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那处密林之内的空地,此时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地面上的血迹,冲得是干干净净。
“‘诡剑’任千愁、‘岚剑’谢俊、‘怒剑’云涛,还有一位十万血杀李邪灵,三位有希望登入武宗境界的先天剑师,再加上这未来的天位李邪灵。这次云瑕山的损失可真不小——”
密林之中,一个黑衣人影,正是昂首挺立。披着黑色的斗篷,依稀可见其面目,精致秀美,男女不辨,似是极其年轻。正仰着头,看着那树梢。
“可惜了!天不作美,这雨一下,所有的血痕都冲淡了。除了你我之外,此处更有至少五拨以上的人,在我们之前到过此间,估计即便有什么痕迹线索,也寻不到了——”
在他身旁,另还有一人,同样也是一身黑色装束,不过却未遮掩面容。鼻子奇大,几乎占据了脸部的一半,又偏偏是贼眉鼠眼,显得是猥琐之极。目中不时闪现过的阴狠,更令人不寒而栗。此刻却是漫不经心的,四下梭巡着。
“不是奉师尊之命,要寻那个杀了米老的家伙?为何要寻到这里来?先前虽是受了乾天山的宗阳所托,要将那位世子送回去。不过几日前师尊不是嫌他们出价太低,已经推掉了?这位乾天山世子,如今与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
那位俊俏青年冷声一笑,走到一株松树之前,淡淡道:“与这乾天山世子有关系的先天强者,那时大多都是在云圣城附近。云圣城之人,多少知晓些我等之事,凌云宗也不会轻易向米老出手。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群人最可能了。不知仇凌师弟,以为然否?”
说话之时,这俊俏青年探手将一株断枝取到手中,看了眼那断口之后,立时倒吸了一口寒气。
“生机斩绝。这个人,好凌厉的剑!不愧是十万血杀——”
“李邪灵的剑,自然厉害。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连我都有些悚。那么漂亮的妻子都被他斩了,化作一杯黄土。当真可惜!送给我玩玩多好?不过将之杀他之人,更是了得。也不知是否真是那位突然现身的玄武宗出的手?”
见俊俏青年默然不答,仇凌也不在意,开始四下走动着:“不过云师兄你先前说的,倒是极有道理。那时云圣城附近,有资格要米老命的人,这群人中至少占了七成以上!说不定就是已经在这里死掉的四位!”
忽然驻足,目光盯着脚下那李邪灵仍旧圆睁着眼的头颅。仇凌的眉头挑了挑,突然一声冷笑。
“都已经死翘翘了,做出这样死不瞑目的表情给谁看?没了命,也没了剑,你还能杀得了谁?”
竟是抬起了脚,重重一踏,将这李邪灵的头颅,有如西瓜一般踩碎。
然而下一刻,仇凌的神情忽然一变:“是剑气?”
无数凌厉的气劲,在脚下忽然爆发。仇凌身形疾退,一息之间,就暴退至二十丈开外。
不过脚下仍旧是无数伤痕,足部处,更被洞穿出无数伤口。不由是一声咒骂:“这个李邪灵,怎么临死了还要害人!幸亏老子反应的快。咦,有些不对——”
仔细回想着刚才的情形,仇凌顿时是倒吸了一口寒气:“是在脖颈处,不是李邪灵,而是杀他的那人,剑气剑意都凝而不发,足足潜伏半日有余。这个人,当真是了得!果然不愧是玄武宗!”
那云姓青年,这时身躯也是一动,飞身至李邪灵那仍旧保存完好的躯体前,看了看那处断口。片刻之后,却微微摇头:“不对!还不到剑意层次。感觉应该只是先天境界,只是这如何可能?这世上的先天强者,有谁能胜过十万血杀?这李邪灵精通陆地奔腾之术,迅捷无双。否则也不至于在数十次追杀中,屡次三番的逃离,是什么人能令他连逃命都是无法?”
越说越是疑惑,眼中全是不解之色。而正在清理着伤口的仇凌,也是怔住。
若是杀那李邪灵之人,是一位玄武宗,此事也不足为奇,只会暗暗感慨一声这十万血杀的命不好。可若是出手之人,只是一位先天武师。那么这次的事情性质就是截然迥异的不同。
若是此事在云界传开。不止是东临云陆,要为之震上几震。即便连那中央云陆,也要为之惊动。
十万血杀李邪灵之名,震撼的可不止是东临云陆。能够在先天境界,将此人诛杀,此人天赋之强,岂不还要远过十万血杀?
