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山高皇帝远,自得其乐

    又到春日采茶季。

    倘若去年这时杜士仪关心的只是彭海等人的一处茶那从去岁提出茶引司构想到今他通过制定茶园籍组建茶募浮户种植茶已经初步把一个架子搭了起来。而那位原本是蜀地一月结果却变成了两京三月游的那囊氏尚终于也已经成功运了一万斤的紧压茶砖回吐蕃去了。而他们走的正是陇右河西那条通常商人最爱走的西域商如此就可避开从雅州出发前往吐蕃的那些崎岖山路。

    茶引司经管益州、蜀州、雅州、邛州、绵州、眉看似在剑南道诸州之只涵盖了有限的一片地但就杜士仪暂时募集到的人力物力来这已经是极限而且这也是如今剑南道的主要产茶区。如雅他通过杨玄琰保证茶引司的正常运蜀州有张益州有韦礼帮至于眉州和邛州绵他就不可能一味安插自己人了。在得到朝廷允准过他在正月亲自驰马往见那三郡的刺许以⊥那三位使君在茶引司所得之中截留百分之十以供地方建设所终于让他们得以全力相助。

    茶引为一担一百若所购不足百斤另发茶每由最高六十斤。每引售价为十匹茶由则是每由六匹以六十斤为上限。

    至于王容也完全没有闲着。云山茶行在去岁显露出庞然大物之姿今年便开始筹建巴蜀茶会。这个很没创意的名字是杜士仪起但却胜在通俗好王容带着白掌柜在两个月时间之内不但把成都城内茶市之中的所有茶行东主掌柜都见了一个甚至还亲自走了一趟雅州。

    对于朝廷新设茶引司的各家茶行自然是关注得很。别的不得知如今从两京到各饮茶之风日趋盛茶叶只嫌没人会嫌官府一下子突然横出这就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够自由收购茶而是要通过茶引司购买茶这全都是非同小可的变化。更何对于和官府打交除却不少背景雄厚不少人都心中发怵。因对于茶会出面和官府谈价获得茶然后按照出资比例分配给各家的模即便有人心存疑但也有人觉得如此抱团方才是上策。

    毕如今不但判两税更身兼判茶水使的成都令杜士可不是好打交道的人

    每年第一季的春茶是最鲜也是品质最好不消说更是价钱最高的那一往往被各家茶行搜以供两京权贵并天下爱茶的富因从三月头里开到茶引司来买茶引茶由的便络绎不绝。当最最大手笔的还是刚刚城里不多久的巴蜀茶一千引的大手笔一就连杜士仪新辟署的那些茶引司判官亦是为之惊更不要说受到这个消息刺激的陈司马了。

    “这真是杜明府真真是好手我还以为此事难成”陈司马可不比范承虽说出身名但他不耻言反而对这一笔莫大的收入赞口不“今年据说蜀中各地雨水充茶叶丰此次茶引司定的两斤茶一匹帛的最低指导不少茶户都是欢呼雀欣喜于一年辛苦所得可以卖个好价钱如此不损百又有益于真是两全其美”

    其实还是有人受损失但商户的损自然不会被官府和百姓放在心里

    杜士仪心中清倘若不是自己开放了奚族和契丹的两条兼且吐蕃的需求量立时就会释放出而云山茶行虽然已经化整为但代表着茶市真正的巨这却和自己站在一条恐怕他这茶引司一就会招致群起而而不会是此时此刻陈司马的赞叹。因在陈司马面前谦逊了几句之他就问起了陈司马仅剩下的一年任果这位名门出身的剑南道现任之立时有些愁眉不展。

    “我为官至今二十除却丁忧三年之也算是每选不能在益州这世外桃源之地一任三我也心满意足了。只是去岁考评不过中今年却也说不明年倘若仍是如恐怕我想要平调也是妄想。”陈司马摇头叹了一口继而便露出了一丝口“此前范使君黯然离张相国嘴上不心里却总不免芥蒂。我一把年纪也就罢杜明府却得当心才是。”

    知道王刺史虽是提但隐隐之中却也有所要杜士仪便欣然笑道:“多谢陈司马提醒。陈司马多年苦吏部集选总会有人心存公道的。”

