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一脸玩味的跟朝简对视,为了占便宜,你这操作真骚。
不怕我告状吗?
我告了啊。
朝简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重新闭上眼,身子“很随意”的往前倾斜,脑袋歪在了陈仰的腿上。
文青:“……”
“啪”
大泡泡糊在了文青脸上,他把口香糖卷一边,手一个劲的指着朝简:“装的,装的装的装的!”
陈仰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呼吸悠长的少年,对文青投过去一个眼神,你别吵。
文青捶捶胸口,一副“我太难了”的憋屈样。
对了,刚才他说要靠一下,朝简就诈尸了,很会护食。
那他现在继续,朝简肯定还会炸。
到时候他就当场拆穿。
文青按耐不住的翘起嘴角,喔嚯,我真缺德。
“吧唧吧唧”
文青嚼着口香糖,视线瞥向枕着陈仰腿部的少年,眼底是算计的小兴奋,从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从这家伙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很显然,他们都经历过一个有意思的幼年期跟童年期。
朝简又与他不同。
那种不同让他明白,朝简的少年,成年也有意思。
不像他,少年期的某一天以后就变得很无趣了,他为了给自己找到活着的那股劲,那可是废了一番苦心。
总结起来就是,朝简这个人活得比他有意思。
现在的朝简竟然还有了目标跟方向。
这真是让人不高兴。
不高兴的文青往陈仰的肩头靠去,还没挨到就被推开了。
“热死了,别过来。”陈仰说。
文青夸张的西子捧心:“帅哥,你……你你你双标。”
陈仰觉得最后那个词耳熟,向东也说过,当时他怎么回的,现在原封不动的照搬:“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文青听得想笑,孩子?抛开看不透的实力不说,有血腥气这么重的孩子吗?
年纪轻轻的,就跟爬过尸海似的。
正常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除非是失去理智,把畏惧跟忌惮那两种情绪给忘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家伙拄着拐,也没人敢明目张胆欺负他的原因,顶多就是心里暗搓搓吐槽,面上不交好不对敌,不管不问,选择性的屏蔽。
人的本能是最强防御。
文青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朝简的左腿,下次再遇到,“残”腿就能走了吧。
到那时,防身的东西不再是拐杖,那会是什么?
文青很老派的把手往西装袖口里塞了塞,用村口老大爷唠嗑的语气问了一句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他会使刀吗?”文青问。
陈仰怔了下:“没见过。”
文青拖长声音“哦”了声:“我认识一个人,他很会使刀。”
姓靳的靠美色能玩一波,要是在任务世界找到一把刀,那更无敌了,杀僵尸的场面堪比大型文艺演出。
砍的都是同一个部位,不差分毫。
摆得还整齐,一个接一个,间距跟方位一模一样。
强迫症晚期选手。
陈仰见文青一直瞅着自己,他无语的往下接:“会使刀的那个人是任务者?”
“是啦。”文青邪笑,“只要你多活几个任务,你会遇到他的。”
“啊,他姓靳,也有张艺术品脸。”
陈仰没当回事,后面的事后面再说,这个任务都还没搞定。
腿上的少年侧了侧身,脸朝里面,虚虚的贴着陈仰。
高挺的鼻尖几乎蹭上了陈仰的睡衣。
陈仰嫌少年的呼吸太热,喷过来还痒痒的,他把人的脑袋往后面推了推。
手掌触碰到一片干燥,没什么汗。
少年的脑袋又往回转,他的后脑勺在陈仰腿上蹭蹭,一条手臂横在了自己眼帘上面,浅色的唇微抿。
呼吸均匀。
“这都不醒,睡得还真沉。”
陈仰萎靡的打了个哈欠,他也困了。
文青看得直咂嘴,陈仰是不是有个弟弟妹妹,当大哥当惯了,潜意识里把朝简放在弟弟那一栏,以为那是家和万事兴,哥哥弟弟一家亲,他怕是只知道这世上有姐弟恋,不知道还有个年下。
啧。
弟弟的弟弟比哥哥大。
陈仰听到咯咯咯的鹅叫声,他一脸黑线:“你在想什么,表情那么诡异?”
