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宗原的面色,已是阴沉如水。也是目光炽热地,看着那药瓶。
宗守的断刃剑,可使他参悟出更强的枪“势”。而这人极丹,则能使他内炼根基,更是牢固。
无论哪一样,都是足以令他这样先天武师,梦寐以求。
却默然把那把枪,重新收入到布套之内,复又坐下。那黑衣中年,也是同样,把手从腰间的剑上收回。
人极丹虽好,却是祖人狂取出来的东西。断刃剑也仍旧是引人垂涎,却偏偏是祖人狂想要之物。
东临云陆,除了那些隐世宗门之外。又有哪一方势力,能强过凌云宗?
即便不惧,此时此地,也无人是这祖人狂的对手。
此地诸多先天武师,又有谁敢在其面前放肆?
宗守暗暗一叹,看向了那药瓶。半晌之后,却意兴索然地摇了摇头:“这人极丹是不错,可此物对我却无用!若要以物易物,宗守宁愿要兽晶,同阶的兽魂石也可!”
既是无法杀人立威,那么能够从这人手中,多换来一点东西,也是不错。
那祖人狂神情微怔,剑眉斜挑:“我知世子是双脉之身无法修行,不过我这两枚人极丹,你这两位下人,却可用得上——”
不过当那目光,在尹阳与初雪二人身上掠过之时,又透出了然之色:“原来如此,一位根基扎实,已可不求外力。一位几日之前,就已是服过一枚人极丹。难怪对我这丹,看不上眼!”
稍稍沉吟,祖人狂就又是一笑:“那么加上此物如何?世子虽是多半也用不上,不过这几件东西加起来,却也勉强抵得过这人极丹——”
大袖一展,便又取出一颗银白色的晶石,连同那瓶丹药,一起丢入到包厢内。
宗守接在手中,也没仔细看,就将那口断刃剑,随手往那祖人狂丢了过去。
心知这已是此人所能开出的底价,已经赚了不少,再敲诈不出什么。再要抬价,搞不好这祖人狂,会当场拂袖而去也不一定。
把剑丢出之后,才有心思打量手中的东西。那药瓶也不用打开看,就知这定是真货。似凌云宗这样的大宗,还不至于做出坑蒙拐骗之事。
令他在意的,是那枚晶石。表面银白色,闪闪发光,极其耀眼。摸在手中,却又仿佛是琥珀般的触感。
应该是一枚高达六阶的魂石,不过内中,却隐约可见一只正张开双臂,做怒嚎之状的银熊,被封印在内。
表层之外,还刻有十数符文,简练而又玄奥,气息收束,就仿佛普通的魂石。
原来是护驾魂兽,把六阶的精兽之魂,近乎完整地封印在魂石之内。阶位只降了一阶,此兽生前时的能力,估计也能保存大半。
出手制作这魂兽之人,必定是日游境之上!而且多半也精通符道——
怪不得,那祖人狂会说此物,他多半用不上。常理而言,要将这只护驾魂兽收服,至少也需夜游之境。
宗守的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把这魂石,收入到自己袖内。然后朝着初雪一笑:“雪儿过来张口,啊!”
初雪下意识的就要张开樱唇,却不过瞬间,就想起了两日之前。柳眉立时一蹙,犹犹豫豫的挪到宗守身旁,苦着脸道:“少主,那还要跑步么?”
其实那人极丹很甜,比糖果还要美味。只是一当想起那之后宗守的“折磨”,初雪就有些发愁。
“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宗守直接在她脚跟处一踢,初雪立时浑身一麻,小口不由自主地张开,然后一枚红色的丹丸,就被丢入到口内。
这次仔细品尝了一番,初雪这才吞了下去,确实好吃,不过还是要讨价还价。
“少主,我跑步好了,不学你那什么导引术!”
宗守莞尔,又将那药瓶,往尹阳一丢。后者接过之后,也不可惜,直接把瓷瓶握碎,将剩下的人极丹,同样吞入口内。
此物珍贵,乃是身轮阶段的绝品灵丹,无数武修都梦寐以求。带在身上,只会徒取祸端。
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了,反倒可断了这些人的念想。
这枚人极丹,对他作用不大,却仍可节省两年修炼之功。
那边包厢里的宗灵,却已是看得双目通红一片:“宗守我看你真是疯了!一枚人极丹,即便分开服食,也足可为我天狐宗氏,造就出四五位先天武师,你却让这两个下人糟蹋!今日之事,我必定禀知我宗氏诸位族老,定要给个交代——”
那宗原也是满眼的怒焰,双目喷火般注视了过来。双手上的青筋暴起,似乎已是怒极。
宗守唇角一撇,心说我现在不用了,难道还等人来抢?要把这丹乖乖献上,给了你宗灵与那位紫雷枪,那你就满意了可对?日后莫非就会对俺手下留情不成?
