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云吞棉更加好奇了:“你不是会魔法又有超能力的九尾狐嘛,什么样的熊孩子居然还能大闹你的婚礼?”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场孽缘。”苏绥回忆道:“不知你是否听过\'太阳雨,狐嫁女\'的传说。”
云吞棉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这是东瀛那边盛传的传说,不过却与我们这里的\'老鼠嫁女\'、《聊斋志异》中的\'狐嫁女\'等传说有异曲同工之处……凡是撞见狐狸嫁女的人,若当时躲藏起来,不被发现还好,若被发现了,则必会招致厄运。”
苏绥指腹摩挲着玉佩,娓娓道来:“我记得那也是一个阳光和暖,小雨如酥的天气,我那位前未婚妻坐着出嫁的轿撵,途经一座深山。可就在山中的小路上,有一个熊孩子突然哭着从草丛里钻出来,抓住半化人形的狐族迎亲队伍不放,口中说着什么自己迷路了,想要他们帮助自己。”
“……可当那孩子看到我族人来不及收起的尾巴,和没有化形的狐嘴时,又吓得哇哇大哭,迫切地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于是便直接奔着新娘子的轿撵去了……我那前未婚妻本就因为出嫁离开家人,处在伤心且无法自拔的情绪中,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
“她正掩面哭泣,就看见一个人类孩子也哭嚎着钻进轿子里,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从人形缩回了狐狸,从轿子的窗户中飞快逃跑了,连半点影子都找不到。”
苏绥说到这里,语气更加怒不可遏:“这也便算了,可那迎亲的队伍里都是一群憨憨!他们竟然因为害怕被我责备,就打算隐瞒此事,用那个钻进轿子里的熊孩子替代新娘,送到了我手中。”
“我当时不知,亲自站在轿前迎接新娘子下来,手中还拿着另外半枚玉佩,心想着只要她把玉佩接过去,握住我的手,那么我就护她此生安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谁料,谁料……握住我的竟然是一只孩子的手!我当时还在纳闷这新娘子是否化形化小了,然而掀开轿帘,对方居然真的是一个满脸泪痕的孩子!”
这故事一波三折,听得云吞棉不停啧啧,抚掌道:“精彩,实在精彩!”
苏绥闻言,瞪了她一眼。
“咳……”云吞棉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这熊孩子就把我的婚礼搅黄了,她一直哭闹不休实在是让我无可奈何,只能拜托族长将其送走,免得我一个忍不住就把人给揍了。”苏绥扶额,碎碎念道:“也不知道这熊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可千万别让我再撞见,不然我一定不会再心慈手软……”
“那……那半枚玉佩还能要得回来吗?”云吞棉道。
“要不回来了。我九尾狐族送出手的东西,还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苏绥愤愤不平道:“只能当作是白给了。”
“那还真是可惜啊。”云吞棉撸了一把袖子,比比自己的拳头道:“熊孩子确实可恶,要是他们敢动我的东西,不管是谁,我一定照打不误。”
“动也就算了,可害我被族内其他狐嘲笑,失去了这次几千年来来之不易的姻缘,光打一顿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诅咒她一辈子没人要!打光棍!”
“对!诅咒她诅咒她!”云吞棉附和着点点头,而后又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始终觉得它有点眼熟……”
听罢,苏绥微讶,问道:“眼熟?”
“对,在哪里见过来着……”云吞棉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苏绥静静地看着她思考,突然眼尖地发现了云吞棉脖颈处有一条很细的红线。
“这是什么?”他指着云吞棉脖子上的红线问道。
云吞棉低头看看脖子上的线,小指一勾红线,不以为意道:“哦,这个啊,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它是……”
红线的末端,系着半枚狐狸形状的玉佩,通体洁白无瑕,与苏绥手中的那半枚狐狸玉佩像是太极中的一黑一白,狐身弯曲的弧度刚好能够吻合,完整地拼在一起。
苏绥:“……”
云吞棉:“……”
一人一狐沉默在原地,许久,许久,安静如鸡。
最终还是云吞棉先动了动,只见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把那枚红线系的玉佩再塞回了衣服里,目光放到远处,试图岔开话题:“那,那什么,我们要怎么去找姬皓来着……?”
面上稳如老狗,心中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云吞棉心中暗道:靠!这半枚玉佩怎么在我这!我什么时候拿的……不对,我有见过苏绥和狐狸嫁女吗?
她慌张之中,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自己小时候好像确实在山间走失过一次,不过后来她不是又被父母找回来了吗?!至于这中间发生过的事情……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再观苏绥,仍然一言不发地垂首沉默着,看得云吞棉心慌。
“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求你饶了我吧!!!”她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道歉吧,于是双手合十,哆哆嗦嗦地求饶。
“原来那个熊孩子……就是你。”
苏绥的声音降了八个调,其中的寒意透骨冰凉,他拎起云吞棉的后衣领,骨头捏得咯吱响:“你说!你要怎么赔我的好姻缘!”