“我是在想,你玩……”
文青嬉笑着把“火”改成刀,问陈仰喜不喜欢玩。
陈仰剥了片口香糖丢进嘴里,清凉的味道让他稍微提起来点精神:“我不喜欢刀,我喜欢小东西,钉子铁片什么的。”
文青眼睛一亮:“我也是。”
他对陈仰伸出右手,用自己的左手握住:“那我们是朋友了。”
陈仰:“……”
这人靠自己就能演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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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前大家挖出了女尸的骨骸,在拼图上,那个位置是右大臂,他们挖到的却是她的一截躯干。
实物跟拼图不对应。
看来只有把它挖出来,才知道里面埋的是什么。
枯燥的挖沙子工作成了抽盲盒。
多了一分未知。
然而并不刺激,更不激动。
“还是按照原来的顺序挖,沙子里的东西和拼图上的对不上就对不上,我们自己心里要有个数,手机还有电的可以拍下来。”
陈仰说:“拍尸骸暴露出来的画面就行,记下对应的位置。”
没人拿手机拍刚才挖的躯干。
死了的,个人物品都跟着尸体一起消失了。
活着的七人里面,只有赵元,张劲扬,摄影师,文青四人有手机。
赵元的电量不到10%。
张劲扬还有15%。
摄影师因为职业病,总是控制不住的拍照,手机早已关机。
文青很少拿出手机,电量未知。
赵元见大家都不行动,他只好按开手机,快速拍下照片。
“哥,”赵元凑到陈仰那里,“按照顺序,我们接下来要开始挖女尸的左手,左小臂,左大臂。”
“那就挖吧。”
陈仰挨个看每个人疲劳过度的脸。
大家的体力接近透支,人手还在不断减少。
雪上加霜。
可是不挖又不行,残缺的拼图都已经找到了,只差碎尸。
全挖出来,肯定会有突破。
他们还要快。
浴场的白昼跟黑夜都在缩短,有什么要来了,那种致命的紧迫感由不得他们放慢挖尸进度。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不用陈仰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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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挖了一会就日落了。
这是浴场的第三个黄昏,和前两个一样美。
陈仰拎着大袋子看天色。
“帅哥,栗毛,明天见。”文青勾上赵元脖子,赵元被他拽得腰直不起来,“放开先,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我俩的帐篷是挨着的……唔,你敢用手肘撞我,智障校草,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你死定了。”
陈仰目送那两人吵闹着进帐篷,他抽了抽嘴角。
昨天这时候,文青让他把袋子给自己,这回又不管了。
完全随着心情来。
朝简低头看陈仰:“药给我。”
陈仰把塑料袋里的药片拨出来:“昨天夜里铁铲在文青的帐篷里,外面是没了挖沙子声,但还是有人死了。
“鬼把人引出帐篷,不是非得让他挖沙子,铁铲有别的用处。”
朝简拿一粒药片咽下去,他取下挂在陈仰手腕上的大袋子:“挖出所有残肢再说。”
陈仰点点头:“你的帐篷离我远了。”
抬起的拐杖放回去,朝简的脑袋偏了偏:“这很重要?”
陈仰说:“不重要,我随口一……”
话没说完整,少年就走了。
陈仰呆若木鸡,这一幕都不知道发生几次了,多得他记不清。
搭档实在是性情不定,喜怒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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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后,浴场上不见人影,只有十一个帐篷。
赵元在努力扮演尸体,前两晚他就是这么干的,入戏了,时间就走得快了,不会太难熬。
这晚他扮的不好,隔一会就睁开眼睛。
可能是一个方法用多了,效果就不行了,就跟感冒挂水一个理,他的心理跟精神都产生了抗体。
帐篷里其实很冷,赵元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他身上出了很多汗,整个人如同在蒸桑拿,白天在太阳下暴晒都没这样。
怎么还没到日出的时候?快点天亮吧,他要出去挖尸骸。
他想快一点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帐篷外面传来了嘈杂声,夹杂着一声喊叫:“赵元。”
赵元的眼睛刷地一下睁大,是陈仰!
