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你?”小澜提出了质疑。
“呃……确切地说……比划给我的,”傻子的手指动了动,“再结合一些道长的推理……毕竟问灵的表达能力有限。”
很客气的说法了。
“问灵明知道带上干尸能避免受伤,怎么还被咬成这样啊?”这回是秦音在发问了。
傻子仰起头追溯道,“我把整个事情给你们讲一下吧……最开始,地面裂开,机器都掉下去了,我不知道你们掉在哪里了哈,我掉在了前面……就是出口附近,问灵的机器掉在我旁边,之后她带着我找到了门,你们还记得工厂二楼那个没有入口的空间吗?其实这儿,就是那里……”
“什么什么?”秦音抬头环视着这片广阔的墨色平原,“怎么可能,这里这么大……”
“王城其实就很小的,”罗九天举了个例子,“王神的黑塔也很小,但置身其中,空间感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这块地方的神,有点控制空间的能力,不难理解吧?”
“可以理解,”小澜赶紧中断了这场对话,催促傻子接着说下去,“傻子哥,之后呢?”
“问灵和我没有在工厂的废墟里找到你们,就决定回到这里来,这时那些老鼠出现了,问灵她知道,出事了,于是我们跟着老鼠跑了过来,问灵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她奔跑的时候滑倒了,她抱着的那具干尸一摔开,老鼠就朝她围了过去……”傻子回忆起那副场景,眯起了眼睛,“我本来想把我手里的干尸递给她,但她急得要命,就这么冲过去了,我们到达你们这里的时候,那个小孩儿正趴在你怀里,你身上都是那种红黑色的黏糊糊的丝线……问灵就大叫着你的名字,直接把你扑倒了,之后……就结束了。”
傻子的描述虽然十分平淡,但小澜依然被故事中的问灵感动得够呛。
“道长呢?”小澜想起了自己记忆中最后的事情,“那个小孩儿不是也抓住道长了吗?”
“他原本想要抓住的,应该是我,”道长慢悠悠地说,“但之后,他感觉到了小澜你……就改变了对象。”
“讨厌,”小澜愤愤地说,“我看上去像是那种禁不住诱惑的人吗?”
“应该不是诱惑的问题,”道长低头,模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你的体质和他更相似吧。”
“什么?”小澜没听清。
“啊!我看到门了!”秦音忽然蹦了起来,“就在那边……快跑快跑。”
在秦音的催促下,一行人奔跑了起来,跑着跑着,眼前朦胧的黑暗中,便有一道嶙峋的山崖边缘浮现了出来,山崖脚下,一扇漆黑的大门显示出了轮廓。
那门很重,在抱着问灵的傻子没法动手的情况下,其余四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门推开。
一股泛着尘灰气息的味道扑面涌上,但在他们闻起来,这空气已经清新不已了。
之后,是一抹转角处投来的月光。
那是二楼的楼梯间。
终于出来了。
除了问灵和小澜的伤势较重,其他人几乎并未受伤,此行还算是安全归来,众人走在水泥地面全部皲裂翻起的滚着尘烟的一楼,纷纷松了一口气。
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但他们没有感到紧张。
因为很快,那人就循着他们的气味跑了过来,宝木的脸色又是苍白又是红润,看起来又紧张又健康。
“出什么事了?”
宝木喊道。
他先用视线清点了一下人数,紧接着顺着闻到的血腥味找到了问灵和小澜。
“车上说,车上说。”傻子冲着急疯了的宝木笑笑。
“诶对了,”众人走到工厂外的野草地里,秦音才想起来问,“问灵为什么会净化?她净化的啥呀?”
“好像,这也是三衍的一项独门异,”罗九天挠挠头,“我爹似乎和我说过类似的什么东西,具体内容我给忘了,我爹当时推崇填鸭式教学,他教的东西,我都只记了个大概。”
“还是等问灵醒了再问她吧,”道长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我们已经安全啦!”秦音伸了个懒腰。
道长勉强笑笑。
众人回到车里,天色已微微泛白,车子绝尘而去。
微风吹过这片重归平静的野草地。
空气和夜风,缓缓流动。
沙沙……沙沙……
茂密的草丛中央,响起了不太像是微风带来的声音。
沙沙……沙沙……
野草的抖动剧烈了起来。
“吱!”
“吱吱!”
一声,两声……
像在应和着什么,草丛中,响起了嘈杂的,老鼠的叫声。
灰色的老鼠立起上半身,愤怒地看着土路上的车辙印,还有身后毁于一旦的它们的圣殿。
沙沙……沙沙……
一条腿,从草丛后迈了出来。
一个人,出现了。
那人隐在黑暗中,两肩各蹲着一只老鼠,老鼠吱吱鸣叫,似在交谈。
那人抬起头。
第一缕晨阳,映照在他的面庞上。
他没有双眼。
鼻梁上端,是一道横贯而过的伤疤,本应清亮的双眼,如今,是痛苦,是腐烂。
他倾听着老鼠们的对话。
一抹近乎痴迷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三衍……”
***
“宝木已经没事了吗?”驾驶座上的傻子扭头问道。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问灵身上,经傻子一提,才想起宝木还是个病号呢。
“我没事了,”宝木憔悴地笑了笑,“现在就是有点累,不过跟你们比起来不算什么。”
一行人回到了乌渔镇繁华的中心,此时虽是黎明刚刚破晓的时刻,城中却已乱成了一团,到处萦绕着“瘟疫瘟疫”的私语,民众充满了恐慌,相关人员却像是集体噤声了一般,至今尚未做出反应。
直到一个个呐喊的病号猛地发现自己的病症突然消失了,和瘟疫来临时一样,民众奔走相告,将“瘟疫消失了”这件事慢慢扩散了出去。
最终,在城里的人们全部苏醒之前,瘟疫的来临与逝去已变成了另一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集体幻觉”。
“看吧,果然只是幻觉。”
人们这么安慰着自己,抹去头顶的汗,继续自己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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