不愿去理会,宗守又看向下方的黑衣中年,面上微微笑道:“对了!尹叔,记得方才,似乎有人在说我是败家子,脑袋奇蠢无比,无法救药来着。尹叔你觉得如何,我宗守可是蠢人?”
尹阳闻言莞尔,唇角也是微微挑起,朝着宗守微微躬身:“世子不蠢,一口黑浪剑,转手就卖出五十倍的价格。说世子蠢的人,才是真蠢!”
那宗灵的脸上,已是青白一片。方才楼内诸人,只有他骂的最多,而且是当着宗守的面,破口大骂。
一时是惊疑不定,也不知宗守,到底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碰巧。还是真知那口剑另有玄虚,才报价万枚兽晶,将之买下。
而下方厅中,那位黑衣中年,也是眼神一阵阴沉无比。之前自以为得意,如今再看,却简直就令人发笑。竟是再不愿多留片刻,冷哼了一声,就径自拂袖而去。
同样神情难看的,还有那位负责拍卖的老人,呼吸不匀,面色也苍白之至,已是后悔到要捶胸跌足。
当初卖这口黑浪剑时,怎么就没怎么想过,再仔细鉴识一下?即便是那些明珠与符文,他不敢动,怕损及灵剑。请识货之人,再仔细品鉴一二,也是能够办到。
两颗人极丹、一只五阶魂兽与万枚三阶兽晶,这价值怎能等同?此剑也不用卖出去,只需将之进献给凌云宗,就足以让家族,几十年长盛不衰。
那祖人狂,此刻却正是面透喜色地,将那断刃剑收起。闻言之后,不由也噗嗤一笑:“宗守世子,当真是一位妙人!方才说你蠢货之人,果然是奇蠢无比!你骤得重宝,必定会引人觊觎。虽没有了人极丹,可那五阶魂兽,却也有无数灵师恨不得夺宝杀人。这样罢,半月之内,只需你不出云圣城。我就可护得你无事。已有足够时间,让人处置此物了!”
宗守眉头一挑,听这祖人狂的语气,多半是不知最近丹灵山之事,否则绝不会道出此言。
不过却仍是微微颔首为礼,算是谢过了此人厚意。要他欣喜若狂,那是断不可能。
那祖人狂有些意外,却并不在意。四下看了这茶楼一眼,就飘然远去,直接走出了茶楼。
宗守也无意再留,想要的灵剑已然到手,顺带加上两枚人极丹与一只五阶魂兽。
对那四阶变异云鲸幼兽,虽是有些兴趣。可相较于他手中的这只五阶魂兽,又不算什么。
此刻那四处八方望来的视线,更仿佛是恨不得,将他的整个人撕碎。即便他怎么神经粗大,也不愿在此处,继续呆下去。
远离开那间茶楼,三人走到街道上时,已是深夜。
而宗守笑吟吟的神情里,也透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尹叔,那云瑕七剑,是怎么回事?”
“是指云瑕山七位用剑高手。都是先天武师,据说其中一两位,已踏入武宗境界。方才的那位,名唤任千愁,自号‘诡剑’。虽是云瑕七剑之首,却只是年纪最长而已。不过这两年,传说其剑道大进,便是一些地轮四脉的宗师,也胜不了他,极为了得。尹阳虽已突破先天,不过却自问不是他对手。加上方才那枚人极丹,也是远远不够!”
说到这里,尹阳终是忍不住开口劝诫:“世子,方才您也委实有些鲁莽。即便知晓那剑有些玄虚,也大可离开之后再说,何必当场取出,使我等身处险境?今日是运气,有那位祖人狂震慑,才没出事。若是这人不在,之后的事情,尹阳真不敢想象。”
这话他已憋在胸内忍了许久,此刻说出来,顿觉心胸一畅。
宗守却不置可否,眯着眼看向了前面。尹阳也是心神一警,顺着宗守视线看去。然后也是一惊!
只见方才提前他们一步离去的那位黑衣中年,正从对面行来。手按着剑,气势摄人,使街道上的行人,都纷纷避开。直到距离三人十步处,这才定住了身形。
定定看着宗守,过了许久,那黑衣中年,才蓦地一声冷笑:“今日之事,我且先记下。半月之内,必取世子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