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看得是莫名其妙,捧着那几个木盘,惑然凝望着那几人的背影。
“怪了!这些东西,何必他们巴巴的给我们送来?难道那家元兵斋,其实是他们云圣城主开的?”
宗守嘿然一笑,并不答话。手抓起一枚云纹飞刀,在手中把玩。
此刀的材质,毫不逊色于雷牙剑。上刻云纹符箓,只需稍稍催发,便可有水雾幻出。承载惊云神灭剑意的能力,比之他之前所用的那些柳叶飞刀,强出太多。
也仍旧是薄如蝉翼,更显锐利。
不过此刻的宗守,心神却并不在手中的刀上,而是冷冷注视着不远处,街对面的一处楼阁。
这就是城主府,五丈高的石墙,将里面宽大的庭院,彻底与外隔开。
右侧处却有一座楼阁高耸,高出了石墙一截。隔着千丈距离,从此处眺望,依稀可见那上面,正有两个人影。
“还能是为什么?人家把我定下的这些东西送来,自然是要我们快点走人——”
初雪“啊”了一声,满脸的不解之色。方才那人,最后明明是让他们再住几日。
只是那人待他们的神态,确实仿佛是对瘟神,令人极其不喜。
尹阳也是阴沉着脸,神情无比的难看。
宗守却眯起了眼,似笑非笑。
——云圣城风景优胜,素来平和无事,乃是游玩赏景的绝佳所在。
这意思,无非就是不想卷入这场风波中。一旦有什么不测,那时就要从平和无事,变成有事了。即便此处风景再好,也无人来游玩赏景。
他倒是看得开,也理解那云圣城主的苦衷,换作是自己,多半也是如此处理,只是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而已。
连面都不见,就催着赶人,实在有些太过。
自嘲一笑,宗守也不再去看那座楼阁,径自步回了门内。
其实不用这位城主提醒,他也已准备动身离去,只是时间早了两天而已。
这些云纹飞刀与外骨零件,能早些到手,也是件好事。
又忖道这平静舒心的日子,果然是无法长久,想要寻一静地安身也不可得。
要想在此世存身,他人终究是靠不住。只有自身的实力,剑术念法,才是自己立世的根本。
不可怠懈——
※※※※
“连城,这就是那位乾天山世子?”
就在千丈之外,一座五层高楼之上。一位锦袍老人,正是凭栏而望。
此人面如重枣,神情平和。右臂肌肉虬结,左臂却干枯如材。略显干枯着的目中,闪烁着好奇之色。
从此处眺望,正可看见那石墙之外,街道对面的瘦弱少年。
“能察觉你我,此人直觉,倒是好生敏锐!不像是个未曾习武之人?”
“这位世子,确实有些奇异之处!不过我使人连续观察了数日,都未察觉这位世子,有任何习武迹象,也不似锻炼过元魂。若是武道念法有成,身上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可主人您方才也看到了,此人一丝武者的气息也无,亦未有魂念,溢之于外——”
话音来自这锦袍老人的身后,一位满脸皱纹,仿佛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垂手而立。
一身黑袍,看不出什么奇异之处,不过偶尔抬头时,却是眼锐如鹰。
那老者却皱了皱眉:“话虽如此,可这时却总觉得有些不安。雷动大人有过吩咐,要让我等尽力照顾,倾力结好。结果我非但未能遵他之意,反而要把人赶走——”
那名叫连城的管家,面色变了变,也是有些无奈:“此举非是主人情愿,实在是诸方施压,不得已才为之。雷动大人行事素来随性而为,命下人交代那番话之后,却偏偏许久都未现身,实在令人疑惑。若依我看,说不定雷动大人早就已将此事忘了。此人身处漩涡,事涉东临诸宗博弈,据说还与那天狐一族的八尾本宗,有些关联。实在非是我们云圣城所能插手。一个双脉之身的废人,也值不得我城,为他担太多干系,与那几位冲突。让他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老者却是迟疑难断,片刻之后,却终是一叹:“也只有对不起大人了,不过此人临走之前。我还是要见上一面,送他一送。我不欲与此人扯上关系,却也不愿因此成仇。此人被雷动大人看好,总是有些原因。你稍后准备些礼物,一起带过去!”