不对,假的,那不是陈仰。
那是鬼,不能出声。
“赵元呢?”那声音变得焦急,“赵元怎么还没出来?”
这时候又有个说话声,慢悠悠的,带有强烈的个人特点:“昨天他在我左边,这怎么没了?喔嚯,帐篷的位置又变了。”
陈仰发现了什么:“不对……”
文青好奇道:“什么不对?”
“数量。”
陈仰的声线紧绷:“十一个帐篷,现在只有十个,少了一个。”
他自言自语:“赵元的帐篷是什么样的?”
“蓝橙色的。”文青给了个答案。
“没有呢。”他啊了声,“没有那个颜色的。”
之后是一阵死寂。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
赵元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声开始加速,血管里的血液也在鼓动。
身体机能的变化影响到了情绪跟理智,赵元没办法再闭上眼睛了,他瞪着黑暗中的帐篷,眼珠有点神经兮兮的乱转。
“在海里!”
张劲扬爆了句粗口,既震惊又狂乱:“靠!刚才还没有……跟清风一样,清风也是突然就出现了!”
赵元下意识坐了起来。
一串串迅疾的脚步声往海边奔去,外面的嘈杂声更大了,混杂着说话声。
“不能下海啊,帐篷捞不上来。”
“捞什么,肯定死了。”
“哥们,你要下海吗?我们这么大声,人如果还活着,早就听见了吧。”
“陈先生……”
“帅哥,那帐篷有一大半淹在水里,其他的不用我说了吧,常识方面你不会不懂。”
“陈仰!”话很少的朝简开了口,嗓音嘶哑,“老实点。”
“是我冲动了。”
陈仰的声音也很哑,他顿了会才说:“我有些乱。”
“那孩子进步了,我以为他能往前走……”
赵元的眼睛一点点湿润,他的手脚不知不觉挪向帐篷出口。
外面的嘈杂声消失片刻,又有。
脚步声回来了。
“这又不是任务才开始,现在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大家都知道,夜里无论如可都不能离开帐篷,他一个老人,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摄影师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
“老人也是人,经验丰富的都会中招,他才是第二个任务,算得了什么。”
文青轻笑:“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好运不是一直都有的。”
“五个了。”冯初轻哽,“我们还能出去吗?”
“当然能!”
摄影师厉声吼了句,念叨着说:“挖尸骸去,我们接着昨天的挖,抓紧时间都挖出来,没准任务就完成了。”
“文先生,你也加入进来吧,我们的人手真的不够了。”
赵元听到这,呼吸像破风箱,真的文青是不会答应的,外面那个肯定……
“我才不要加入呢。”
外面传来文青我行我素的回答。
赵元的呼吸又是一停。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现在只剩六个人了,其中还有手受伤的,效率本来就低了一大截。”
摄影师怒火冲天:“你还想置身事外?”
文青懒洋洋的:“我说了我讨厌挖沙子。”
“谁喜欢?你问问大家,谁喜欢挖沙子!不都是被逼的吗?”
“那我不管,我是不会挖的,你们挖不挖我无所谓。”
“都不挖,任务还他妈怎么完成?”
“死哪儿不是死呢。”
“你!”
摄影师情绪失控的大喊大叫:“张劲扬,你松开我,那家伙太欠揍了,我这次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我就不……”
“拖什么,别拖我,我自己走!”
摄影师的声音逐渐模糊,文青的声音响起:“噫,他往我脸上喷口水了,真臭。”
陈仰没给出反应。
文青叹了口气:“帅哥,你的小迷弟没了,节哀。”
鞋子踩着沙子的声音又沉又闷。
赵元的喉头急促滚动着,下一秒他听到了自己无助的喊声:“哥!”
喊完一声,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赵元压制不住的接连喊起来,一声比一声大,带着清晰的哭腔。
“陈仰!”
“文青!”
“陈仰!是我啊!我是赵元!”
没有人回应。
脚步声正在走远。
赵元哆嗦着咬住牙关,我,我不会……真死了吧?