    陈司马等的就是这句登时哈哈大笑。等到强留杜士仪用了午他亲自把杜士仪送出门面上便有些志得意满。

    对于回京他是没抱什么奢就这么周转做个一州刺不要候选等个昏天黑他也就心满意足了。杜士仪还年又不是真的眼高于对他始终恭敬有他如今多给人行行方说不定日后还能惠及子何苦非要拿着上官的架子去做恶人?杜士仪此次建茶引辟署的判官可就有他一个明经及第却多年守选不成的外甥

    一路骑马回了成都县杜士仪扔下缰绳跳下马便得知陈宝儿已经从茶引司回来了。尽管和宇文融当初主持天下括田括户时的风光不能但他上书筹建的茶引同样能够辟署判只不过茶引司位于成都这等远离天子之对于那些热切功名的高门子弟吸引力并不可对于寒微子弟就极其吸引人了。他在本地辟署了四名处外加王刺史的外甥等几名明经明算等科出身的士总共八人作为判而把年方十三岁的陈宝儿直接提溜了过去作为茶引司记却是私不奏报朝廷即使如张家村从村正到村也全都是好一番惊叹。

    “杜师。”

    “到书斋说话。”

    不过一年因为吃得好穿得杜士仪又强令陈宝儿把体力活停下改习弓马剑因而整个人蹿高了小半个人也不如从前那般瘦弱。他跟着杜士仪进了书斋就侍立在旁边将今日茶引司的种种事务先事无巨细禀报末了才问道:“杜听说朝中还要另外派一个副使来?我听几位判官言谈之间都有些担生怕又是……”

    “生怕又是给我来使绊子的?抑或是于脆来摘桃子的?”杜士仪反问了一见陈宝儿不吭脸上的表情却分明说就是如他不禁笑了起“放你家老师还没那么大能一直都让人念念不忘地惦记。你既然想知我不妨告诉所谓副不是别是你老师的熟人。”

    “啊”

    听到是熟陈宝儿顿时喜出望继而想起自己疑神疑他不禁露出了赧颜的神色。他才讪讪地说了一句是我想左杜士仪就温和地问道:“对你这几个月的记室做下感觉如何?”

    “就是杜师吩咐战战兢兢兢业业。”陈宝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面上随即露出了一丝动人的神“不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机会难只要你一直如此努将来必成大器。你和崔颌不他毕竟还有殷实的家业撑所以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冲刺举但你不成。我就算愿意支持你一再应想必你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坐吃山空。所读书之真正做一份能够补贴自己乃至于家用的活那才是最好的。”

    “若不是杜哪有我的今天。”听着这些真诚的告诫教陈宝儿不禁眼圈微“我一定不会让杜师失望的”

    “好孩子。”

    杜士仪含笑点了点这才吩咐“把昨天布置给你的策论先写出来我看”

    喜爱归喜但杜士仪对陈宝儿的要求却从来不曾放松正如同他当年对自己一样。此刻支使了陈宝儿去努力钻研策他自己则是斟酌如何写这一篇定期的汇报文毕这些实绩远在东都洛阳的天子看不宰相高官也看不都要在这一篇实实在在的文字中得以展现。就在他若有所思打着腹稿的时外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紧跟着进来的却是赤毕。

    “郎东都崔郎君的信。”

    得知是崔俭玄的杜士仪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妹夫兼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写起信来往往是啰啰嗦嗦一沓也不怕让人山高路远送来太麻烦。尤其是自打之前杜十三娘再次怀孕之崔俭玄的信就越发啰嗦就连胎动也拿来对他十足一个五好父亲。只不猜测这个妹夫会在信上唠叨什却也是他公务繁忙之外的乐子之一。此时此当他取出信笺在手的时就不禁愣了一暗自嘀咕今次人怎么变了性子。

    然等他一扫那上头熟悉的字他那轻松之色便一扫而空。一目十行地看完这封极其少有言简意赅的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长安城又要变天了”

    赤毕闻言登时心中一紧。怪不得他今日接着那崔氏信使发现人疲累欲原来是真的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