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可见那高台之上两个人影,正跃身跳下。骑上了两匹雄壮之极的驭风驹之后,就开始往兵营之内疯狂的逃窜。
而那高台之下,仅有四五百亲军,正面色铁青无比,汇同几千名守营的士卒,拦在那营门之外。不过此刻仓促成阵,又各自心内惶惶,微含惧意,差不多是乱成了一团。
宗原见状,目中不由透出了几分冷哂之色,胸中微觉失望。这两人,此刻居然连联手跟他一战都是不敢!
两年之前那次,他是即便明知必死,也不在那风煜的刀前,后退哪怕一步。这样的人,也配与他并称于世?
然后脑内又如电流划过一般,想起几日前,宗守在界浮城,对他说起的那番话。
——要将这雄魁与风煜的头颅斩下,做成尿壶!
不止是在界浮城,那日他失魂落魄之时说过。今日战前,自己心情低落之时,世子也曾提起。
只是那时,他却以为是宗守开玩笑的激励之语,当不得真。
到此刻却不禁是一阵血脉贲张,心情亢奋,自家世子,果然真是说到做到,从不说半分虚言。说要令他亲手斩下这二人头颅,就真正给了他机会。
一瞬之间,无数画面,涌上了脑海之内。两年之前,自己在战场上,被这风煜以一口大剑狂砍,压得力不能支,只能跪倒在地。还有这两年以来,那些刺的他几乎无颜见人的闲言碎语。甚至界浮城内,这二人那些难听至极的话。
宗原不由是嘿然一笑,此刻他对生死荣辱,其实并不太在意,可这几年的郁气,却实在太多太多!
今日如不取这二人的头颅,又岂非是辜负了世子的美意?
“杀!”
猛地驱马,令龙角翼马再次加速。宗原一人一枪,毫不见半分停滞的,撞入那营门之前。
这几千甲士几乎是一击即溃,即便那风煜雄魁的亲兵,拼死阻拦,也同样是徒劳。三千铁骑践踏,连稍大一点的波浪都没溅起,就被彻底的粉碎淹没。那几丈高的木质营门,也是宗原一枪粉碎!然后众多玄甲骑士,如潮一般,涌入了进去。往那逃逸中的二人,继续追袭。
风煜雄魁二人,这时都早已是彻底荒了神,再无半分之前的沉着冷静的世子风范。
他们胯下的驭风驹,虽都是异种,进入到四阶之境。本来在意想中,即便战不过,也能够逃得掉,可那宗原身下的龙角翼马,此刻也不知因何缘故,竟仿佛是彻底发了狂,马速竟是整整快了他们近乎四成!这百丈距离,恐怕只需数十息时间,就可彻底追上!
“我草他姥姥,跑的倒是他妈的真快!”
雄煜往后面看了一眼,眼神是阴沉无比。他身形魁梧,而雄部诸族,体重几乎都可当于风狼一族的几倍,即便是同样骑着四阶变异的驭风驹,也仍旧落后风煜十几个马位。
他本来就无半分战意,是早已心知肚明。有这宗原统帅,三千玄山铁骑纵横,践踏千军。在万军之中要取一人首级,简直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而反观己方,六位玄武师,已是一人重伤,四人身死。两位还阳灵师,更没有丝毫消息。军心惶恐,士气消沉之下。此刻即便四十万人堆在一起,只怕也未必就能挡住对方斩将杀人。更何况此刻二人,已然是貌合神离,根本就没有半分整顿大军的机会。
原本的打算是借助这兵营掩护,一起从后逃走,反正对手也只三千人马,四十万人任这些人怎么杀,也杀不了多少。此刻一哄而散,反而能使更多人逃出这若海峡。
倒是自己,要是死在此处,那就真没有了一切。
可似这样追逐下去,自己还没逃出兵营,就要被后面追上来的宗原,一枪了结!
眼珠转了转,雄魁只稍稍犹豫了一番。就直接转过了马身,与身旁几个侍从向另一个方向驰去。那里还有他十万步军,只要这宗原不穷追猛打,就能护住他性命。只是此举,稍稍有些冒险而已。不过左右是死,倒不如搏上一搏!
与风煜分开之后,雄魁又狂奔五六十余丈,这才向身后再次望去。只见后面紧追上来的宗原,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仍旧追着那风煜的身影疾奔。令雄魁胸中,是发自心底的轻松了口气。
暗暗道着侥幸,幸好幸好,亏得是两年前,把宗原逼得跪下的那人,不是自己。
那百丈之距,只是须臾之间就已拉近不到二十丈。那风煜似也自知自己再逃不掉,当奔驰了片刻之后,终是去了所有的侥幸之心,猛地一声长啸,跃下马,直接一剑,向身后横斩!