连城神情一怔,连忙抬头,却只见老者的面上,已然平静了下来。语气神情,分明是不容置疑。只得是收住言语,不再去劝:“连城遵命便是!这就安排,只是这礼物规格——”
那老者却陷入了凝思,并不答话。连城当下是微一俯身,直接退往楼下。已知这位老主人之意,无需贵重,一般即可。
※※※※
回到院子里,初雪就已平静了下来。之前虽是愤愤不已,可如今自己想想,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已是无惊无险,在此处整整呆了十余日,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总不可能,永远都让人替自己遮风挡雨。
尹阳也是如此,不过却更显心平气和,显然事前,也已料到了几分:“我听说云圣城城主虚政元,早年也曾叱咤风云,性格火爆,行事狠辣,三十五岁就已至武宗境界,几乎统一云圣城周边三千里之地。不过之后因被人所伤,重创难愈,从此就收敛了性情。行事有如妇人,拖泥带水。一心与人为善,从不与人结怨。几十年了都是如此。势力每况日下,据说好几次,被人逼到绝处,都不敢还手。全依靠与那些隐世宗门的交情,才勉强保住此城。如今看来,是愈发不堪了——”
宗守却是有些讶然,不意这云圣城主,居然还有这么风光的时候。四千里方圆之地,能已是横跨数省了。
至于尹阳后面的几句,就又有些不以为然。雄狮之性,怎可能轻易敛去?虚政元如此行事,多半只是无奈。
不过此人之事,也与他无关。且今日已晚,要走也只能等明日再说。
再次钻入自己房内,忍不住斜眼往那墙洞处看了一眼。
洞口没被堵住,旁边房内的情形,仍旧是依稀可见,宗守却急忙偏过了头。
“似乎不在?莫非从后门走的?”
只疑惑了片刻,宗守就再未在意,开始拼装着那些零件。
之前的风行灵骨,只有腿部。而他此刻定制的这一套,却是连带着上臂。
同样是三阶云鲸骨制成,材质却不尽相同。一是取之肋骨,一是取自负担云鲸全身重量,飞翔空中的双翼。只论坚韧,就强过至少三倍。
上面还刻着不少雷纹,而双臂与关节处,更是以金属制成,闪烁着冰冷寒芒。使这套外骨,更为结实。
双手也是如此,类似于剑爪,五指可以套在其内。每一根指剑,都是锐利坚硬,不逊雷牙。
而外面镶刻的符文,更是以一种名为血灵铜的材料,嵌入骨中,使符纹更不异损毁,也不易修复。
宗守花了半个时辰,才装好了一具。穿上之后,便隐隐感觉这套外骨,与自己体表的雷鸾符阵,隐隐呼应。
猛地一拳抓出,将自己房里,唯一剩下的一具檀木椅,也生生捏爆。
宗守目光立时一亮,开始计算着自己的力量。
“大约九千五百斤!自身力量,大约是三千六百斤左右,这套外骨提供了足足五千九百斤力量,接近九脉秘武师的万斤之力!”
宗守暗暗惊奇,他拼装的这套全新外骨,名为雷走。与风行不同,后者以风力催动,而雷走却是全凭电能行走。
二者同样有着迅捷的特性,不过这方面,雷走灵骨却又远在风行之上,甚至可以超越踏云驹。
战斗能力,也是不弱,不单是五指剑爪可以,左右双臂中,更各有一个空间可以藏剑。甚至若魂力足够,还可引动雷力伤人。
不过在前世时,这雷走灵骨,最多也只是提供五千斤之力。
“多半这个时代的云鲸骨非是驯养而成,野生之物,自然更为坚韧!”
宗守兴起,身形蓦地在这房内腾挪,依托此骨试演拳法。
既非是胎息灵泉,也非是小五轮明王拳。而是锋芒毕现,十只剑爪,带起阵阵寒光。迅捷如虎,凶猛如豹。
只是片刻之后,宗守就又意兴阑珊。
“这外骨强是强了,可穿在身上,打出的拳法,到底无法如人体般自然灵活。我若是穿上战斗,战力反而要降下两层。怪不得,前世除了那些炼器师量身打造的顶阶外骨,所有强者,都将之视如敝屣——”
又内视一番体内,发现今天这半日下来,练了一趟剑,一套拳。可消融的雷鸾之卵精华,实在少之又少。只有极少量,被血肉皮膜真正吸收。再想要突破,至少还需数月。
微微摇头,宗守又在自己的床上端坐,取出了一枚云纹飞刀,放在手心之中。
右手微微发力,这口飞刀便“腾”地升起,仿佛灵器一般,悬在宗守掌心之上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