姬的一部分，并不完整。你看到的阿九与陆姬个性差距极大也是这个原因。但是随着东昆仑那次灵力暴动之后，她体内蜇伏的其余几灵现如今也逐步在苏醒。”
“一万多年前？”
“没错。”准提接着说，“当时陆姬元魂虽然养了起来，却远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这对于六界是个巨大的损失，我依然记得，灵女逝去的当时，天地变色，河海呼啸，九天之上雷霆齐现，至尊天坠落了大片星辰。
“大雨连降了九日九夜，大师伯一怒之下将你打入金莲座底。后来是师父与三师叔求情，大师伯才放你出来。你苦苦哀求让他许你与灵女一起，大师伯考虑到灵女必须成仙，所以才以天罡真气将你神识抽了一丝出来，化成了你们见到的青衣人。”
陆压静默片刻，望着他道：“你是说你们几个全都知道前因后果，只有我不知道？”
乾坤之间包藏许多重空间，他们能在其中来去自如，这个他没有疑问。但是他又为什么会一分为二？
“并不是。”准提摇头，“从始至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大师伯一人。我是上次你寻到洪苍来挖我底细的时候，大师伯算到你出现，便化名紫曜前来见我我才知道。就连师父和三师叔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具体应就是你从地灵涡受阻回来不久。
“本来大师伯的用意是要等到阿九成仙之后才把一切告诉你，可是事与愿违，小师叔的毅力超乎我们想象，几次差点被你揭破真相，大师伯也不得不露面。
“至于小师叔为什么会不清楚青衣人就是你自己，为什么要瞒着你，这其实是你自己当初提出来的。在你神识抽离之前，你说你希望能够这一世与她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大师伯便允了你，将你那丝神识化为另一个你，留在万年之后，得以让他布署一切，让你能助阿九成仙。”
“那她为什么看到青衣人又会认不出我？”他心情又澎湃起来。
准提吐气，说道：“这也正是因为灵女的灵魂还不完整所致。她如今只得仙灵，另五灵正在沉睡，加上你成心不让她和现如今的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另一个所为，所以青衣人的面容，实际上在她眼里是有些变化的。
“所以她对你之前的印象全无。只有她六灵全部苏醒，完全恢复陆姬的记忆的时候，她对青衣人的印象才会与你重合。”
“那要怎么才能唤醒其余五灵！”
“让她成仙。”准提拢手。
“成仙？”
“对。”准提点头，“灵女虽然不会再有第二个，但是如今眼目下的浊灵却依然在缓慢形成。而六灵的精华齐聚在灵女体内，再也不可能孕育第二个灵女。而阻断浊灵的成形又只有六灵之女才能做到。阿九体内的仙灵便是唤醒其余五灵的唯一途径。
“而她修不成仙，便没有御动仙灵的能力。她只有成了仙，才能够以仙灵为引，唤醒五灵。六灵齐聚之后，她便回归灵女身份，不但会记得与你的一切，更具备阻断浊灵成形的能力。要彻底制服浊灵，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陆压怔望着他们，回头抚着壁上六灵，闭上眼来。
良久，他才睁眼望着地下道：“所以我出现在她身边的目的，就是为了助她快速积累善缘，早日成仙，去对付浊灵是吗？”
“可以这么说。”鸿钧踱步道，“地灵涡事件是你引发出来的。这件事你不去做谁去做？何况，你与灵女的情劫终归还得你们自己化解。这是事出之后你求我的，也是我必须这样做的。如今你强行把青衣人来历揭破，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应付她那边的状况了。”
“她的状况？”他凝眉，“什么意思？”
“方才准提说到，自东昆仑灵力暴动过后，她体内的五灵隐隐欲现，如果不加以抑制，那么六灵会在她身上再次爆发，未成仙的她无法驾驭，你也知道，如此一来的后果是她将再次灰飞湮灭。而这次可就绝没有万年后的好运气了，她只得仙灵护佑，世上将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她。这一层，你须格外当心。”
陆压脸色灰白。
身子也不由自主站起来。
“简单说，要改变万年后你们的命运，就只能让她积满善缘顺利成仙，而后再唤醒六灵变回灵女，等到你们俩彻底除了浊灵，也就能够摆脱束缚在一起了。”
鸿钧抱着拂尘斜睨他。
“我去找她！”
他再也不能等，拔腿往外去。
鸿钧拂尘一扬将他拦住：“现在去找她，是打算把这一切全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