“别别别杀我!我也不知道这玉佩是怎么来的啊!我小时候是在山里走丢过一次,可关于那段记忆我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苏绥冷哼一声:“那是因为族长抹去了你的记忆,所以你当然记不清了。”
“既然这样,那我把玉佩还给你,我搅黄了你的婚事,你害得我回不了家,我们就当这两件事相互抵消了行吗?”
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苏绥仍是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这玉佩是我自愿送出去,你自愿接受的,它早就已经自动认你为主了,我要回来也没用。而且你迟早能够回家,可我的婚事呢?我都单身好几千年了,好不容易能有一次姻缘,还被你这么给破坏了。”
云吞棉半讨好地笑道:“哟,苏哥都几千岁了啊?可这看上去感觉比我大不了几岁啊,一次姻缘泡汤没什么,我相信以苏哥的美貌和修为,那一定会有很多母狐赶着上来投怀送抱,秋波暗送的。”
“那可不,我的追求者从来就没少过,”苏绥的嘴角忍不住就想上扬,但硬是没扬上去。
云吞棉只听他不解道:“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为她们做饭,她们尝过之后就再也没来找我了,难道我做的饭真的很难吃?”
不用问都知道是肯定的啊!云吞棉在心中呐喊,长得再好看也敌不过黑暗料理的劝退能力!
苏绥在等着云吞棉回答的同时,浅淡的金眸也在注视着她,疑惑中还有几分“你要是点头我就死给你看”的委屈。
云吞棉的小心脏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含情脉脉”的注视,于是咬咬牙,昧着良心道:“当然不是!苏哥你不要怀疑自我!做狐要有信心!你要相信自己做的饭一定是最好吃的!”
“那你相信吗?”
“我……我……”云吞棉顿住,刚想打个哈哈把这话题绕过去,可下一秒苏绥就垂下眸子,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一颦一笑都可堪人间的至美之景,更别说这梨花带雨的哭泣了。
舍得美人哭,那才叫做铁石心肠。
云吞棉不是铁石心肠,自然是舍不得的,于是她又昧着良心好言宽慰道:“我信!苏哥上次那是没发挥好,下次做的饭一定贼好吃。”
闻言,苏绥轻笑一声,再不见分毫委屈难受,反而绛唇一边上挑,笑得狡黠。
他一开口,就直接让云吞棉掉进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既然小棉花都这么说了,那你苏哥哥我,一定会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的,从下次开始,我日日为你做饭,次次努力发挥出最大实力。”
云吞棉:“???”
“你又在坑我!”云吞棉这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你这只狡猾又掉毛的臭狐狸!”
苏绥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笑眯眯道:“哎呀,都这个点了,小棉花你不饿吗?”
“不饿!”云吞棉气呼呼道。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格外有灵性地唱了个反调:“咕噜~”
苏绥的笑容更盛了。他道:“我赶路的速度快,不急着去姬皓那里,先将你的肚子填饱才是正事。”
云吞棉:“……我真是谢谢你了。”
—
“这招摇山上别的不多,就是狌狌[1]和祝余[2]多。”
苏绥带着云吞棉来到了之前她看到的粗壮大树下,抚上树皮上的黑色纹理,道:“这树名为\'迷谷\'[3],你看到树叶上的红色花苞了吗?”
云吞棉仔细向树上望去,果真看见了许多手掌大的花苞,垂落下来像是一个个小灯笼。
“待到开花之时,这些花就会散发出光辉,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摘下这些花佩戴在身上,便不会迷路。”
“这么神奇?!”云吞棉觉得自己已经慢慢地被这《山海经》里的世界吸引了,如果不是考虑到有那些像腹虫一样的凶残猛兽存在,把这里当做旅游胜地也是极好的。
苏绥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瞄准了迷谷树上某处枝叶茂密的地方,出手快准狠,猛地一扔——
无风,树叶却沙沙而动,明显有什么活的生物在其中。
云吞棉迅速躲到了苏绥的身后,双手攥紧他的银色华服。
苏绥再次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不过这次换了个大的。他先在手中掂了掂,紧接着又朝同一个方向投掷过去。
随着一声闷响,有重物从树上掉了下来,半死不活地摔在地上。
苏绥走过去,提起那东西的后颈,对云吞棉笑道:“看来我们的晚饭有着落了。”
他手中提着的,乃是一只晕过去的,形似猿猴的兽类,毛色和猩猩差不多,只有一双白色耳朵格外引人注目。
“这就是你说的狌狌?!”云吞棉问道:“它真的能吃吗?”
“当然了!吃了它的肉你能走得飞快。”
云吞棉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山海世界的神奇之处,她又道:“那你说的祝余又是何物?”
“诺,那就是了。”苏绥指着迷谷树旁边的地面上,许多丛长得像韭菜,开着蓝色小花的草道。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菜刀,又抽出他心爱的碎花小围裙,盯着地上的“食材”准备磨刀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