“两年前,我可令你跪下求饶!两年后,我风煜一样可以宰了你!豹离剑,斩!”
长达七尺的大剑,光是挥舞所带起的罡风,就把几百丈内所有的军帐和木桩全数击碎。而风煜身下的地面,也突然之间,下沉了足有整整二尺。使整个五十丈方圆的平地,都全数凹陷。
这一剑斩出,竟是足足三百万斤的巨力!剑影如风,瞬息即至。带起一连串的残影,斩至宗原的面前。
宗原却眼睛眨也不眨,若是在一个时辰之前。风煜的这一剑,哪怕他倾尽全力,也只能面前避过身死之危。此刻在眼中,却是不值一哂。
即便自己不行,那位控制自己身躯的世子,也可轻松取了此人的性命。
手中的枪,简单至极的一挑,运用巧力,一个枪花抖动。就令那风煜手中的巨剑,生生脱手,被崩飞出数十余丈。
接着当那龙角翼马飞速掠过之时,宗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蓦地拔出了马刀,挥刀一斩,就使这风煜的头颅,高高抛飞!
而后手中的紫雷枪再一闪,就把那头颅带了回来。只见这风煜的两眼,仍旧怒瞪。目中瞳孔依旧未曾涣散,似乎还有意识。里面除了几分茫然之外,就全是怨恨不甘之色。
宗原却懒得管他,径自把这风煜的头颅,挂在自己的腰间。
心中却在暗暗奇怪,方才做的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意念。本道是那位世子不会这样无聊才是,却顺理成章的就做了。
试探性的挥了挥自己的四肢,果然已是活动自如。瞬即之后就不再疑惑,估计此战已胜,自家世子已不再控制自己的身体。
而此刻在他身后,紧紧追随而来所有玄山城骑士,却都纷纷是一阵寂静。
先前跟着宗原冲阵时,本是彻底绝望,只存着拉一个人垫背的心思。直到宗原领着他们,将那五万骑军几乎冲溃,阵斩阳轩之时。心里才一点点希望腾起。到后面,连续踏破七阵,就连那闻名东临的黑云龙枪士与狂熊甲士,也同样践踏在马蹄之下时,胸膛里更有如是一朵火焰在腾起。
可这时亲眼看着这风煜的头颅,被宗原一刀斩下,却一时是不知所措。不敢置信与狂喜之情,狂涌着冲入到了心底,一时都无法反应。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恐怖的战绩,是由自己亲手创造!
众人之中,唯有谭涛,一直保持着镇静。先是深呼了口气,然后便是一声长啸:“风煜已斩!我玄山威武!”
那声中夹含内息,竟是震荡四野。三千玄甲骑士,这时才微微回神。然后也是扯着嗓子,疯狂长啸。
“我玄山甲骑,今日马踏千军,所向披靡!”
又纷纷以崇敬的眼神,看向了宗原。纷纷将刀枪举起,遥遥致敬。
“紫雷无敌,东临无双!”
三千人啸声汇聚,声震数十余里。而在兵营之外。那诸多云瑕山城的人马,都纷纷是面如土色。
一些将领都是默默不言,竟没片刻的迟疑犹豫,就带着麾下之人,往另一端的峡口之外,疯狂奔走。十几万大军,居然瞬间星散。虽未丢盔弃甲,却也是狼奔豕突,显得是纷乱之至。
而就连烈焰山之人,也纷纷是神情凄惶,有些忐忑担忧之意。
他们世子与风煜在一处,风煜已死,那么他们世子,如今又到底是生是死?
那本来围着车阵的三万骑军,此刻也是纷纷撤离。
而此刻的雄魁,正好是从另一侧奔出了营门。二百丈外,就是他的十几万大军。远处那几万铁骑,也在快速的靠拢。
雄魁顿时是轻松了一口气,自忖自己已然安全,不由回过头,眼神有些怅惘的,看着那营门之后。
“那风煜居然就这么死了?实是可惜可叹,云瑕山日后,怕是再后继无人,嘿嘿!”
正摇着头,欲躲入到那骑军之中。雄魁却又忽的心中一动,转过头看向自己右面。
只见那个方向,不知何时,竟弥漫着薄薄的山雾,笼罩百余里方圆,四下里迅速扩展。
雄魁先是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接着又想到了什么,面色立时转为煞白。而后仅仅下一瞬,就听见一声声如雷般震响般的蹄声,正向这边飞速接近。