那个念头一冒出来,赵元就感觉自己在水里,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凉凉的衣物堵着他的毛孔。
喘不过来气,缺氧,窒息。
赵元的意识变得昏暗,身体像是在往下坠,虚脱痉挛,他用力咬了下舌尖,一丝铁锈的味道涌进了嘴里。
是血。
我是活着的……
我活着!
赵元的意识刚清醒一点,眼前就浮现出假清风脚边的影子。
还有何翔睿,他耳朵都烂了,还在跟他们说话。
这里什么都不对。
死了的人,不知道自己死了,活着的特征都是自己臆想……
我的疼痛跟鲜血是不是也是假的?
赵元的意志开始崩乱,速度之快如一把火丢进干草里面,眨眼间就要烧没了,他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帐篷出口,惨白的脸贴上去。
外面很静。
都走了。
都去挖沙子了,他们把他丢在了这里。
赵元的表情扭曲起来,脸部肌肉不停的抽搐,他的眼眶撑到最大,眼瞳紧紧贴上了帐篷。
拉开一点看看外面吧?
就一条小缝。
我看一下。
我只看一眼,一眼就好。
赵元的手慢慢碰到了拉链,拽住,他的眼神空洞,瞳孔涣散。
“咚”
有什么东西从赵元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滚到了他腿边。
赵元猛然惊醒。
他伸手去摸,硬硬的,冰冰的,是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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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日出来得比第三个还要快。
陈仰只数到七千多下,外面就有了微弱的光亮。
这次是朝简来叫的陈仰,他们才碰到面,蓝橙色帐篷里就冲出了一个人影。
是赵元,他跌跌撞撞的扑向陈仰,腿发软的踉跄着跪了下来。
“我知道……”
赵元仰起汗涔涔的脸:“我知道钟名跟清风是怎么被引出帐篷的了。”
陈仰的神情一凝:“你先起来。”
“我起不来。”赵元欲哭无泪,他前不久才死里逃生,身心都没恢复,冲过来的那一下靠的是意志力。
其实他的腿已经软成了面条。
“哎哟,大早上的,这是唱得哪一出?有我的戏份吗?”
后方传来一道戏谑声。
赵元闻言,意志力再次撑起了他渗满虚汗的身体,他喝醉酒似的冲向文青,一把抱住。
文青嘴角的笑僵住。
赵元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呜咽:“谢谢……”
“谢谢谢谢!从今往后,你是我的第二个救命恩人!”
赵元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把硬币放进他口袋里的,是无聊还是恶作剧,对方都是真的救了他一命。
文青僵硬的嘴角才扯开一小半,就听到赵元放声嚎啕大哭。
哭就哭,还敢把脏臭的头埋他脖子里,鼻涕眼泪全蹭了上来。
死定了,绝对死定了。
文青对上其他人的眼神,呵呵干笑:“看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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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哭完了,人也差不多恢复了,他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鬼的能力除了假扮他们,还能制造幻境。
“它对付我的时候,是给我搞一个独立空间,不论我怎么喊,你们都听不到,它弄的幻境也只有我知道。”
赵元搓搓脸:“这就是为什么钟名跟清风被引出去,我们毫无察觉的原因。”
张劲扬说:“太强了,幸亏它不能进帐篷,不然我们死路一条。”
他看向赵元:“你也强,你竟然没被迷惑。”
赵元摇头:“没有,我被迷惑了,是文哥帮了我。”
文青再次成为焦点,他举起两只手,掌心对着大家,领|导人发话似的往下点了点。
“好了好了,再看我就不好意思了。”
赵元说了自己命悬一线的事,他拿出那枚幸运物硬币,郑重的捧在手里:“从此以后,这就是我的传家之宝了。”
“如果我能活到老,我肯定把它传给我的下一代。”
其他人:“…………”
对于赵元的透露,陈仰没有露出意外之色,他猜到了鬼迷惑人的法子。
鬼会利用人内心的弱点,执念,心理阴影,心理创伤之类。
它会先挑防御能力弱的下手。
从低到高。
心智坚硬无比,灵魂一片光明的人,它是不会碰的。
规则是这样的,可有一点不合理。
陈仰发起了呆,他的弱点很明显,也致命,就是小妹,按理说他是最好攻破的了,鬼怎么没找上他……
怀里多了一物,陈仰的思绪被打散,他垂头一看,是袋威化饼干。
赵元扒拉着双肩包,他嫌费劲,直接把里面的食物都倒了出来。
“我有种直觉,我们不会再看到今天的日落了。”
发觉气氛不对,赵元这才意识到话里的歧义,他忙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会在日落前完成任务。”
张劲扬抱着胳膊:“你嘴开过光?”