那云姓青年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半晌之后,又忽而一笑,蓦地一掌拍出,竟使李邪灵的身躯,瞬间化为灰烬。
“师弟,这次托你之福,还真是找到了有趣的事情。未必与米老有关,可我如今却是好奇无比,定要看个究竟——”
※※※※
云灵神宫内,龙若正驾着那条巨蛟,向远处一座殿堂飞去。
这座云中宫殿,就坐落在重重云海深处。面积广阔,四处都是看不到边际的云雾。
风景之美,实是旷绝天下。不过若是日日看惯了,也不过是寻常而已。
龙若至那做石殿前千丈处,就从自己护驾灵兽上飞身下来,然后一直步行往内走去。
此处面积虽大,人却稀少。龙若走若门内,直接这石殿内偌大的空间,就只寥寥五人端坐着。
其中四人都一身青袍,面容枯槁,双目紧闭,坐在左右两侧。只有最上方一人,面如冠玉,眸似点漆,姿容俊美,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此刻正笑望着过来。
“可是奇怪我为何会将你唤来?且看看这个!”
说话间,那堂上的少年随手一挥,就是一道蓝光飞至。龙若眉头一挑,现出几分凝重之色,大袖鼓荡,一股吸摄之力发出。将那道蓝光,小心翼翼的接在手中。却是一口二尺余长的小剑,锋锐寒冽。
“是断刃剑!”
龙若的眉头一挑,然后大喜过望,朝着上方与左右一礼:“多谢师尊与几位师叔垂爱,有此剑在,龙若的御剑术,必定能更强数分。”
接着又觉好奇道:“这口断刃剑,却不知是何处取得?不是传说宗门寻找了足足两百年,都未有下落。此剑已经可能被那人毁去了么?”
“是你祖人狂师弟买来的,发现此剑的,是乾天山宗守。藏在一口普通的黑浪剑中,实在令人意外!为买下此剑,人狂可是用了两枚人极丹,一只五阶魂兽。龙若你日后,可要补偿他一二——”
那上方处的少年说到此处时,又略一皱眉:“人狂也说这宗守,身具双脉无法修行,至今一丝内息也无。不过此人你能够寻得这口剑,显然是有些福缘运气。龙若你亲眼看过他,就真觉得他没有半点修行希望?”
“无有一丝内息?”
龙若微微愕然,他记得前次见面之时,那位乾天山世子,分明已到了武师境界,而且根基不弱。为何祖人狂师弟,会说那孩子一丝内息也无?
旋即就不曾在意,或者是此子彻底放弃希望,自己把真气散了也说不定。以双脉之身,修炼武道,几乎每时每刻都是酷刑,放弃也不奇怪。
将这疑惑按下,之后也没怎么犹豫,龙若就一阵摇头:“记得前世就与师尊说过,此子身上,另有隐患。灵魂残破,有天人之障。我料定他这一辈子,最多只能到秘武师境界!至于灵法,一旦到出窍境,则必死无疑。若是看错,就把我这双眼挖了去——”
堂上的少年立时一阵轻笑,半晌之后,又化为遗憾的轻叹:“可惜了!此子心性不错,武道与符箓天赋,也俱是绝顶,为何却偏偏是无法修行?天心无常,实在难测!”
龙若默默不言,也不知为何,就在他说出方才那句话时,魂念间,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似乎是做下什么无法弥补的错事一般,心中颤栗不已。
那少年也未察觉龙若的异色,叹息之后,神情也凝重了起来:“一年之后,就是龙门开启之日。诸宗弟子,都会汇聚于聚龙山。东临云陆诸多强者,也会参与。不过这数千人之中,只有二十,能够有机会观睹武圣留影。我宗如今拿得出手的,也只你与祖人狂二人而已。龙若你这些日子,需得好生准备一二!若是丢了我宗的脸,绝不轻饶!”
这声音宛如晨钟暮鼓,使龙若骤然回神,立时收束住所有杂念。朝着上方,正容一礼:“龙若明白了,绝不负师尊与诸位师叔所望!”
胸中不由一阵激荡,龙门武圣留影,每百年才现一次。乃是万年前一位名震诸界的武圣强者,亲手所留的一面石壁,能有缘参悟之人,据说莫不都是武道大进。
他修的虽是灵师,可却是偏向剑修一道,武圣留影对他同样重要。
更是隐隐期待,与那东临云陆诸多豪雄,一争高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