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七章

就在苏绥准备朝那只狌狌下手的时候,迷谷树上突然又跳下来一物,拦在了他的面前。

云吞棉从苏绥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清了拦路的生物。

一只毛长的年老狌狌,拄着拐杖站在晕过去的那只狌狌前,它两只白色的耳朵有巴掌大小,猴脸极其酷似人类的脸,显得非比寻常。

苏绥并无半点惊讶,貌似是认识这只老狌狌。只见他不悦地蹙了蹙眉,道:“你已经拦我许多次了。”

老狌狌用拐杖捣捣地面,看看苏绥,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探出头的云吞棉,兽手比划一下,指了指他和云吞棉。

苏绥一怔,随即眼神戏谑道:“上次用一小段过去的事情就打发了我,这次还想故技重施?还有,我知道她的事做什么,和我又没关系。”

老狌狌滞住,低下头似乎在思忖怎么才能让苏绥住手。

一旁的云吞棉望着两兽的迷幻交流,面露茫然,求助苏绥道:“它是什么意思哦?”

苏绥瞥她一眼,淡声道:“狌狌这种异兽,能够通晓过去的事情。你面前这只,是狌狌一族的老族长,能力更强,凡人站在它面前,它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曾经经历过什么,甚至前世所发生之事也能略知一二。”

“真的吗?那它能知道我的过去吗?”云吞棉眼睛一亮。

“知道啊。”苏绥面无表情地陶掏耳朵,举起闪闪发亮的刀吹了一口气:“可我为什么要让他说?他上次就以此为筹码和我做交易,救下了他族内的一只狌狌,但是这次我不想听了,我饿了,只想吃饭。”

“你为什么这么冷血无情啊?”云吞棉忿忿道:“你看你面前这只狌狌,它长得……”

她指着地上晕过去的棕毛狌狌,雄壮的黑色胸肌,皱皱巴巴的脸,艰难道:“……长得这么可爱,我们怎么能吃它呢?!”

“可爱?你认真的?”苏绥道:“山海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吃它,照样有异兽吃。弱者不自强,反而求着强者去怜悯放过自己,就算放过了一次,可第二次,第三次呢?”

云吞棉承认他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却并不完全认同。

她在苏绥的金眸里看到了几分漠然与冷淡,但她觉得,那不是因为苏绥自内而外的性格或本性使然,反而像是经历了许多沧桑,懂得许多世故,培养出的一层保护膜。

或许对他来说,有时候让自己铁石心肠一些,才能生存得更好吧。

云吞棉只好好言道:“我知道,但我们的苏哥是强大的九尾狐,无需和这种小兽计较啦。越是站在巅峰的强者,就不仅拥有实力,还会拥有一颗慈悲宽容的心。更懂得以退为进,懂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而且最重要的是……”云吞棉压低了声音,凑近苏绥道:“这狌狌看起来皮糙肉厚的,长得也黑,我没什么胃口……”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苏绥挑了挑眉,似有几分惊讶:“真没想到你虽然年纪轻轻,懂得倒是挺多。”

并且她的话很合自己心意,说话时一双真诚的眸子也微微暖化了他眼底的寒冰,令他面色稍霁。

“那可不,”云吞棉扬起小脸冲他一笑:“还有,我想听这只狌狌说说我的过去。”

“如你所愿。”苏绥颔首,收起菜刀,冲着老狌狌一抬下巴,道:“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不过前提是你要把你知道的,关于我们俩的过去一并说完整。上一次你只提到了我千年渡劫前夕遭遇了前所未见的天雷一事,其他的可还没有说完。”

其实不说完整苏绥也能理解,毕竟底牌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这老族长当然得把过去只说一半,剩下的藏着掖着,保不准自己哪次又来捉狌狌,好再保族人一命。

但是他唾弃说话只说一半这种行为。

一旁云吞棉听到他的话,不由好奇起来:“你不是强大的九尾狐吗?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过去?难道是年纪大了老年痴呆?”

“不,”苏绥摇了摇食指,道:“首先,强大的九尾狐不等于我是万能的,其次,我一千岁之前的记忆由于某些原因全没了,当然,绝对不可能是年龄大导致的!我现在只想把曾经丢失的记忆全部找回来。”

因为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漏了……

言毕,云吞棉频频看了他好几眼,道:“你可真是只浑身藏满秘密的神秘狐狸。”

苏绥不置可否。

老狌狌静静地听完一人一狐的对话,清清嗓子,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奇异的声音。

“它在干嘛?”云吞棉纳闷道。

“调频。”苏绥言简意赅:“切换到人语。”

“什么?这也能切换?”

令云吞棉震惊的是,这只老狌狌居然真的能够口吐人言了。只听它突然发出发声,声音苍老如寻常的老人:“咳……既然苏公子都这么说了,那么老朽就把这一切如实道来。”

它清澈的双目里映出了苏绥与云吞棉的影子,眼睛一眨不眨,有几分木讷道:“苏公子你在渡劫之前,没什么特别的经历,无非是在狐族内修炼,平日里去邻里偷鸡摸狗,在山坡上打滚撒野,溜进族长家作恶多端……”

云吞棉“噗”地捂嘴一笑。

苏绥老脸一红,以拳抵唇,轻咳道:“只有这些?”

“不……”老狌狌摇头,双目瞳色愈发暗沉:“硬要的说的话,只有一次经历除外,便是在你百岁之前,具体是在九十五岁时,曾经在人类氏族居住过五年。”

“哦?”苏绥被挑起一丝兴趣来,自己去人族做什么?

“那几年,你和一个人类少女住在一起。”老狌狌道:“……你们,过得很幸福。”

云吞棉奇了,朝着苏绥揶揄道:“人狐情未了?”

“瞎说八道,”苏绥蹙眉:“我从未动过情。而且九十五岁,我那时才多大,相较于你们人类也就只有七八岁的心智,哪里懂得早恋。”

云吞棉“啧”了一声,明显不相信他:“那可说不定。”

苏绥面稍沉,对老狌狌道:“我和那少女……是什么关系?她没有玷污我的清白吧?”

“玷污你?”云吞棉在他身边低声吐槽了一句:“你可真不要脸。”

“去。”苏绥啐了她一句,又急着去催老狌狌:“快说。”

“是……”老狌狌道:“你们是酒肉朋友的关系,你偷鸡,她做鸡,然后再一起吃鸡。”

闻言,苏绥登时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恰在此时,他感受到一道鄙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转头望去,正是云吞棉。

“看什么看!我一个良家少男,清白可重要了!我的贞操是属于我未婚妻的,可不能随意和别的什么人或狐勾勾搭搭,平白污了我的名声。”

云吞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