赵元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还说?”
赵元:“……”
他把食物往中间拨了拨:“都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这话听起来,犹如吃饱了就上路。
前三天,有人怕吃多了,频繁上厕所,水跟食物用的都很节制,譬如出力最多的张劲扬,他纯粹是在消耗自己的体能。
不知道是不是赵元没开过光的嘴说的那番话,还是顶着队伍最强劳动力的头衔,张劲扬决定改变策略,他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放心吧,哥们,你想上厕所的时候说一声,我陪你。”赵元说。
张劲扬捏拳跟他撞了下。
“哇。”文青咬着面包笑,“气氛这么好,感觉今天真的能离开了呢。”
陈仰在他立Flag前出声:“你别说话。”
文青一副委屈样的找朝简评理:“栗毛,你不管管?”
朝简跟文青同时说话,他将手里的巧克力糖递给陈仰:“不好吃。”
“不好吃吗?这个我觉得挺好吃的啊。”陈仰接过那大半块糖,将吃一半的威化饼给他,“那你吃我的。”
朝简把威化饼的包装袋往下拉了拉,低头咬一口,他半阖着眼眸,眼下有一道冷光扫向文青,含着戾气横生的警告。
文青耸了耸肩。
赵元没发现朝简的眼神,只是对文青的电灯泡生涯给出了评价:“自取其辱。”
文青微微一笑:“校草,你这是在你的救命恩人面前秀词汇量?”
赵元脸一绿,他讨好的又塞给文青一个面包,最后一个了,谁让对方喜欢。
“文哥,你为什么要招惹朝简?”
文青啃着面包,声音模糊:“他比我帅。”
就这样?赵元忍不住的小声嘀咕,那你要招惹的人未免也太多了。
文青笑眯眯的看过来。
赵元立马闪开点不跟文青对视,这家伙不会读心术,却擅长揣摩别人的心理。
估计也就朝简能让他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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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吃饱喝足,利索的开始了今天的挖沙子工程。
昨夜没少人,还是七个。
陈仰左边是朝简,右边是冯初,他俩进来的时候穿的都是白衣服,前者不怎么脏,后者脏得快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你挖沙子的时候,胸口跟后背也能弄脏?”陈仰问道。
冯初说:“挖累了就躺下来了。”
“哥,我们都脏兮兮的。”斜对面的赵元插话,“别说前胸后背,我连胳肢窝底下都有沙子。”
陈仰说:“那你厉害。”
赵元嘿嘿,想到什么,他把脖子往陈仰那伸:“哥,你有办法把文青叫过来吗?”
陈仰毫不迟疑:“没有。”
“要不我去试试?”
陈仰不赞成赵元那么做:“你是主要劳动力,不要把时间花在那上面。”
他又说:“文青就是来了,也挖不了多少。”
“也是,他很瘦,都没什么重量。”
赵元嘟囔了句,发现除了朝简,剩下几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眼神还有点怪。
赵元莫名慌了,他结巴道:“我背,背背背,背过他。”
陈仰继续挖沙子,音量被沙沙声遮得不是很清晰,如同耳语:“你能让他喜欢你,这对你有好处。”
赵元傻眼,那家伙说他死定了,这是哪门子的喜欢,你误会了啊我的哥。
陈仰听不到赵元的心声,他的注意力已经挪向了朝简。
对方耷拉着脑袋,目光落在袋子里的三块残骸上面,周身气息沉冷,跟他们的慌乱焦躁格格不入。
陈仰观察了会,没观察出什么,他大多时候都看不穿搭档,这竟然丝毫不影响自己信任对方。
“还剩十一块残骸,我们全部挖出来之前就过劳死了。”
朝简低着眉眼,额发被海风吹动,投下来的阴影很碎:“目前挖出来的三块,一块比一块埋得浅。”
陈仰茫然:“有吗?”
不等朝简回应,他就找大家求证。
“这怎么可能知道。”
摄影师挖着沙子,他觉得陈仰的问题很可笑,自己却笑不出来,只想发火:“我们的眼睛里又没长尺子,除非浅的很明显,不然哪能察觉得出来。”
张劲扬踢了摄影师一脚,火气这么大,想烧死谁啊,他心烦气躁的,听着这语气都想炸了。
而冯初一瞬不瞬的看着陈仰:“陈先生,真的浅了吗?”
陈仰用余光瞥了瞥不再查看尸骸的搭档,心想他的结论应该是通过尸骸得出来的,可能是跟颜色腐蚀度什么的有关。
“是吧。”陈仰说。
“好事啊。”赵元一点质疑都没有,他激动的说,“那不就是说,我们越往后挖,越轻松。”
“我去挖第十四块。”
张劲扬打开手机看拼图的照片,跟着上面的位置去验证真假。
陈仰凑到朝简耳边:“你的猜测不会出错吧?”
朝简没理他。
陈仰打算等张劲扬的验证结果,要是错的,那他就想办法把小插曲翻过去。
“不会错。”
耳边响起少年不耐的声音。
陈仰用手背蹭掉眼睛上的汗:“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话也不要讲得太满,很容易打脸。
过来人陈先生在心里说。
然而朝简没打脸。
张劲扬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块骨骸。
摄影师急忙问:“浅不浅?”
“就一层沙子。”张劲扬将那块骨骸放进了袋子里,跟另外三块挨着。
这个结果让大家都充满了干劲,犹如回光返照。
挖沙子的速度涨了一倍不止。
他们现在挖的位置,拼图上对应的是女尸的左手骨骸,就是张劲扬带回来的那块。
它出现在第十四个地方。
那这里就不知道埋得是什么了。
“位置都是乱的,那会不会头也在里面?”赵元挖了会,提出一个疑问,“只不过它跟某个部位埋在一起了?”
陈仰气喘吁吁:“没有全部挖出来前是有可能的。”
赵元说:“薛定谔的猫?”
“是那个理吗?”张劲扬问完就发脾气,“不要屁话了。”
摄影师突然把铲子一丢:“既然确定一块比一块埋得浅,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从后面往前挖?”
“那样不是更能让我们有信心吗?
“学生都知道把难题放在最后,先从容易的来。”
陈仰思索着说:“那分组吧,你跟……”
“我自己去。”
摄影师打断陈仰,扭头看其他人:“我的手机没电了,看不了图,谁借我?”
只能是张劲扬。
摄影师带着张劲扬的手机离开,他往第十三块尸骸的方位走,眼睛又红又干涩,乌黑的络腮胡跟没有血丝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摄影师的脚步顿了顿,脚下的触感好像有点……
摄影师还没回过神来,潜水鞋就在那块地方磨蹭了几下。
细碎的沙子被鞋底蹭开,露出了一张脸。
“啊!”
摄影师跌坐在地,蹬着腿往后挪,扯破嗓子崩溃的嘶喊:“来人啊!救命啊!救命——”
远处的陈仰几人赶了过去。
沙子里的尸体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人,溺水而亡的清风。
尸体是竖着放的。
脚朝大海,头对着浴场。
他回来了。
浮肿不堪的尸体躺在太阳下,那身灰色道袍随时都会撑破,臭味熏天。
摄影师几人吐的吐,窒息的窒息。
陈仰弯腰看了看:“死了的都消失了,就他没有。”
说着就直起身,一眼不眨的望着朝简。
“为什么这具尸体明明被海浪卷走了,现在却出现在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